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來勢洶洶

唐穎小

第058章:雷雨夜

書名:大叔來勢洶洶 作者:唐穎小 字數:19251

“我哪裏像清嫂了?嗯?”周衍卿被吵醒,本來就因為雨聲吵的睡不著,山間又冷,這被子不夠。周衍卿粗糙的時候。挺粗糙,金貴起來,別提有多金貴了,一個不舒服,能放幾天的臉色,這不下雨還好,一下雨他的臉色也跟這天氣似得,陰雲密布。

吃不好睡不好,穿不暖的,換誰都會不高興。他也不是淨虛,心無雜念。可以什麽都不想。什麽也不考慮。他在這裏給了自己足夠的時間去思考接下去要走的路子,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這才是第一步,之後還有許多步。而必須步步為營,不能行差踏錯。

但同樣也是給了別人充足的時間去想怎麽對付他。

不過說到底,他還是幸運的,毀掉同唐未晞的毀約又如何。他要一個傀儡唐未晞,不如一個聽他話的唐未晞來的更有優勢。隻是萬萬沒想到,這真的唐未晞竟然會出現在他們周家,卻無人知曉。

想必連周景仰都不會想到,自己家裏端了那麽個寶貝,卻眼拙無人識。

他緩緩睜開眼睛,她帶著一身濕氣而來,入懷之時帶著絲絲涼意,電閃雷鳴之下,這氣氛顯得有些怪異,慘白的光忽明忽滅。眼前這張臉也跟著時顯時隱,程旬旬頓住了,她剛才分明數清楚了,怎麽會走到周衍卿的房間來!

她睜大眼睛,雙手抵在他的胸前,一時半會竟回不過神來。不過被他這麽抱著。那入骨的寒意倒是慢慢的褪去了,他整個人好像一個暖爐,引得程旬旬不自覺的想要靠近。

“走錯了,是吧?”他的聲音有些黯啞,低低緩緩的再次在她耳側響起,攬住她腰的手,稍稍緊了緊,兩個人的身體便貼的更緊了一些。

耳邊傳來一陣悶雷,程旬旬一個激靈,瞬間回過神來,用力的推了他一把,想要從他的懷抱掙脫出來,說:“我……我可能是數錯了,這裏的客房都一模一樣,我……我是真的走錯了。”

程旬旬掙紮了兩下,周衍卿就鬆開了手,她猛然坐了起來。

周衍卿笑了笑,又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幸好你走錯的是我的房間,萬一走著走著走到和尚的房間去,你也這樣直接躺倒床上拉被子蓋,那就了不得了,反正這裏的房間都是不上鎖的,想闖哪一間就哪一間。”

程旬旬一下就坐住了,被窩很暖,外麵依舊電閃雷鳴,半晌程旬旬又躺了回去,轉頭看了周衍卿一眼,說:“我怕打雷。”

猶記得某一次她也說過這樣的話,隻是那天晚上沒有下雨,更沒有電閃雷鳴,而那天晚上她說完這句話,前後不過幾分鍾的時間,她就跑的沒影子了。

而這一句‘我怕打雷’仿佛成了某種暗示,周衍卿側頭看了她一眼,低低一笑,說:“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室內忽然又亮了一下,兩人能夠清晰的看到彼此的臉,程旬旬一下便看清了他臉上的調笑,程旬旬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往那一層想,上次的話她早就忘記了,此時此刻她不過是真情流露罷了。

現在看他這別有深意的一笑,程旬旬一下就想起來了,這打雷的含義是什麽。這麽一說,她又蹭一下坐了起來,“不是,不是不是。”緊張的連說了三個不是,程旬旬想了想,多說無益,感覺越描越黑,不如就不說了。

“我還是回去吧。”說完,她就準備下床。

她剛轉身,周衍卿長臂一伸,勾住了她的脖子,稍稍一用力,她整個人又被拽進了被子裏,入了他的懷,這麽一起一落的,原本暖暖的被窩,這會灌滿了涼氣。

程旬旬有點嚇到了,稍稍掙紮了一下,說:“你……你不要誤會了,我不是那麽意思,這裏可是佛門清靜之地……”

“我又不是和尚。”周衍卿有點無賴,打斷了她的話,下巴在她的臉上蹭了蹭,說:“清不清靜與我何幹?”

