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晉亨訕然一笑，“李局多慮了，您為官多年，兩袖清風，何懼旁人議論？”
李局皮笑肉不笑，現在的官員誰敢說自己屁股幹淨，有些事情不過是民不舉官不究罷了。
莫晉亨瞟了一眼莊若晴，一本正經地對李局說：“她雖然是我的女人，但李局處理的時候不要有顧慮，公事公辦就好。”
莊若晴驀然抬頭，因為他說自己是他的女人，略顯驚訝。
李局嘴角一抽，莫晉亨如此直白的暗示，讓他多少有些不高興了。
雖然久聞莫二爺的大名，但實際接觸的機會並不多，飯局上也都是相隔幾桌，遠遠望著，李局心裏明白，剛才莫晉亨說什麽“好久不見”，什麽“前兩天還想等您空閑時一起打高爾夫的”，這些全是客套話。
平日裏，莫家二少爺的眼睛哪能放在自己這個級別的官員身上，眼下，倒是應了那句話：縣官不如現管。
“麻煩李局先把門打開，”沒在意他那副不滿的嘴臉，莫晉亨接著說：“她的臉被人潑了熱咖啡，我想看看傷得嚴不嚴重。”
“呃……這個……”李局猶豫片刻，遲遲未動，“請問這位小姐，案發時究竟情況如何？”
恰好，值班的就是處理該案件的警察，他將事情的詳細經過對領導匯報了一遍。
終於有了自辯的機會，莊若晴昂起倔強的頭，她想極力表現鎮定，但雙手還是不停發抖，“請你們相信，我雖然很震怒，但真的沒有碰到程晴，我也不知道她是怎樣摔倒的。”
隔著鐵欄，莫晉亨緊緊握住她的手，像是傳遞安慰和力量，“我要保釋她。”
值班警察露出為難，“李局，莊若晴惡意傷人，導致孕婦流產的案件受到上級領導的高度重視，下午的時候，媒體來過警局還做了采訪，保釋，怕是有困難。”
李局笑說：“莫總，你看這樣好不好？我明天派人到韓氏找目擊者再錄一次口供……”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刻，搞不好警局是要受牽連的。
見李局如此搪塞，莫晉亨又問：“提到韓氏，我倒想起一件事，燙傷她的人羈押在哪裏？”
值班警察語遲，“那個……下午的時候，韓氏的大小姐把嫌疑人保釋出去了。”
“警方如此草率辦案，未免有失公允，”莫晉亨瞬間臉黑如鐵，“同一案件的嫌疑人，為何她能保釋，我們不能保釋？李局是覺得我們莫氏比不上韓氏，擺明了厚此薄彼吧！”
“莫總說這話可就折煞我了。”李局急忙辯解，他可不想得罪這個大人物，指了指身邊的警察，“去，快把鑰匙拿來！”
在冰城，任何人都知道，莫氏的實力若是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更何況，莫家老爺子莫振華原來是部隊退下來的老將軍，經常上新聞聯播的國臉，莫晉亨的父親莫政山又是首都任職的高官，誰敢不賣莫家的麵子？
窸窸窣窣的開門聲後，一個高大的身影邁步進去。
莫晉亨即使蹲著，也幾乎與她同高，他挑著她的下頜，輕聲地問：“疼嗎？”
莊若晴木訥地搖了搖頭。
他單手將她攔在懷裏，她從沒有過的心安，溫暖。
莫晉亨難得對李局露出一絲笑意，“今天就不和李局用餐了，她的臉傷很嚴重，我要帶她去醫院。這裏的事王助理暫時處理，過會兒馮錚會過來辦其他手續。”弦外之音是：他必須要帶她離開。
莊若晴腦子昏呼呼的，馮錚的大名她略有耳聞，人家是全國有名的大狀。
“嗬嗬……”李局未語。
值班警察將李局拉到旁邊，嘀咕道：“李局，你真打算讓她走？按照規定，莊若晴這種情況是不允許保釋的。”
李局咬了咬牙，小聲說：“沒看見人家姑娘的臉受傷了嗎？就說是保外就醫，記得多收點保釋金，冰城這麽大，莫晉也有頭有臉，難道莫老二還能放自己的女人跑了嗎？”
值班警察領命，與王昊一同交款去了。
莫晉亨朝李局點了點頭，“剩下的事就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人民公仆，小事一樁，保管給莫總辦的妥妥的。”李局滿臉堆笑。
莫晉亨的臉上始終掛著清減的笑容，跟李局交談時微蹙雙眉，有一種別樣的威嚴。
莊若晴仰頭看著他的側臉，第一次感覺他們之間的差距如此之大，她像螻蟻一般渺小，而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君臨天下，睥睨眾生。
莫晉亨轉頭看到表情懵懂的莊若晴，“有我在，不用擔心。”
“嗯。”他的話像定心丸，她不在害怕。
