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來勢洶洶

唐穎小

第040章:那不如就……

書名:大叔來勢洶洶 作者:唐穎小 字數:22782

程旬旬坐在位置上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這完全是不按照常理出牌啊,他這樣上門來找她,不可能僅僅隻是找她吃個飯那麽簡單啊。程旬旬仰頭與他對視半晌。才猛然收回了視線,輕咳了一聲,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怎麽?是還沒吃飽?”周衍臻單手搭在桌子上,手指微動,笑說:“要不然再點個甜點,不用害羞,想吃什麽隻管跟我說,不用客氣,這頓飯是我應該請你的,不用拘束。”

程旬旬幹笑。還是露出了一副茫然的表情。“四叔,我不是特別聰明,真的不知道你話裏的意思。你請我吃飯是我的榮幸,至於所謂的應該。其實我跟四叔之間,一直以來也沒什麽過多的接觸,這一個‘應該’真的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而且,我一點兒也沒想到四叔會親自上門來找我。我還真有點受寵若驚。”她微微一笑,站了起來,拿起了手袋,往前走了一步,說:“謝謝四叔今天的款待,等下回再有機會,我一定回請四叔你一次。”

周衍臻輕淺一笑,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走到她的跟前,“其實這裏也沒有別人,你沒必要一直不停的跟我撇清關係,就算你撇幹淨了,誰會知道呢?”

程旬旬笑,說:“我怎麽會跟四叔撇清關係,我跟四叔之間,一直都是長輩和晚輩的關係。四叔不嫌棄我,我又怎麽可能會主動去撇清跟四叔的關係呢。自打我進了周家的門以來,我就一直把自己當成周家人,而周家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親人。你們都願意承認我,我又怎麽可能會去跟你們撇清關係呢。”

周衍臻抬手弄了弄襯衣的袖子,唇角一勾,抬起了眼簾,目光與她對視。程旬旬倒是沉得住氣,眼中帶笑。

“這種話說一次兩次,我當你是可愛,但次次都這樣,那就是不識時務。你不用在我麵前裝無知,我知道那天酒店裏你聽到我們說話了,本來我還以為會費一番波折,倒是沒想到你竟然玩了一個順手推舟。不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幫我瞞住了,還把自己給灌醉了。”

他笑著,目光慢慢往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說真的,當時我本來打算收手了,不過看到你那麽配合我的份上,我還是成全了你,其實我也是很想看看你究竟會怎麽做。倒是沒想到你會這麽大膽,並且還會在嘉樹的葬禮上曝光這件事,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

“程旬旬,你怎麽就那麽肯定老五會站住來呢?”他在她的麵前來回走了一圈,包間內很安靜,安靜到她能夠聽到皮鞋踏著地麵的聲音,踢踏一聲停住,他回頭眼中帶著一絲淺笑,說:“平日裏看起來不起眼的人,倒是把很多事情默默都看在了眼裏啊。不過,旬旬啊,要是沒有我的幫助,你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柳暗花明,找了個更好的依靠,你說呢?”

“我……”

“所以啊,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算是咱兩共同促進而成。所謂一榮俱榮一亡俱亡,聰慧如你,應該能明白是什麽意思。你想跟我撇清,是不可能的。”

程旬旬皺了眉,臉色白了幾分,抿了抿唇,一時之間被他的這番理論給混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挺起了腰杆,說:“我不明白,結婚那天我是太開心了,多喝了幾杯才醉的……”

“那你敢說你沒有看到我跟別人在暗角說話?”

“我沒有。”程旬旬不自覺的捏住了自己的衣角,周衍臻逼近了一步,她便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一步,與他保持安全距離,靠的太近會沒有安全感。

“你有。”他說的淡淡的,可那口吻卻十分篤定,完全是一副不容置喙的態度。

“我沒有。”程旬旬的聲音有些發顫,但看起來還是足夠冷靜,但心裏已經開始亂了。

他的看著她,閉上了嘴巴,雙手背在身後,又往前走了一步,程旬旬猛地往後退,後腳跟踢在椅子上,發出刺耳的聲響,這氣氛一下就緊張了起來。程旬旬猛地回頭,扶住了椅子,沒讓它倒下去,回頭的瞬間她皺了皺眉,眼神飄忽了一下。