他的下巴上有胡渣,擦在她的皮膚上,微疼,卻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在心頭滋生。程旬旬縮了縮脖子,將腦袋定在了他的脖子上,肌膚相觸,竟莫名點燃了火頭。他原本搭在她腰上的手,微不可察的往上移動了一下,衣服隨著他手的動作同樣跟著往上。

緊接著,程旬旬便能感覺到他的指尖觸觸碰到她的皮膚,那一瞬間,程旬旬整個人微微顫栗了一下,他的指尖有點涼,引的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有點條件反射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手指一緊,鑽進了他的掌心之中,指甲頂到了他的肉。

“我不信你是走錯。”他停了手,臉頰忽然貼在了她的臉頰上,溫熱的嘴唇貼在她的耳朵上,用的是氣聲,很輕很輕,但程旬旬卻聽的特別清楚。他繼續道:“擾人清夢就想跑,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他說完,便退開了一點,低頭看了她一眼,她的頭卻埋的更深了一點,像隻小貓一樣,越埋越深,簡直像是要把頭埋進他的胸膛裏去,還挺好笑的。他的臉雖然挪開了,但那溫溫的氣息噴在她的耳蝸內,癢癢的,耳朵一下就燒了起來,熱的發燙,慢慢的整個腦袋都熱了,腦子嗡嗡響。

那癢癢的感覺從耳蝸傳到臉頰,再一點點直入心髒,擴大到整個身子,整個人有點發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的手稍稍動了一下,想要掙脫開她的手,然而她的手依舊死死的揪著他的手,不但沒鬆開,反而握的更緊了,不知道是不是緊張的,指甲都快嵌進他掌心的肉裏,微疼。

他又動了動,旋即反手將她的手握進了掌心之中,並將其強行的拉倒了自己的腰上,說:“鬆手。”

程旬旬不為所動,依舊將自己的臉頰埋在他的胸口,一動不動,連頭都不抬一下,一聲不吭,亂蓬蓬的頭發有點紮人。

周衍卿抬起手,程旬旬也跟著他抬起來,往左她也跟著往左,往右她也跟著往右,總之無論怎樣她都緊緊的握著他的手不放。周衍卿覺得好笑,張開五指,結果這人的手已經緊緊的抓著他的,沒有半點鬆手的打算。

半晌,周衍卿再度握住了她的手,往側一翻,手一抬,就將其壓在了身下,單手支起了身子,兩人握在一塊的手被他定在床板上。程旬旬的臉被迫脫離了他的胸口,仰躺在床上,露出了一張臉,頭發亂糟糟的,橫七豎八的散在臉頰上。

周衍卿伸手撥開了她臉上的發絲,讓她的臉頰完完整整的展露在眼前,程旬旬抿著唇,隻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心砰砰亂跳,她知道她現在的臉頰已經空的像個猴屁股一樣了,不過她好像忘記了,夜色之中,別說是臉色了,就連她臉上的表情,周衍卿也未必能看的清楚。

佛門清淨之地的偷歡,像是初嚐禁果那般誘人,又帶著一種別樣的刺激感,就這麽一步步的誘人犯罪。安靜了許久之後,一道閃電再次劃過夜空,室內猶如白晝,恰好這個時候,程旬旬緩緩抬起了眼簾,明亮的目光堪堪對上他的。

那一瞬間,周衍卿心頭微微一滯,默了片刻,周衍卿緩緩低頭,兩個人的唇靠的很近很近,程旬旬微微抿了一下唇,喉頭微動,眼簾動了一下,溫熱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流轉,她身上有淡淡的香,仿佛有一種蠱惑人心之力。

明明是佛門之地,他的心裏竟有鬼滋生,緩緩往下,最終貼上了她的唇,程旬旬再次緊緊的扣住了他的手,這一次她的指甲攻破了他的皮肉,深深的嵌了進去。

周衍卿吻她的時候,唇角緩緩泛起了一絲弧度,那笑容很淺,淺到沒人能夠發現。

屋外依舊風雨肆虐,雷聲雨聲交加,似有愈演愈烈之勢,一聲悶雷炸開。屋內,一室曖昧,寒意不再,衣衫褪盡,程旬旬攀上了他的肩膀,雙手緊緊的扣住,悶不做聲的死死摟著他的脖子,忍著疼,臉頰埋在他的胸口上。

