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盡天荒

烈焰滔滔

第七十六章 烈焰與生命之歌

書名:武盡天荒 作者:烈焰滔滔 字數:10218

“果然,操心太多是會耽誤修煉的。”水榭盤坐在床上,雙手不斷結印,周身籠罩著淡淡的黃色光華。

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因為這黃色光華而上升了不少。

“照這個進度,什麽時候才能練到真正的玄火天功第七層啊!”水榭搖了搖頭,將自己急功近利的想法強行收起來:“完成第七層,而後去收服玄火門,慢慢來,不能著急,欲速則不達啊。”

事實上,水火同源,有了水瀑心經這種頂級水係功法的刺激,水榭修煉起玄火天功也是事半功倍了,短短兩年多的時間便已經成就了三層,這樣的進度,即便是在玄火門中,也是出類拔萃的。要知道,現在玄火門中的弟子,隻要修煉到五層便可以晉升為長老,而到了第六層便是太上長老了!

玄火門中沒有玄火天功的第七層功法,但水榭有!這一年多以來,水榭潛心修煉的機會並不多,但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戰鬥中突破,戰場帶給水榭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不僅獲得了一副被世界之力完美改造過的身體,陽龍心經與暗黑之道也達到了很高的造詣,水瀑心經與玄火天功齊頭並進,殺魂大.法也步入了傳說中的搜魂階段,身懷多種頂階功法,年紀輕輕就已經達到了武宗之境,水榭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水榭手中的印法緩緩停了下來,睜開眼睛,曾經那精光閃爍的雙眸透出一絲疲憊。年少輕狂的他曾經立誌守護大千,這樣的理想對於他這樣年紀的人來說,多少有些不切實際。但經過了這幾年的曆練,水榭也明白了當初的理想近乎與空想,最關鍵的是,這次發生的事情讓他心寒了,輕騎衛在前線浴血廝殺,犧牲大半,居功至偉,待歸京之後卻因為小人的陰謀而遭受誣陷,百姓在此時甚至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辨別能力,隻是因為一張大字報而已,各種惡毒的言語便衝著輕騎衛,衝著水榭而來。

因為這一次的事情,水榭心寒了,水榭也動搖了,他第一次想放棄自己的那個理想,那個看起來多麽不實際的理想。

要使人人如君子,這樣的道路,實在是太過任重道遠了。民智需要啟蒙與開化,這樣的事情,顯然不是現在的水榭能夠完成的。

既然現在想不通,那就不去想了吧。這不是精神勝利法,也不是逃避,隻是水榭一貫的自我安慰方式。

苦笑了一下,水榭從床上下來,走出營帳,看到輕騎衛戰士們正在練拳,一個個虎虎生風,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

水榭看著這些年輕的麵龐,跟身邊的士兵說道:“大休十天,現在還剩幾天?”

“回稟大統領,還剩七天,今天是第三天了。”那名士兵答道。

水榭微微笑道:“集合解除,讓兄弟們出去轉悠,想去哪就去哪,但是每晚必須回來報到。若是有不開眼的閑雜人等膽敢找茬,直接就地暴打,不要管什麽城中戒律,不能墮了輕騎衛的威風!”

“是!”那名士兵大喝一聲,眼中有著激動之色。

憋屈啊!被別人這樣構陷,戰士們卻隻能躲在營地裏,這幾天他們在發狠地訓練,何嚐不是在發泄心中的怒氣!

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騎兵們,這時候怎能被這些渣滓騎到頭上胡作非為?輕騎衛的榮耀不容玷汙!

所以,在聽到水榭的命令之後,戰士們都是一聲高興的大喝,摩拳擦掌,一副要好好打上一架的模樣。

水榭看了也沒有攔阻,雖然他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但是隱隱的,他的內心竟也有種期待——真想好好打一架啊!