這時，又有幾個穿著便服的中年男人出現了，李局一見這些人，立馬點頭哈腰地迎上前，就像搖著尾巴的哈巴狗。
莊若晴隱約看見那些人遙望自己的方向，點了一下頭，嘴角噙著耐人尋味的笑意。
那些人又交代了李局很多話，雖然聽不清，但她大抵能猜到是抓緊破案的事，李局皺眉聽著，看來事情有些棘手，但他還是起誓發願地做了保證。
後來，她才知道那些人都是市委相當當的人物，他們居然能在莫晉亨的一個電話下，驅車前往警局。
隔著較遠的距離，莊若晴看著莫晉亨主動和那些人握手，又從兜裏掏出一盒香煙，給幾人點上。他那樣一個驕傲到骨子裏的男人，居然為了自己放下身段，那一刻，她的心是熱的，有暖流滾動。
警局門口，莫晉亨與前來相送的李局以及市委領導寒暄幾句，言談舉止間將一個成功人士的風度表現得淋漓盡致。
莊若晴傻傻地看著他，目光沾染赧意，那是一般小姑娘對成熟男性的特有崇拜。
莫晉亨發覺對方一直在盯著自己，遂將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我們回去了，各位就送到這裏吧！”
“好好好，英雄救美的結局自然是美女以身相許了，”一位領導貌似與莫晉亨私交不錯，打趣道：“莫老弟，看來是要好好享受美人恩了，不過，晚上悠著點，弟妹細皮嫩肉的，別傷到人家。”
“別開玩笑了，莫老弟才不會乘人之危呢！”
這番話引得其餘人一頓狂笑。
相對於楚源比較低俗直白的玩笑，這些官場上的人說話相對含蓄文雅一些，饒是這樣，莊若晴還是羞得臉頰滾燙，頭都不敢抬了。
莫晉亨不慎在意地笑了笑，“一定一定。”
這個“一定”說的模棱兩可，究竟是一定享受美人恩，還是一定不會乘人之危，隻能更待下文了。
莊若晴窘得無地自容，仔細想想，深夜裏孤男寡女共同離開，確實引人遐思。
忽而，看見王昊與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男人，一起出了警局大門，她招了招手，“王助理，沒開車來吧，咱們一起回去！”隻要有第三個人在，有些事就好解釋多了。
王助理很識相，“保釋的手續相對複雜，我還要一會兒才能走。”
莊若晴堅持己見，“那我們等你好了。”
王昊僵了一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過會兒有人來接我，莊主管，你可不能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呀！”
他這樣一說，莊若晴也不好勉強，最後，隻能跟著莫晉亨上了銀灰色的阿斯頓馬丁，豪車揚長而去。
他們離開不久，市委的人也都散了。
王昊拍了拍馮錚的肩膀，“馮大律師，方便坐個順風車咩？”
“王助理，不等你朋友二人世界了？”馮錚也是個貼上尾巴就是猴的精明人。
“你不就是我朋友嗎？今晚咱倆二人世界。”
馮錚明白，王昊的諸多借口，就是想錯過與莫晉亨同車的機會，他不免感慨道：“都說伴君如伴虎，怪不得王助理是總裁大人身邊的紅人，屹立不倒十幾年，敢情是有原因滴。”
“屹立不倒就好，金槍不倒更好！”
“哈哈哈……”
男人們說著帶顏色的笑話，一並上了車。
偏偏這個時候，又一輛寶藍色路虎迎麵駛來，兩車打了個照麵，交錯而過。
下了路虎，韓天佑向後望了望，剛才，他看見了莫晉亨的助理王昊。
隻是這麽晚了，王助理來這裏做什麽？難道他看錯人了？
不再多想，韓天佑進門後找到相應窗口，將手上的資料遞了過去，“您好，我是代表受害人程晴撤訴的，這是書名保證。”
接待人正是那個值班警察，見難題迎刃而解，他高興地說：“太好了太好了。”
“請問莊若晴在哪裏？我可以帶她離開嗎？”
“哦，莊若晴啊，她已經被人保釋出去了。”
韓天佑一驚，“誰保釋了她？”
“馮錚大律師啊！”值班警察向遠方努了努嘴，“他剛走，你才來，迎麵沒打個照麵嗎？”
原來剛才那輛車裏坐的人是馮錚，韓天佑並不認識這位名滿京城的大律師，但他認識王昊。
到底是誰能請動馮大狀？要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事，能在當天出麵保釋成功的人一定非同小可，他不知道在冰城，莊若晴除了自己，還認識哪位手眼通天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