她整個人極燙,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心跳的速度像是要炸開一樣,雷聲陣陣,時時刻刻刺激著她的神經,像是一聲聲的提醒她,這樣做事錯的,大錯特錯。在這樣的地方,做這種事,是對佛祖的大不敬。

她牢牢抱著他,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周衍卿還算克製,動作一直是柔和的,另一隻手輕撫她的背脊,像是一種無聲的撫慰。不過程旬旬可以並沒有多少感覺,她隻是將自己的腦袋埋在他的脖頸之間,她盡量克製自己不可發半點聲音,但急促的呼吸聲,還是在他的耳側縈繞不散。

不知過多久,程旬旬嚶嚀了一聲,周衍卿呼吸略有些急促,一陣雷聲過後,一切似乎趨於平靜,兩人沒再動彈,隻相擁著躺在床上,微微的喘著粗氣。

女人,隻要有了情,才能任其取之用之吧。

程旬旬依舊埋首於他的胸口,閉著眼睛,能夠聽到他逐漸趨於平靜的心跳聲,還有自己的,兩人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隻是他可以那麽快就平靜,而她卻一時半會無法平複自己的心。同樣是禁忌,上一次與這一次是不同的。

上一次她喝了酒,酒壯慫人膽,真真假假難以分辨。而這一次,她足夠清醒,非常之清醒,周衍卿的每一個動作,她都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程旬旬忽然覺得有點後怕,這種感覺像毒藥,容易上癮。

程旬旬的身上還布著細細的汗,身體的溫度還很高,心中的那團火似乎還沒有徹底散掉,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睫毛輕輕的掃在周衍卿的皮膚上,他感覺到了。

“我們這樣是不對的,佛祖會懲罰我們的。”她的聲音很輕。

周衍卿聽不真切,隻聽到懲罰二字,他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笑說:“他沒空。”

話音未落,雷聲再度傳來,聲音很響,仿佛真的觸怒了神靈,這一道雷聲是在回應周衍卿的沒空。程旬旬縮了縮身子,便沒再多話。

那是那個深夜最後一道雷聲,隨後便隻剩下沙沙的雨聲了,逐漸兩人的呼吸聲都趨於了平穩,深淺不一,程旬旬就這樣縮在他的懷中,睡的十分安穩。

清晨,天空依舊灰蒙蒙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兩人睡過了頭,竇蘭英他們用完早餐還不見這兩人,程旬旬也就算了,畢竟有孕在身,想多睡一會也沒什麽,再者天氣涼,她帶的衣服又不夠,待在房間裏也沒什麽。等八點多讓清嫂送點早餐進去就行了,可這周衍卿是怎麽回事,周家的兒子想來嚴於律己,即便在寺院的日子清閑,也不該這麽沒規矩。

竇蘭英在善堂又坐了一會,還不見人來,便站了起來,對清嫂說:“走,跟我去看看。”

淨虛勸說了兩句,竇蘭英對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堅持,也是聽不進去,隨即就同清嫂一塊去了周衍卿的房間。先是扣了兩下門,等了一會見沒什麽反應,她又拍了兩下,說:“老五,我進來了啊。”

裏麵的人還來不及阻止,竇蘭英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結果這一進去,老太太差一點氣的吐血,清嫂雖然也是嚇到了,但第一時間還是回身關上了房門,立在了門口,防止別人推門而入。

情急之中,程旬旬套錯了衣服,不管不顧把周衍卿的衣服套在了身上,等發現過來,要脫下來重穿的時候,老太太已經推門進來了,她的衣服撩了一半,聽到動靜立刻又拉了下去,坐在床上背對著大門口的方向,一個勁的用頭發遮住自己的臉。

周衍卿這會坐在床沿,褲子已經穿好了,光著上半身,被老太太看到,自然是有幾分尷尬的。

“你們……你們兩個……”竇蘭英抖著手,指了指他們兩個,氣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你們真是要氣死我!這是什麽地方,沒分寸嗎!啊!更何況旬旬肚子裏還懷著孩子,你說你……”