水榭的命令剛下了沒多久,輕騎衛的大營中便已經是空無一人了。

而王維東等人,早就跑到萬花樓去看姑娘了。

今天的天京城很是熱鬧,大換防之後,西線的戰士們陸續歸來,各種酒肆茶館已經被便裝的士兵們占滿,連個空位都找不到。各種勸酒聲、呼喝聲、還有爽朗的大笑聲響成一片,而那些南來北往的商人,更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街上的小攤已經連成了河,匯成了海,整個天京都洋溢在一片勝利的欣喜氛圍中。

而之前那關於輕騎衛的小小不和諧聲音,已經湮沒在這片歡樂的大潮中。

有些將士聽說水榭之前的暴力行徑後,不僅沒有指責辱罵,還豎起大拇指,直誇水榭沒有墮了他們軍人的威風,對於這樣的宵小之輩,敢惹到戰士們的頭上,顯然是嫌活的太長了。

再過半個月,這些前線歸來的將士們便要換防到南方,那裏的氣候溫暖濕潤,可比西北要好了許多。至於輕騎衛,估計還是會駐守沁河,畢竟南方臨海,騎兵的作用將會大大減小。

曾經的京城三公子之首,許子龍現在還在北邊青州戍守邊關,但不知為何,水榭的心裏總是會將許子龍和同樣來自青州的殷秀美聯係到一起,完全沒有任何證據,但這就是一種靈覺。水榭相信,殷家蟄伏百年,此刻用五百萬兩的巨額銀兩買了一個太子妃的位置,所圖一定不小,絕不僅僅是盡忠報國那麽簡單。

殷家啊殷家,你們到底在圖謀著什麽?什麽時候我也去青州會會你們?水榭仰望天空,一聲輕輕歎息。

戰場歸來,看到唐善策回了家,水榭竟生出了一絲想家的念頭,而這絲念頭一經冒出,便再也控製不住,就像是春天雨水澆灌後的藤蔓,不受抑製地生長起來!

站在厲秣廣場旁邊,看著那些歡樂的人群,水榭微微一笑,心中卻有了點點失落,自己確實是想家了,想那些從沒見過的人們,在那片陌生的千龍大陸上,在那片被李無生稱為“武道與人道的極致”的大陸上。

水榭沒有忘記,玄火戒指裏還躺著一個自己的堂兄弟——水怡風,自己若是回家,還要靠這個兄弟帶路呢!

聽了那個水怡風的敘述,水榭明白,千龍宗上上下下對於自己並不一定是持歡迎的態度,自己的那個叔叔可是曾派人來暗殺自己,上次竟然出動了一個武聖和數個武王強者,這樣的陣容足以縱橫純武大陸,卻沒想到還是被自己逃了出來。

現在水榭的實力還差的太遠,若是貿然回到千龍宗,簡直和找死沒什麽兩樣。

“是我的,我終有一天會拿回來。”千龍宗少主水榭如是說。

又過了十幾日,終於所有的前線軍隊盡數進京,清帝也開始了他的戰後封賞。輕騎衛由於戰功卓越,所有官兵皆是晉升一級,而他們的大統領水榭戰績彪炳,以一軍之力成功引起蒙羅內亂,大大減輕了中原軍隊在西線所承受的壓力,被封為二等遠威伯,清帝並且賜下封號——烈焰將軍!於是成為了大高王朝史上最年輕的將軍,並且是封號將軍!

之前雖然有人稱呼水榭為將軍,但那都是敬語而已,水榭之前的身份也隻不過是輕騎衛的統領,和將軍並無關係。

對於封號這個東西,其象征意義遠遠大於直接利益,一旦某人被皇帝賜予了封號,那麽這個人將永遠成為朝廷的旗幟,也意味著朝廷會花極大的力氣來提拔幫扶,以前獲得封號的無不是成名已久的風雲人物,而水榭這少年將軍卻是開了先河。

要知道,在純武的曆史上,能夠擁有封號的將軍都寥寥可數,李無生封號“無生將軍”,許華昭封號“鎮威將軍”,這些無不是為了國家做出重大貢獻的英雄人物,而水榭年紀輕輕,卻也獲得了這麽一個封號!