對付這些人,她的道行是遠遠不夠,她將椅子擺正,一步跨到了椅子的另一側,衝著周衍臻微微一笑,說:“四叔,我是真的沒有在婚禮上看到你跟什麽人說話,而且四叔你這樣說的話,這件事原來是你給五叔和我下的套!原來是你給五叔下了藥,然後讓人把他弄到我的房間裏的,你怎麽能這樣做,五叔是你弟弟,嘉樹是你侄子。就算你不把我當家人看,也不能這樣做啊!這不是陷我們於不義嗎!”

程旬旬慢慢的蹙起了眉頭,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表情,而周衍臻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唇邊噙著一抹淺笑,抬手摸了一下唇角,一隻手搭在了椅背上,身子稍稍往前傾,笑容裏帶著一抹揶揄,說:“旬旬,你可能不知道,酒店是有攝像頭的。而你,正好就入了鏡頭,你說你到底有還是沒有呢?”

程旬旬聞聲臉色一白,整個人像是被人無情的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她雙手緊緊捏住包包,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想笑,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周衍臻站直了身子,雙手抱臂,眉梢微微一挑,笑說:“旬旬啊,你演戲倒是不錯,看樣子應該是個撒謊高手了。”他低垂了眼簾,看到手臂上落著一根發絲,輕輕一吹就將其吹開了,“也不能怪你,畢竟你的出身就擺在那裏,跟著騙子混生活,怎麽能指望你會有實話。剛剛那表情,倒是演的惟妙惟肖的,我都差一點要當真了,很棒。”

他說著,還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程旬旬這會整顆心都涼了,默了一會,才幹笑了一聲,說:“四叔說的對,我就是滿口謊言,那麽請問就算那天我說出來了,又有誰會相信呢?畢竟是沒影子的事兒,誰會信?四叔你隨便一句,我就成罪人了,畢竟在你們眼裏我依然是個外人,光憑我一句話,誰會信?我想可能連嘉樹都不信我,我又怎麽可能這麽傻乎乎的去說?”

“所以你幹脆就把自己灌醉了?好讓我肆意下手?旬旬,你要為你自己的行為負責,想從中撇清,就衝你明知道會遭人算計,可還是把自己灌醉這一行為,就不可能撇幹淨。歸根結底,倒是我被你利用了一把,你卻是把自己撇的幹幹淨淨的。但是呢,我也不會那麽愚蠢,一個人把這事兒扛下來,不然對我可不公平,其實我覺得我也挺無辜的,不過就是想試探一下你而已。”

話音未落,他忽然靠了過去,程旬旬條件反射的往後,周衍臻卻快她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將她往自己的身前一拉。程旬旬猛地抓住了椅背,由著他的力道很大,腳站不住倏地往前,膝蓋重重的撞在了椅子上,緊接著便連任帶椅子往前傾了過去。

椅子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就差一點兒,程旬旬的腦袋就要撞在他的胸口上了,所幸是穩住了。他也稍稍用了點力氣,幫她穩住了重心。

程旬旬站定,想要掙脫開他的桎梏,可他的手就像是枷鎖一樣,根本就掙脫不開。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同剛剛一樣,噙著淺談的笑,就這麽看著她掙紮,看著她偽裝起來的表情一寸一寸的裂開,露出驚慌失措的真實表情。

“你放手,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我才是受害者。”她再度掙紮,但依舊隻是像個小醜。

半晌,他忽然伸手,程旬旬擋了一下,然而他的手卻徑直的伸向了她的口袋,她心裏一急,一把緊緊的扣住了他的手,許是因為緊張,她的力道很重,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裏。他卻隻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梢,側目看了她一眼。

她眉頭深鎖,眼中是難掩的驚慌,連聲音都控製不住的抖了起來,說:“你要做什麽!”

“不幹什麽。”他微微一笑,眼神一冷,下一秒程旬旬就吃痛的叫了起來,他竟然強行扭過了她的手腕,那一瞬間,程旬旬幾乎能聽到骨關節相撞的聲音,痛的她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她一下就鬆開了手,再沒有力氣去阻止他的行為,他的手伸進了她的口袋裏,將裏麵的拿了出來,看了一眼,唇角上揚,將屏幕轉向了她,說:“想用這個錄音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想徹底的撇清?想做受害者啊?”