老太太一甩袖子,也是說不下去了。深吸了幾口氣,閉了閉眼睛,這才沉住氣,說:“給我把衣服穿好,再出來給我個解釋!”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出去,同清嫂一塊出了門,出去的時候,就聽到竇蘭英吩咐她去旬旬的房間拿一套整潔的衣服過來。

程旬旬用雙手捂著臉頰,耳朵紅的都要滴出血來了,周衍卿看到自己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簡直像是套在小孩身上一樣,顯得特別大,看她一副小媳婦的樣子,莫名覺得好笑,起身從自己的行李箱內,拿出了一件衣服套上,一邊穿衣服,一邊提醒說:“下次別亂打雷了。”

程旬旬整個人一頓,稍稍側頭,露出了一隻眼睛,眼中滿是怨懟,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不過周衍卿的心情倒是還不錯。

清嫂進來送衣服的時候,看他們的眼神裏都帶著笑,那笑意弄的程旬旬滿心的不好意思,臉頰一紅再紅,跟熟透的蘋果似得。

二十分鍾之後,房門打開,兩人整整??的出現在了老太太麵前,竇蘭英沒好氣的瞪了他們兩個一眼,冷聲說:“跟我過來!”

他們走後,清嫂就進去幫他們整理了一下床鋪。

竇蘭英帶著他們兩個到了禁室,一個罰跪,一個罰抄,兩個隔著一塊屏風。這禁室是罰寺院內違規的小僧的,竇蘭英專門請淨虛帶他們過去,醜事不可說,到了禁室竇蘭英便找了個借口將淨虛支開了。

三人進屋,竇蘭英關上了門,她坐在椅子上,沉著一張臉,冷厲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掃來掃去。沉默了片刻,就拿起了桌上的書,衝著周衍卿砸了過去,壓低聲音說:“就這麽忍不住?才幾天而已,啊?再忍兩天能死,是不是?”

書本砸在周衍卿的身上,他紋絲不動的站著,也不說話。程旬旬側目偷偷的看了他一眼,雙手交織在一塊,放在身前,沉默著沒有說話。心裏卻掙紮的很,其實會這樣,有一部分也是她的問題,如果當時她決絕的走出房間,也許就沒有這樣的事兒了。

可是她沒有,她也沒有反抗。

“這是什麽地方你不知道嗎啊!這點克製能力都沒有,你的規矩呢?精蟲上腦,就這麽不管不顧了!我看你是真的想氣死我,真真是氣死我了!給我在這兒麵壁,裏屋跪著去。”說著,她又將目光落在了程旬旬的身上,深吸了一口氣,稍稍緩和了語氣,說:“你是女孩子,麵皮薄,我就不說你什麽了。相信你也是個懂事,知道分寸的孩子,在這裏好好靜思己過吧。”

說罷,竇蘭英就站了起來,大步的出了禁室,並關上了門。

大門關上,程旬旬才轉頭看了周衍卿一眼,抿著唇也不說話,主要是不知道該說什麽,說對不起吧,覺得對自己不好,畢竟這事兒她比較被動,錯不在她。可又覺得好像跟自己有點關係,內心有點糾結,糾結了半天,出口卻成了責怪,“都是你。”

周衍卿心情還不錯,哼笑了一聲,說:“對,都是我,我怕打雷。”

‘打雷’兩個字一出口,程旬旬一張臉刷的一下紅了,連帶著耳根子也紅透了,梗著脖子,嘟嘴說:“你……”

這‘你’了半天,卻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上來,臉倒是漲得通紅。周衍卿就這麽看著她,目光在她的耳朵上掃了幾眼,唇角一挑,伸出一根手指撥弄了一下她的耳朵。

程旬旬像是驚弓之鳥一般,猛地往後一靠,抬手迅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臉警惕的看著他,說:“你幹嘛?”