與水榭同時獲得封號的,還有整個中原資曆最老的老將軍——張尚武,封號武威將軍。

當然,私下裏也有人提出了異議,理由是水榭年紀太輕,尚未曆練成熟,如今直接賜下封號,對於年輕人的成長是不利的,若是其沾沾自喜,肯定會對這個希望之星的前進道路造成一定的阻礙。

那些已經在官場上掙紮奮鬥了數十年的老家夥們自然是有些怨憤,心裏怪清帝厚此薄彼,涼了前人的心,不滿的情緒溢於言表。

不過,資格最老的張尚武老將軍一瞪眼,對這這些不滿的大臣們道:“你們有誰能夠帶領一支騎兵深入草原五個月,還滅掉了大批的蒙羅精銳?你們有誰能夠帶著一千多人在蒙羅境內縱橫來去兩個多月,還能安然返回?你們全都看到了蒙羅有可能會內亂,但是有誰能夠帶領軍隊去主動挑起蒙羅的內亂?”

眾人聞言,頓時都不吱聲了,這種事情也隻有羨慕的份了,誰叫人家既年輕又有實力呢?

至於烈焰將軍這個封號,還是高勝寒想出來的。水榭的性子有時候太過柔軟,並不是很適合長時期的戰場殺戮,我們的這位明珠公主便希望能用烈焰這個兩個字給水榭增加一些火爆的氣質與熱情的氣息。況且水榭在擷秀大會上橫空出世後,便如烈焰一樣席卷大西南,縱橫南北無人可擋。據說在高勝寒提出“烈焰”這個封號後,清帝還很是讚賞了一番。

“水火同源嘛!不錯不錯!”清帝對著自己的閨女笑道。

出乎意料的,輕騎衛的智囊唐善策卻在這等時刻公開請辭。

本來唐善策與水榭等人搭檔,帶著輕騎衛創下了不世之功,而且在水榭深陷生死界的那一個多月,全部都是唐善策帶領輕騎衛與堵截的追兵周旋,若是論起功勞,唐善策與水榭不遑多讓。

而且有這個智囊在身邊,水榭打起仗來也是得心應手,少了許多後顧之憂。

但是這個時候,唐善策卻請辭了!

唐善策稱自己是七大聖地之一的劍書閣的首席弟子,如今曆練已經結束,必須回去打理閣中事務,對於唐善策的這個理由,清帝雖有一些遺憾,但也沒有太多挽留,大筆一揮,小唐統領從此告別輕騎衛。

水榭也理解唐善策的心思,對於唐善策來講,戰場廝殺隻是必需的曆練而已,劍書閣還等著他去繼承,相比較來說,武學聖地的閣主,可比朝廷的將軍要吸引人的多。

唐善策走的時候,並沒有通知輕騎衛眾人,他也不想見到那離別的樣子,男人雖然可以傷感,但我們的小唐已經因為女人傷感了很多年,不需要再傷感了。

“就這樣走了?”來送唐善策的隻有水榭一個人。

“到了離開的時候了。”唐善策騎在馬上,一個包袱一柄劍,長發飄飄,瀟瀟灑灑,臉上的笑容就像是燦爛的朝霞,卻莫名透出一股蕭索之意。

水榭騎著馬行在唐善策的旁邊,道:“說實話,我還真的挺羨慕你,就這樣瀟灑離去,而我還得呆在這個軍營中,帶著那個所謂的封號繼續奮戰。”

唐善策扭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水榭,道:“想走麽?你也可以的。”

水榭聞言,表情頓時變得有些怪異,瞪著眼睛看著唐善策,而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道:“好吧小唐,算你贏了。”

“好了,你也不要送了。”唐善策忽然湊近道:“替我照顧好珺瑤,我們家的珺瑤!若是你敢對不起她,我可是不會介意從劍書閣中出來和你打一架的!”