程旬旬再也掩飾不住心裏的怒意,惡狠狠的瞪著他,說:“這本來就是你的計謀!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本來就是受害者!不用想!”

周衍臻鬆開了手,摁下了停止鍵,並將這段錄音保存了下來,然後開始重放,沒一會,裏就傳來了他們之間的對話。程旬旬捏住了自己左手手腕,剛剛他一點兒也沒有手下留情,她都懷疑自己有可能被他弄骨折了,實在是太疼了。

她的臉色都有些發青,他們之間的對話還在繼續,程旬旬一邊揉著手腕,一邊偷偷的掃視一眼周衍臻,看著他手裏的,不由暗暗的咬了咬牙,想找個機會將搶過來,然後逃跑。

她乖乖的站在原地,吸了口氣,說:“四叔,你說吧,你究竟想怎麽樣?別跟我賣關子了,我這樣的小嘍嘍,根本鬥不過你,也根本就猜不到你話裏的意思,不如就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咱們都不要猜來猜去了。”

“你今天來找我,總不可能是單純為了吃飯,或者說試探我,這都沒必要。”

周衍臻並沒有摁停錄音,耳邊依舊伴隨著他兩的對話,聽著就陰陽怪氣的,而她的話裏也是漏洞百出。

“我倒是覺得我說的很清楚了,而你也不可能不明白,當然你若要是這樣執意的裝下去,倒也無所謂……”

程旬旬趁著他說話分神的空檔,猛地伸手去搶他手裏的,用力的扯了兩下,卻沒能從他的手裏把搶回來,兩人一下就僵持住了。他幽幽的側頭,目光與她相對,片刻伸手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後將放在了她的掌心裏,繼續道:“反正你隻要知道,如果這件事被捅出去了,我若是遭殃,你會比我更慘。”

“放心,這東西我不跟你搶,也不刪。你想哪去給誰聽都沒問題,隻要你敢。”他說完,就鬆開了手,雙手插在了褲子口袋內,神情是那麽坦然,一絲危機意識都沒有。

程旬旬將緊緊的捏在手心裏,抿著唇不說話。

包間內安靜到落針可聞,好一會,她才一屁股坐了下來,將放在了桌子上,伸手拿過了桌子上的茶杯,仰頭一口就喝完了,然後重重的砸了回去,說:“我不敢,我怎麽敢,明知道是雞蛋碰石頭,自毀的事兒,我怎麽可能會敢。”

周衍臻走到她的身側,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彎身湊到她的耳側,說:“所以從今天開始,你要牢牢記住自己究竟是誰的人。”

程旬旬沒有說話,隻低垂著眼簾,緊緊的捏著茶杯,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就這麽靜靜的坐著,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但不說話也表示是默認了。

周衍臻側目看了她一眼,站直了身子,摁了一下服務鈴,沒一會經理就親自過來了,輕叩了兩下門,旋即就推門走了進來,畢恭畢敬的站在一側,問;“請問還要上點什麽?”

“再來一份甜點,至於口味你問她。”他說著,抬手虛指了一下程旬旬,隨即便走向了窗戶邊上的炕座,過去之前,還不忘在程旬旬的肩膀上重重的摁了一下,像是在警告什麽。

那經理走到程旬旬的身側,同樣恭恭敬敬的,問:“請問小姐想吃點什麽呢?或者有什麽偏好?”