“像兔子。”他說完,就走到屏風後麵去了。

程旬旬鼓起了臉頰,被他碰過的耳朵,這會正滋滋燒著,很熱也很癢,特別難受。程旬旬用力的搓了兩下,才轉身走到了桌子前,坐了下來。先是發了一會呆,然後才開始研墨,研了半天,才開始提筆抄《心經》。

隻是這次,她再也無法靜心了,臉上的溫度倒是推下去了,可兩隻耳朵依舊紅紅的。她抄幾句就停一會,目光不自覺的會往屏風那邊看過去,想看看周衍卿在做什麽。本來字就寫的難看,這樣分心,字就更醜了,歪歪扭扭的,大小不一。

腦子裏時不時會閃現昨晚的畫麵,程旬旬懊惱的要死,敲了兩下腦袋,就拿著經書念,跟小和尚念經似得。

念著念著,旁邊就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笑,禁室很安靜,程旬旬本就豎著耳朵在聽屏風那頭的聲音,即便笑聲很輕,程旬旬也聽的清清楚楚,她啪的將書本放在桌子上,說:“笑什麽笑。”

“靜心抄書的人,不該是心無旁騖的嗎?看樣子,你是時時刻刻在關注我啊。”周衍卿似笑非笑的說。

兩人這樣隔著屏風都被他戳中心思,程旬旬連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憋了半天,隻說:“別吵。”

“好,我不吵。”他今天難得的聽話,而且是聽話的不得了,不吵就真的不吵了,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可越是這樣,程旬旬這心裏就更是按捺不住,特想知道他在做什麽,真的老老實實的跪在佛像前懺悔嗎?程旬旬抄了一會,就忍不住轉頭,盯著屏風看,一直看了很久,“你在幹什麽啊?”

這話一出口,程旬旬就被自己給嚇了一跳,她竟然就這樣無意識的問出了口,她一下捂住了嘴巴,不等那邊的周衍卿回答,就自言自語的說:“那什麽我沒問你啊,我在問我自己。”

那頭的人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程旬旬等了半天,一顆心從嗓子眼漸漸的落下來,然後沉到了肚子裏。隨後她就開始認認真真抄經書了,慢慢的便心無旁騖起來,全神貫注到,禁室的門被打開她也沒有察覺。

一直到有人將午餐放在她的麵前,她才回過神來,一抬頭竟看到了淨虛含笑的臉。程旬旬頓了一下,報以一笑,見他親自送飯過來,昨晚他們還做了那種大不敬的事兒,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了頭,說:“謝謝淨虛師傅。”

淨虛笑了笑,就去了屏風那頭,同周衍卿聊了幾句,兩人聽起來關係還不錯。淨虛歎息,說:“原本今天有空想跟你對弈一局,誰知道你卻關了禁室,老太太執拗非關你們兩個一天不可,我也沒法子。”

周衍卿從地上起來,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說:“我來這裏本就是受罰,老太太還算心疼我,今天才關我禁室,本來這七天,我天天都得待在禁室裏,算不錯了,就關一天。”

淨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有些話也不必說白了,就衝老太太那生氣的樣子,多多少少總能猜到他們是幹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他雖是個出家人,但在這世間遊曆,也並非懵懂無知,該知道的也都知道。

淨虛坐了一會就出去了,兩人在禁室待了一整天,中間隔著屏風,井水不犯河水。程旬旬抄了數頁的宣紙,耳根子漸漸恢複了正常,心境也終於恢複如初,平淡無波。

吃過晚餐,夜色漸深,竇蘭英才推門進來,看他們兩個表現不錯,這才順了氣,讓他們各自回房睡覺。

程旬旬伸了個懶腰,周衍卿從裏頭出來,正好就看到她那沒形象的樣子,不由嗤笑一聲,程旬旬聞聲,斜了他一眼,用眼神說你笑什麽笑!

兩人一前一後回去,各自撐著雨傘,程旬旬連著打了數個噴嚏,今天在禁室的時候,周衍卿就聽到她噴嚏不斷,還老吸?子,聽著有點感冒的征兆。這會聽到她又打噴嚏,停了步子,轉頭看了她一眼。

程旬旬低著頭走路,一邊走一邊揉?子,沒察覺到周衍卿停下了腳步,雨傘一下戳在了他的臉上,雨傘上的水珠全落在了他的臉上和衣服上,程旬旬連忙後退,說:“對不起啊,你怎麽忽然停下來了。”

見他衣服上沾染了雨水,便想伸手去幫他擦,然而周衍卿卻忽然伸手,手掌覆蓋在了她的額頭上,兩人的雨傘低落下來的雨水落在了他的手臂上,沒入他的衣服。程旬旬舉起的手,懸在半空,一時半會有點沒反應過來,其實她今天的腦袋一直都有點暈暈的,熱熱的,有點不太正常。

