倩寧和宋易沉默地坐在馬車裏。宋易托著腮幫子，眯著眼睛，似是在閉目養神。倩寧也懶得找話題，自坐在角落發呆。
“趙大弟妹似是對玉石頗有研究啊？”宋易突然說道。
一聽到宋易的問話，倩寧就忍不住警惕：“二公子過獎了，我素日裏也不愛佩戴玉石飾物，接觸不多，若真論起了解，可能還及不上二公子呢。”
宋易玩味地看著倩寧，突然咧嘴一笑：“緬玉雖在南方乃是平常之物，但是在我大宋還真是少之又少。二姨的那塊玉佩乃是藍將軍立下戰功，皇上特賜的。放眼整個大宋，這緬玉也就是寥寥數十枚。按照方才趙大弟妹所說，平日裏也沒什麽機會接觸玉石，那敢問弟妹是如何知曉緬玉的？”
剛才急著幫仁寧開脫，一時還真沒注意緬玉的稀少罕見，倩寧鎮定了一下，方說道：“外祖家走南闖北，奇珍異寶也見了不少，年幼時曾聽母親提過緬玉，故而記在心裏。”
“是麽？據我所知，張家雖然生意做得大，但基本限於衣物，茶葉，並未涉及玉石。我還聽聞，張家祖輩曾經也有過打算做玉石方麵的生意，但在開采礦石的時候出過事故，故而留下遺訓，讓子孫後輩輕易不要接觸這方麵的生意。莫非張家後人對祖訓有了新的看法？”
“你調查過我？”倩寧冷臉問道，張家雖說是皇商，生意做得大，但素日裏低調，像祖訓這種事情不下點功夫可是調查不出來的。而宋易張口就說出這麽多事情，看來調查有些時日了。
看著倩寧緊張的樣子，宋易輕輕一笑，往倩寧這湊了湊，才悠悠說道：“隻是有小小打聽而已。弟妹與一甯樓關係如此密切，又得了母親和婉兒的青眼，你說我要是不打聽清楚你的情況，可怎麽放心讓你在王府登堂入室？”
“與王府交好的又不隻是我一人，其他人你為何不去調查？”倩寧可是不相信宋易的說辭。
“你怎麽知道我沒調查他們？”宋易往車牆上一靠，似是要長談一般，“隻不過他們的背景我早已爛熟於心，不像你，借著侯府大少奶奶的身份，一躍進入貴族圈。你說我能不好好查查你麽？”
倩寧其實也很好奇為何當初侯府會選了自己。雖然進門就是兼祧，但是侯府地位不低，趙洛岩又是個青年才俊，該是有不少女孩願意嫁進來才是，怎麽偏偏就挑了自己呢？
“那你查出了什麽？”倩寧也想知道宋易調查的結果。
“陸家的人顯然對於你的事情也不了解，單從近日你兩個妹妹和繼母來看，也就是小門小戶，眼界不高，藏不住事情。所以，隻是你，有些玄妙。”
怪不得王府怎麽就把陸家人請來了，再怎麽要廣邀眾友，也不會請到八杆子打不著的陸家啊…原來是宋易使的詐，隻為了要探查自己的底細。
“那我又有什麽玄妙呢？”能這麽不聲不響打探張家和陸家，倩寧還真擔心宋易是否查出了什麽事情來。
宋易本來笑著的臉稍稍冷了冷，眼中閃著精光：“你就是一甯樓的青姑娘吧。”
倩寧心裏咯噔了一下，這都查出來了？還是隻是試探？
“怎麽可能？且不說我深居閨閣，足不出戶，就是讓我真當了一甯樓的管事，隻怕早就經營不善吧。”倩寧擺出一臉的不可置信，“二公子，你也太抬舉我了吧。”
“哦…”宋易顯然早就料到倩寧會否認，眼睛斜瞟著倩寧，帶著點上揚的語調，“能隨口就談出一甯樓首飾的設計理念，讓張大掌櫃為你說話，還能讓明哲公子為了你接下我的活計，除了你是一甯樓的管事，難道還能有別的解釋嗎？”
雖說推斷的合情合理，不過空口無憑就想讓自己認下來，那可是連門都沒有。
“二公子張嘴就說我是一甯樓的管事，可是有證據？”
“證據，目前還沒找到……”
倩寧暗自鬆了口氣。