程旬旬抬眸,微微一笑,說:“沒有特別的偏好,好吃就行。”

“好。”她稍稍低了一下頭,就退了出去。

出去之前,周衍臻還吩咐她泡一壺茶進來。

沒一會,經理就送了茶和甜點進來,是一枚芝士蛋糕。包間內再次陷入沉寂,程旬旬拿著小勺子,一點一點的吃著,而周衍臻則兀自品茶。兩個人各做各的事情,竟然顯得意外的和諧。

離開的時候,周衍臻對她說了句話,他說:“你要是有能耐騙的周衍卿一無所有,把他手裏的一切都變成你的,那才是你的成功。”

程旬旬嗤笑,回道:“四叔真會開玩笑。”

周衍臻不置可否,聳了聳肩,說:“我沒有開玩笑,這是我讓你做的事,不用急於求成,慢慢來,反正日子還長。”

她斂了笑,走到門口就停住了腳步,“四叔,你可真看得起我,可惜我的騙術還沒來得及出師,就被師父賣到你們周家了。騙術不精,這麽有難度的事兒,恐怕是做不到。”

他隻是笑,伸手輕輕的推了一下她的背脊,提醒道:“他最大的弱點就是感情用事。”

……

周衍臻隻開車送她到了市內交通方便的地方,程旬旬解開了安全帶,畢恭畢敬的說:“謝謝四叔請我吃午餐,我吃的非常好。”

“嗯,回去的路上小心。”

“我會的。”程旬旬點了點頭,旋即就推開車門下車,同他說了一聲再見之後,就關上了車門。

周衍臻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就開著車走了,很快車子就沒入車流。程旬旬站在街邊,看著眼前這車來車往的城市,心裏頭冰冰涼的。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吐了出來,手指觸到微微隆起的小腹,愣了一下,慢慢的伸手覆蓋在了小腹上,難得她的世界裏,還有那麽一個能夠讓她稍微開心一點的人。

即便他現在還很小很小。

程旬旬在街邊站了一會,看了看附近的建築,發現了附近竟然有一家母嬰店,心念一動,程旬旬就在店裏逛了好一陣。店麵還挺大的,裏麵一應俱全,小寶寶從出生到兩三歲可以用的東西,這兒全都買得到。

而且每樣東西都小小的,特別可愛。程旬旬這性子裏本來就有小孩的一麵,她這個年紀稱為少女也不為過,自然也很喜歡這種小小的玩意兒,再加上她現在還懷孕了,作為一個女性,在這種時候不論年紀,自然而然就充滿了母性。

程旬旬還在店裏碰到了一個孕婦,已經七八個月了,肚子很大,也是一個人出來的。兩個人湊在一塊看下孩子的衣服,沒一會就搭上話了,一來二去兩人倒是聊熱絡了。並各自詢問了一下肚子的情況。

孕婦比程旬旬大好幾歲,而且現在懷著的是第二胎,知道的自然是比她多,然後就給她講了好多懷孕時候要注意的事情。說著說著,她忽然停了下來,轉身走到了程旬旬的身側,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程旬旬愣了一下,兩個人畢竟是剛剛認識的,再怎麽一見如故,忽然上手總是有些不習慣的。程旬旬條件反射的避了一下,笑了笑,說:“怎麽了?”

“四個多月是吧?”

“是啊。”

她聞聲,賊兮兮的笑了起來,一下將她扯到了一角,湊到她的耳側,輕聲說;“你們這些小年輕,那方麵一定特別強烈。現在四個多月,你倒是可以讓你老公適當的釋放一下,就是別太瘋狂就行了,還有記得帶避孕套。”

程旬旬一聽,臉頰騰的一下燒了起來,笑的尷尬。

“不用害羞,又不是第一次,這都嫁人了,還那麽害羞呢。不過你可能是年輕,到了我這個年紀啊,就不會了。”

說著,她就拉著程旬旬去看別的了。

程旬旬提著大包小包回到瑞景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推開門,玄關處亮著燈,旁邊還整?的放著一雙男式皮鞋。她頓了一下,提著東西進門,順手關上了門,往客廳看了一眼,就發現周衍卿坐在沙發上。

他竟然那麽早就回來了,她換了鞋子走了過去,將買回來的東西放在了沙發邊上,整了整衣服,坐在了一側的單人沙發上,甩了一下頭發,說:“你今天回來的好早。”

周衍卿聞聲轉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堆在一旁的東西,笑說:“出去逛街了?”