她想一定是昨晚的事情鬧的,留下的後遺症。

程旬旬木木的看了他一會,正想把他的手拍開,說點什麽的時候,周衍卿卻收回了手,說:“晚上蓋好被子,一會我讓人弄一壺熱水給你,記得多喝,忍忍後天就回去了。”

他說的嚴肅而又認真,夜色裏,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磁性,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若天上的星,耳邊是淅淅瀝瀝的雨聲,程旬旬愣愣的,仰頭看著他。

周衍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叫了一聲,“旬旬,聽見了嗎?”聲音溫和,眉心卻微微的蹙起。

程旬旬恍然回神,心頭微動,立刻揚唇一笑,說:“聽見了。”

“嗯,回去吧。”

“好。”

……

程旬旬回屋子的時候,房門開著,她進去正好就看到淨虛將被子放在床上,轉身就看到程旬旬回來了。他微笑,說:“雨天降溫,山上氣溫低,你是孕婦保暖工作要做好,免的生病。”

“謝謝你啊淨虛師傅,還麻煩你特意送被子過來。”

“你們是貴客,前幾天有些事忙,怠慢了,我該說一聲抱歉才是。”

兩人寒暄了幾句,淨虛就告辭了,出去的時候還幫她關好了門窗。程旬旬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被子,軟軟的,還有曬過太陽的味道,旁邊還放著一件長衣,挺厚的,應該也是淨虛給她準備的,也是挺細心的。

程旬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剛剛周衍卿摸了一下,感覺好像還餘留著他手上的溫度,暖暖的,又涼涼的。程旬旬用手指摸著額頭,不自覺的抿唇笑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人敲響,清嫂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說:“旬旬,方便進來嗎?”

“方便方便,清嫂我給你開門。”她說著,迅速的站了起來,快步的走了過去,打開了門,清嫂雙手拿著熱水壺,麵帶笑容。

“還好你還沒睡,我怕水煮開了,你睡了把你吵起來不好。”

程旬旬側開身子,清嫂走了進來,將兩個熱水壺放在床尾,從桌子上拿了個杯子,給她倒了一杯,說:“五爺說你可能是著涼了,讓我過來照顧你,今個晚上我留在這裏陪你睡,不嫌棄我吧?”

“不嫌棄,不嫌棄,怎麽會嫌棄呢。”程旬旬接過她遞過來的杯子,手指觸及杯壁,有點燙,但程旬旬不怕,握在掌心裏,暖了一身一心。

她坐在床邊,抬手喝了一口,說:“五爺找你啦。”

“是啊,剛剛特意到我房裏吩咐我的,幸好我還沒睡下。”清嫂看了一眼床鋪,見著床上的兩床被子,說:“你這兒有兩床被子啊,那我就不用回去拿了。”

“嗯,淨虛師傅給我拿來的。”

清嫂笑了笑,說:“旬旬,你該是有福氣了。”

清嫂這麽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程旬旬頓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幹笑了一聲,說:“清嫂,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我是什麽意思,你這心裏還沒數嗎?早上你跟五爺那一幕,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清嫂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說:“肚子裏這個可能是個意外,造人設計。可這一次,佛門清淨之地,沒有酒精,沒有算計。那便是有情吧?”

程旬旬一愣,有情,是情嗎?說真的,昨天怎麽就一蹴而就了,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他來了,她不排斥,便接受了。這是因為情嗎?程旬旬不說話,清嫂握住了她的手,輕輕的拍了兩下,低聲說:“事已至此,你就注定是要成為周家的人了,那麽就要為自己做打算,在這樣的家庭裏,不單單是要處好妯娌的關係,其實最重要的,還是維係好跟自己男人的關係,那才是你強大的後盾,知道嗎?”

“真能讓五爺捧在手心裏寵著,那旬旬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受到苦了。”

程旬旬雙手捧著杯子,抬手喝了一口,整個人漸漸的暖了起來,她笑了笑,說:“清嫂,你怎麽就那麽肯定呢?五爺有什麽不一樣嗎?”