水榭苦笑了一下,沒有做聲。

“這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能夠和你這樣的人成為兄弟,是件感覺很不錯的事情。”唐善策歎道。

水榭也笑了:“來日方長,我若是想要尋你,直接去劍書閣不就行了?你這個未來閣主還不盛情款待麽?”

這時候,唐善策神情有些複雜,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水榭,有生之年,我會盡量控製劍書閣不與你為敵,但若有朝一日劍書閣成了你的敵人,那說明我這個未來閣主已經被架空,肯定彈壓不住下麵的人了。”

水榭眉頭一擰,道:“怎麽了?你是不是得知了什麽消息?”

“不,我還不確定,隻是一種隱隱的感覺。劍書閣和觀鬆道一樣,曆年來行事十分低調,超然物外,但那群老不死的長老可不是什麽善茬,越老了越想弄出點什麽動靜來,現任的閣主,也就是我的師父,對於這些長老已經有了隱隱彈壓不住的跡象。我這次回去,主要任務就是獲得劍書閣的傳承洗禮,而後當上閣主,我要把劍書閣置於我的控製之內。”

“可劍書閣怎麽會與我為敵?我現在還隻是一個小人物而已。”水榭道。

唐善策苦笑了一下,道:“你終究會成長為一個大人物的,你現在成了武宗,還是純武最年輕的封號將軍,不知會引起多少人的覬覦,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還是要當心點啊!如果你成長太快,破壞了這個世界的固有規則,那麽那些老牌勢力說不定會出手,而劍書閣,恰恰是這些老牌勢力之一。”

水榭歎了口氣,隨後笑道:“我明白了,多謝你的提醒,我今後的行事會低調些的。”

“我們就此別過吧!”唐善策微微一笑,道。

“一路……順風!”水榭重重捶了唐善策一下。

“走嘍!”唐善策給力坐下駿馬狠狠一鞭子,身影便逐漸遠去,留下一路煙塵。

水榭坐在馬上,望著唐善策的背影,眼神中閃動著複雜的光芒。

生命就像是一場戲,帷幕拉開,多少人登場,一幕幕用生命排演的戲劇在不斷上演,而而帷幕落下之時,便是曲終人散之時,生命中究竟有多少人是過客,而又有多少人是來到了了這裏,卻不再離開。

此時的水榭就像是一個旁觀的觀眾,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靜靜地看著自己生命中所上演的一幕幕悲喜劇。

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來審視著生命,審視著自己。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狀態,這樣的狀態水榭在之前就有過,隻不過當時被殷秀美的護衛所打斷,而現在,水榭又再次沉寂在這樣的奇妙狀態中。

無數的人影從水榭的腦海中電閃而過。武老莊主、龍叔鳳嬸、大虎二虎還有小清、鄭璿言,達布天衣、萬珺瑤、高勝寒……以及還未出現的父親母親,還有輕騎衛的那些弟兄們,這些人的音容笑貌在水榭心靈中不斷浮現,與這些人物同時出現在水榭心中的,還有那些情緒,飛揚的、悲傷的、唯美的、夢幻的……

這些情緒最終匯聚成了一首曲子,時而婉轉,時而悠揚,時而大氣,時而溫存,在這首曲子在水榭心中出現的時候,他便已經明白,這是一首生命之歌,是用他自己的青春歲月所譜寫出來的生命之歌。

當然,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都是在用生命書寫著人生。

路邊的行人來來往往,卻無人覺察到水榭的異樣。或者說此時的水榭已經太平靜了,平靜得隱入空氣中,即便他就活生生的站在大路旁,也沒有任何人會關注到他的存在。

好像他就應該在這裏,似乎過了百年千年,也一直在這裏,這是一種永恒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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