程旬旬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買回來的東西,點了點頭,說:“是啊,家政阿姨中午沒過來,我等了很久,實在等不住就出去了。”

“噢。”他輕點了一下頭,轉開了視線,沒再問什麽。

可程旬旬卻莫名覺得有點不安,總覺得周衍卿應該會知道點什麽,可周衍臻若是真的要找她合作,按照他的能耐,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來找她。兩個人都是人精裏的人精,她一個也得罪不起,可她終究是要得罪一個的。

她側過身子麵向電視,片刻又轉頭看了廚房一眼,這才發現家政阿姨正在裏麵做飯,這會的氣氛安靜的她有點喘不過氣來,默了一會,她起身去給自己倒了杯水,又沒話找話,說:“五叔你今天回來的好早。”

“今天晚上沒有應酬,下班就早點回來休息了。”

“對,是該好好休息一下,勞逸結合嘛,錢是賺不完的,身體最重要。前兩天看你都很晚才回來,還喝酒,很傷身的。”

周衍卿聞聲,唇角泛起了一絲極淺的弧度,轉頭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說:“知道了,我會注意的。你也是,懷孕了就不要一個人出去,萬一出個什麽事兒,一傷就傷兩個,我會心疼的。”

程旬旬臉上的表情一滯,這周衍卿此刻的畫風有點不對啊,這一句心疼,程旬旬感覺頭頂上打了一聲響雷,感覺自己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劈。她直勾勾的看著他,他並沒有轉過頭,但大概是感覺到她的目光,雙腿一抬,交疊著擱置在了茶幾上,說:“看什麽看?”

“你好看啊。”

周衍卿單手支撐著下巴,轉頭看了她一眼,輕笑了一聲,抬手衝著她招了招手,說:“過來。”

程旬旬想了想,還是起身走了過去,坐在了他的身側,“怎麽了?”

“買什麽了?”

“噢。”說到買的東西,她倒是有些小開心,將袋子扯了過來,把裏麵的小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給他看,說:“我逛街路過母嬰店,就進去逛了逛,雖然我知道還很早,但還是忍不住買了一些。你看這些衣服,超級可愛有沒有!”

說著,程旬旬就開始跟他聊起家常了,一邊把那個孕婦大姐說給她的小常識跟他說了一遍,還把從大姐那兒聽來的八卦趣聞也分享給了周衍卿。其實都是一些家常小事,程旬旬也沒想太多就給他說了,也沒考慮他是否感興趣。

“噢,對了,還有一件特搞笑的事兒。話說少婦是不是都特別開放?或者說是結過婚生過小孩的女人都特別奔放?你猜那個大姐跟我說了什麽?”

周衍卿依舊單手支撐這腦袋,目光從電視屏幕上轉到了她的身上,說:“什麽?”

“她竟然提醒我,懷孕四個多月可以啪啪啪,你說是不是很好笑!你說我找誰啪啪啪去?就算能啪啪也沒人跟我啪啪啊。”程旬旬一邊說一邊笑,說完還沒過半分鍾,她就一下停住了笑,轉頭看清楚了坐在身側的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周衍卿依舊保持這原來的姿勢,就這麽深深的看著她,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看神經病。程旬旬咳嗽了一聲,幹巴巴的笑了兩聲,明知故問,“不好笑嗎?”

“你覺得呢?你這是在提醒我什麽。”

程旬旬沒理會他後半句話,收起了笑容,迅速的換上了一本正經的臉,說:“嗯,不好笑。”

緊接著就丟了手上的嬰兒服,摸了摸肚子站了起來,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說:“好餓啊,阿姨能開飯了嗎?”

周衍卿看著她的背影,哼笑了一聲,餘光瞥見她丟在一旁的衣服,將手裏的遙控器放在了沙發扶手上,伸手將那衣服提了起來,這衣服小的感覺隻有他一個手掌那麽大,布料很軟,摸在手裏十分舒服,他又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袋子,真是買了一大堆小玩意兒,連玩具都有。看樣子,她是準備自己先玩一陣。

他嗤笑了一聲,就將那小衣服丟在了一旁。

家政阿姨做完飯就走了,餐廳內吃飯就他們兩個,程旬旬多少還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周衍卿自然是看的出來她的異樣,但並沒有拆穿,隻安靜的吃飯,偶爾夾菜到她的碗裏,讓她葷素搭配,別隻吃葷菜。