她是故意這麽問的,也是好奇周衍卿以前的事兒。

然而,清嫂沒說,她隻高深莫測的笑了笑,伸手攔住了她的肩膀,笑道:“總之你就好好跟五爺培養感情就好了,一定沒錯的,五爺這人也是極其護短的人。他若真把你當自己人,自是有好處的。但首先你必須要一心一意的對他好,能掏心掏肺更好,讓他相信你。隻是這一點可能有點難辦,不過沒關係,慢慢來,你還有個孩子,應該會更容易一些。”

程旬旬看的出來,清嫂不是隨便嚼舌根的人,有些事情不管怎麽問,不能說的她一定是不會說出來的。她現在能跟她說那麽多已經很好了,程旬旬將頭靠在清嫂的肩膀上,說:“謝謝你啊清嫂,我一定會好好的。”

“嗯。”

這天晚上,程旬旬從打噴嚏演變成了咳嗽,還挺厲害的,晚上好幾次清嫂都起來給她倒熱水喝,又給她蓋被,可謂是無微不至,整個晚上都沒怎麽睡。然而,程旬旬還是感冒了,還有點發燒的跡象。

第二天沒讓起來,讓她躺在床上睡覺休息,清嫂在旁邊照顧著,期間竇蘭英,周衍卿都過來看過她,周衍卿來的時候,程旬旬睡的迷迷糊糊的,所以並不知道。而周衍卿也沒有待很久,隻在旁邊看了一會,摸了摸她的額頭,叮囑了清嫂幾句就離開了。

而竇蘭英來的時候,程旬旬偏巧就醒來了,結果就被老太太半是訓斥半是關心的嘮叨了好久。

下午,程旬旬有了點精神,清嫂忙別的去了,程旬旬穿上了長衣,從架子上拿了她之前抄好的《地藏經》去了大雄寶殿。

她的臉頰有一抹異樣的紅,殿內建造的十分宏偉,進去的瞬間就讓人肅然起敬,程旬旬不自覺的雙手合十,站在佛祖麵前拜了拜,隨後又跪了下來。

她在地上趴了好一會,她頭頂上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嚴肅裏帶著一絲淺笑,“睡著了?”

程旬旬有點恍惚,嚇了一跳,剛剛她進來的時候,殿內沒人啊,刹那間她還以為是佛祖顯靈了,猛地抬起頭,轉頭一看,原來是淨虛。

“聽說你病了,怎麽還出來走動?這雨也不知道要下幾日,別又受涼了。”

程旬旬覺得這病一定是佛祖給的懲罰,隻是為什麽偏偏罰的是她,而周衍卿卻平安無事,她有點不服。這麽一想,又猛地打了個噴嚏,她連忙捂住了嘴巴,揉了揉?子,有點抱歉的看了淨虛一眼,啞著嗓子,說:“對不起啊,我離你遠點。”

說完,她就往後退了一步。

淨虛笑了笑,往裏走去,坐在了一旁的桌台前,那位置好像是幫人解簽的。

程旬旬想了想,也跟著走了過去,將手裏抄的經文遞給了他,說:“我……我想給一個人超度。”

淨虛聞聲,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手裏的紙張接了過來,翻看了一遍,微微一笑,輕點了一下頭,說:“可以,給我他所有信息。何時生,何時去。”

程旬旬思忖了一下,說了個大概。

雖然是個大概,但淨虛一聽就知道是誰了,其實已經做過了,老太太一來就跟他說了,而程旬旬抄的這個經書並沒什麽用,不過淨虛並沒說,隻是答應了下來。木係歲劃。

程旬旬坐在椅子上,往後麵的台子上看了一眼,貼著紅色的簽文。程旬旬雙手捧著下巴,笑說:“淨虛師傅,你會算命嗎?”她想到了程瞎子,覺得會解簽的,一定也會算命。

“會手相。”

“是嗎?那你給我看看。”程旬旬似乎很有興趣,吸了吸?子,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遞到了他的麵前,明明是病怏怏的,還那麽興致勃勃的,臉色有些白。

淨虛微微一笑,輕點了一下頭,手指點在了她的手指上,低頭看她的掌紋。兩人湊的挺近。

殿外,不知何時周衍卿站在了門口,往裏走的步子停住,雙手背在身後,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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