宋易卻像是等著獵物上門般，慵懶著身子，繼續說道：“不過，倒是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弟妹似乎在追查霄花絕啊……”
霄花絕的事情都知道了？倩寧的心又沉了下來。
“什麽是霄花絕？二公子在說些什麽？”倩寧決定裝傻到底了。
宋易也不著急，挑開窗簾看了眼外麵的景色，才轉回頭說道：“弟妹可以不承認，不過一會兒要是我在明哲公子麵前說起這事，你說他會是什麽反應？”
沒想到宋易居然會拿明哲來要挾自己。明哲性子最是單純，是非分明，要是知道自己中了這麽陰私的毒，必然忍不住跳出來為自己討公道。而到時候，明哲的身份可就瞞不住了。
倩寧眸子暗了下來，語氣冷然道：“都說了，我與一甯樓沒什麽關係，就算我與你同去，明哲公子也未必會見我們。你也未必有機會說起此事。”
宋易無所謂地聳聳肩：“你就這麽確定？那好吧，一會咱們試試看。”
話音剛落，馬車就停下來。外麵江冬撩起簾子：“二少爺，大少奶奶，到一甯樓了。”
宋易起身就下馬車，那副樣子看著似乎很有自信。
倩寧倒是有些忐忑了，這個宋易到底掌握了多少事情？一會可得小心謹慎才行。
張德聞聲出來，看見倩寧和宋易在一起很是詫異，但臉上未顯露半分，隻是殷勤地上前迎客：“二公子，趙大奶奶，怎麽今兒一塊過來了？”
不待宋易說話，倩寧笑著道：“明哲公子為安王妃設計的禮物很是不錯，王妃很喜歡，宋二公子親自上門來致謝，又怕明哲公子不賞臉，特意讓我陪著過來。我說明哲公子也未必會賣我的麵子，可宋二公子非不信，隻好也陪著過來了。”
張德心領神會：“原是如此，鄙樓收錢做買賣，本就是應該的事情，還勞煩二公子和趙大奶奶特意走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而且……”張德欲言又止，麵露難色。
“莫非明哲公子不在？”宋易笑著問道。
張德弓著腰帶著歉意說道：“還真是被二公子說中了，明哲公子剛才出去了，還未回來呢。”
倩寧暗自鬆了口氣，不管明哲是否真的出去了，張德這般拒絕，宋易再想見到明哲可是不易了。
宋易歎了口氣：“那可真是太遺憾了。本想著要當麵感謝明哲公子。聽聞明哲公子喜愛仕女圖，我還特意帶了兩幅珍藏的畫冊過來，隻怕也隻能托張掌櫃轉交了。”
說完讓江秋捧了兩個畫軸過來。
張德卻是不敢接：“二公子的好意心領了，隻是一甯樓打開門做買賣的，收了錢哪裏還能受禮？二公子還是請收回吧。”
宋易按下張德：“貴樓準備的這兩樣禮物都是費時又費力的，又讓明哲公子破例親自操刀，怎麽說，我都該表示一下謝意。再推托，可就是不給我麵子了。”
張德還是有些不敢收。推辭著又說了好些話。
突然有個年輕公子的聲音響起：“這莫非是前朝林大師的仕女圖？”
這聲音不是明哲還有誰？
糟糕，明哲一般都是中午出去下午回來，看見這麽多人在這必然會湊過來看熱鬧。能把明哲的習慣都琢磨出來了，宋易真是不得了。雖說明哲易容了，可是不代表宋易不識得他。
倩寧偷瞟了宋易，果然他的臉上現出滿意的表情，拉了明哲介紹仕女圖，還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而看明哲也是相談甚歡。
倩寧直覺不好，再這麽下去，難保宋易不會說出霄花絕的事情。先把宋易穩住再說。
倩寧插話道：“二公子，既然明哲公子不在，咱們改日再來拜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