程旬旬吃的有點慢,沒一會這碗裏就起了個小山包,她咬著筷子看了周衍卿一眼。

正好被周衍卿看到,他夾了一塊肉到她的碗裏,說:“吃完再看,我暫時跑不了,你還有很長時間可以看我的臉,不急於一時。”

程旬旬聽他這麽說,一時沒忍住噗嗤一笑,就開始低頭吃飯。才吃了幾口,心思又不在飯碗上了。周衍臻的話一直在她的耳邊回響,兩個人裏她必須要選擇一個,表示忠心。這一腳踏兩船,遲早是要翻船的。

而且她自認沒那麽好的本事在中間當夾心餅,並且還能夠全身而退,再者周家的情況那麽複雜,那麽明戰暗鬥一觸即發,就他們的疑心病,不表現出百分之百的忠心,恐怕也得不到他們的信任。

想把兩個人玩弄於?掌,兩邊利用,她程旬旬還太嫩,顯然是做不到的。

她一邊吃飯,一邊時不時的偷看周衍卿一眼,心思幾轉。飯後,程旬旬收拾碗筷,然後洗碗。

晚上,兩人又十分和諧的坐在客廳裏,周衍卿看電視,程旬旬則一邊看電視一邊做她的手工活,繡十字繡有一個好處,不用動腦,能想別的事兒,還不被人發現。

兩人各做各的事情,誰都沒有打擾誰。

不知過了多久,周衍卿的響了起來,是陸靖北來的電話。他一邊接了起來,一邊起身走開了,程旬旬隻用餘光看了他一眼,繼續假裝認真做自己手上的事兒。

周衍卿走進書房,關上了門,說:“怎麽說?沒查到?”

陸靖北低笑一聲,說:“那麽小看我,要讓你失望了,我查到了。”

周衍卿挑了一下眉,這是他沒想到的事兒,“是誰?”

“安盺。”

周衍卿抿了唇,一時沒有說話,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陸靖北等了好一會,都等不到周衍卿開口,便笑了笑,說:“怎麽?她匿名給你發短信了?這架勢是想跟你複合啊?”

“不是。”

“說真的,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現在安盺跟你四哥離婚,回頭要跟你在一起,你還會跟她在一起嗎?”陸靖北問道。

周衍卿幾乎沒都沒想就說:“沒有如果。”

陸靖北說:“假設,別說沒有假設。”

“不會。”

陸靖北瞬間鬆了口氣,他這個舉動很明顯,連電話這頭的周衍卿都聽出來了,正想開口詢問的時候,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容政罵娘的聲音。

“那我打賭啊?”

“沒有,作為兄弟關心你嘛,我跟容政一致認為你不能吃著回頭草,但怕你執迷不悟,人家安盺勾勾手指,你就屁顛屁顛的跟著走了……”

周衍卿沒讓他把話說完,就直接把電話給掛了。將丟在了書桌上,順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包煙,拿了一根抽了起來,轉身站在了窗前,看著這墨色的夜空,今晚的月亮還挺亮的。

……

深夜,程旬旬開了房間的門,輕手輕腳的走到周衍卿的房間門口,挺直了背脊,深吸了一口氣,抬手輕叩門板。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大半夜說,她隻知道這件事不能隔夜,過了一夜就不一樣了,必須速戰速決,不然這一個晚上她都別想睡覺了。

程旬旬站在門口等了一會,裏頭一點動靜都沒有,她猶豫了一下再次敲門,這一次敲的重了點,可依舊沒有人回應她。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他應該是睡覺了,估計就算聽見敲門聲,他也不樂意起來開門。

她想了想,又跑回了房間拿出了,就憑著一股子勁,毫不猶豫的撥通了周衍卿的號碼,但依舊是沒人接聽。程旬旬不死心連著打了兩次,一次都沒通。她捏著,愁容滿麵,身子往後一倒,躺在了床上。

抬眼的瞬間,她嚇了一跳,一個激靈猛地站了起來,轉身看向不知什麽時候進她房間的男人,兩人隔著一張床,麵對而站。周衍卿穿著煙灰色的長袖汗衫,袖子挽到臂彎處,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與她靜默對視了數秒,才開口,“你找我?”

“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進來多久了?”程旬旬有點緊張,“你……你怎麽走路都沒有聲音的。”

“噢,你找我什麽事?”他並沒理會她的話。

程旬旬站直了身子,雙手捏著放在身前,低垂了眼簾,剛剛找他找的那麽急,現在他站在麵前了,她反倒是有些語塞了。房間內隻開了一盞床頭燈,光線有些幽暗,因為他們也看不清彼此臉上的神情。

程旬旬並沒有注意到周衍卿的神色有些異樣,他的出現其實並不突然。當她猛地從房間裏衝出來,他就看到她了,自然也聽到她敲門了,還有她打的兩個電話。

其實他並沒有在房間內,程旬旬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客廳喝了好一會酒了,客廳的茶幾上此時正擺著幾個空瓶,還有一隻剩下一半液體的杯子。震動起來的時候,就放在他的跟前,不過他也僅僅隻是看著,看著程旬旬的名字在上跳動,然後停止。

他已經有點醉了,但程旬旬並沒有發現,她正在絞盡腦汁的重新組織語言。

半晌,她深吸一口氣,正欲開口的時候,周衍卿忽然彎身坐在了床上,長腿交疊,身子靠在了床頭,整個動作那麽自然而然。程旬旬愣了一下,看了他好一會沒有出聲,周衍卿等得有些不耐,皺了皺眉,側目看了她一眼,“說。”

“噢。”她一下回神,低垂了眼簾,吐了口氣,下定決心般的說:“我今天下午其實是跟四叔在一起,午餐也是他請的,那地方很高檔,而且大廚的廚藝很好,每一道菜都做的很好吃,我吃了很多。”

周衍卿微挑了眉梢,僅用餘光看她,並未開口表態。

程旬旬默了一會,抬起眼簾看向了他,說:“五叔,以後你帶我去吃吧?啊?”

周衍卿唇角一挑,雖然她語意不詳,但他還是聽的出來她這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他吸了吸鼻子,酒喝多了,有點兒口渴,“幫我倒杯水,我有點渴。”

程旬旬愣了愣,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應了一聲,出去給他倒水,從他邊上過去的時候,她敏銳的聞到了一絲酒精味,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隻見他低著頭正在揉眉心。在他即將抬頭之際,她才快速的走出了房間。

行至客廳的時候,她伸手開了燈,燈光將客廳內的狀況照得清清楚楚,周衍卿的拖鞋都還在這裏,一隻墊子落在地攤上,茶幾上擺著各種各樣的酒,就放在酒杯的邊上。她不由轉頭往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原來他也沒睡。

程旬旬原本還想再煮一次醒酒湯,卻發現廚房裏沒有食材了,食材雖然沒找到,但她發現了一罐蜂蜜。據說蜂蜜水也能解酒氣,她想了一下,就自作主張的給他泡了一杯蜂蜜水。

回去的時候,還順手把他的拖鞋也拿了過去,那叫一個殷勤。

周衍卿正閉著眼睛,聽到聲音他就睜開了眼睛,眼神多少清明了一點,側頭正好看到她彎身將他的拖鞋放在地上,然後將杯子遞到他的麵前。

“謝謝。”他伸手接過,喝了一口,略有些渾濁的液體入了口中,他的動作微微一頓,轉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側的人。

“那個,我在客廳看到好幾瓶酒,所以我想……”程旬旬看到他的目光,本能的解釋。

周衍卿收回視線,並沒有讓她把話說完,那杯蜂蜜水也隻喝了一口,“想的挺周到,但你有沒有想過對方是不是想要你這樣的周到?”

程旬旬張了張嘴,知道自己沒什麽說話的權利,低了頭,說:“對不起,那我再去給你倒一杯。”

她轉身走到門邊的時候,靠坐在床上的大爺又發話了,“別人想不想,接不接受我不知道,但我倒是挺願意接受的。”

這下子程旬旬是鬧不懂了,這特麽還是在耍她?

程旬旬不願再跟他打啞謎,轉身一臉認真的看著他,說:“四叔威脅我,讓我站在他那邊,不然就要跟我一榮俱榮,一亡俱亡。可我從來都是站在五叔這邊的,跟四叔根本就沒有接觸過!在我成為眾矢之的時,是你站出來幫我,我統統都記在心裏,怎麽能背叛你,恩將仇報。”

“而且,他跟我說的那些話,我已經可以確定這件事就是四叔設計陷害你的。本來我已經錄音了,可是被他發現,沒保存下來。”

周衍卿慢條斯理的將杯子裏的蜂蜜水一口一口的喝完,手指輕輕的在杯壁上摩挲,笑說:“是嗎?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什麽可以還你清白的咯?”木女醫圾。

程旬旬緘默。

他將杯子放在床頭櫃上,說:“程旬旬,問你個問題。”

“你說。”

“你考慮了那麽久,我比四哥強在哪裏,讓你最終選擇我?”他臉上的神情依舊淡淡的,似乎這個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問題。

可是在程旬旬眼裏,這卻是對她一種不信任的問題,他像是已經洞悉了她的心思,問的那麽篤定,就一定覺得她是在兩人之間斟酌考慮過的。

她做對比了嗎?其實並沒有,她花了那麽多時間考慮,隻考慮了一個問題,就是想著該怎麽讓周衍卿相信她,改變一下印象也是好的。可是很顯然,不但沒有改觀,反而更篤定了。

“不用想太多,也不必在隱瞞心思,這樣你更得不到我的信任。坦誠一點,我倒是還可以相信你。”

程旬旬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指,沉默了半晌,吸了口氣,說:“那我從最初選擇的就是你,我這人有時候還蠻死腦筋的,既然選擇了一個人,就沒有中途換人的道理。而且你對我還不錯,又給了我保障,我就更沒有必要去選一個隻會威脅我的人。”

“如果一定要說那點比他強,那大概就是你單身,他已婚吧。”

他聞聲抬了眼簾,唇邊挑起了一抹揶揄的笑,眉梢輕挑,說:“怎麽?你這話是還有點別的意思?”

“也不對,嚴格說起來你已經不是單身了,你也已婚,但正好你已婚的對象是我。能當周五爺的太太,我又為什麽要去冒險,自尋死路?我看著真的那麽笨嗎?”

他笑說:“看著單純,實則心思深沉的人,更可怕。”

“那五叔,你怕不怕?”

“你說我怕不怕?”他眼中帶笑。

程旬旬在原地站了一會,忽的像是想到什麽,走了過去,在床邊蹲了下來,雙手托著下巴,仰頭看著他,說:“那我怕,我怕四叔要拉我下水。爺爺現在對我的印象一定很壞,奶奶又被氣進醫院,你的態度擺在這裏,家裏頭肯定會查吧?如果不是因為家裏要查,四叔應該也不會貿然來找我。”

“他會不會拉我當替死鬼啊?”

周衍卿低頭,腦子倒是很靈光,這事情一條條一件件都理的很清楚,可臉上卻又是一副無知茫然的模樣。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刻,光線又這樣幽暗,而他的周身還彌漫著酒氣,那麽她這樣一張臉就是誘惑,**裸的誘惑。

男人嘛,內心深處都是喜歡這種小白兔的。他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竟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輕輕的捏了一下,說:“你是周五太太,有什麽好怕的。”

不知道是光線的緣故還是其他什麽原因,程旬旬莫名覺得此時此刻他的目光泛著水光,竟是那麽溫柔,甚至於他的語氣裏好像都帶了一絲寵溺。

原來他的掌心也那麽暖,很少有人會這樣摸她的臉,在她的記憶裏也就三個人,一個是她媽媽,一個是程瞎子,還有一個則是周嘉樹。現在又多了一個。

這句話就像一顆定心丸,原本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在這一刻終是安定了下來。程旬旬愣愣的看著他,眨了眨眼睛,還沒等她完全反應過來。

周衍卿已經扣住她的手臂,一下將她拉了起來,下一秒她整個人就趴在了他的胸膛上,兩人的臉湊的極近,鼻尖若有似無的輕觸著。

程旬旬睜大眼睛看著他,張了張嘴,可喉嚨裏像是堵上了什麽,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最後隻能吞了口唾沫,心砰砰亂跳。

“之前你說四月個多月可以是吧?那不如就……”他的聲音在這夜色裏,透著一股魅惑和溫柔,似幻似真,誘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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