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別墅,此時正值春天,路邊人工修剪的草坪鮮嫩,有淡淡的鮮草香。
蘇溪在這裏麵走了很久,裏麵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再往前走,看得見優雅的環境,但整體的格局給蘇溪的感覺是無限的壓抑。如同他的主人。
到了門口,她猶豫了很久才敲門。
“太太?”熟悉的聲音傳來,蘇溪知道,那是張媽。
“張媽,莫宇在不在?”此時她的心中有些酸,她與莫宇,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這裏曾經是她的家,現在卻隻能以一個客人的身份進來。
多日不見,再次看到蘇溪,張媽的心中非常激動:“太太,裏麵請,裏麵請。”
蘇溪與莫宇的事情,張媽全都知道,隻不過,叫習慣了,就沒有改口,蘇溪也不介意。
“張媽,我就是問一下,莫宇在不在?”蘇溪怕張媽誤會,著急澄清。
“少爺不在,不過沒多久就回來了,你可以現在客廳等。”張媽笑著說道。
“那......好吧。”
她原本想說,如果莫宇不在,她就下次再來,但實在是沒有勇氣再來一次,隻好坐下來等候。
她生活了很久的地方,關於歡樂,大多數都是在這裏麵,陌生又熟悉,她看看四周,一切都沒有變,隻是再也回不去了,她永遠沒有辦法抓住一個不愛她的心。
這些日子因為媽媽和天天,蘇溪已經精疲力竭,不過多久,居然睡了過去。
門吱呀一聲響起,聲音卻很小,莫宇拖著疲憊的臉走進去,習慣性地往沙發上躺去。
但,此時,他忽然睜開了眼睛,空氣裏是一股淡淡的梔子花的香味。
不遠處的沙發上,蘇溪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了過去,客廳裏的窗簾都拉著,外麵的光進不來,此時像是夜晚一般昏暗。
蘇溪靠在沙發上,嬌小的身體瘦骨嶙峋,明明已經厭惡了她,卻該死地心疼。
她的臉一如往常般恬靜柔美,在莫宇看來卻像是一種諷刺,離開了他,居然還生活的那麽好。
不過,她來這裏做什麽?
感受到強烈的氣場壓著她,迫使蘇溪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莫宇陰沉沉的臉。
“你怎麽會在這裏?”他的側臉線條明朗,讓蘇溪微微一愣。
一年不見,他身上凜冽的氣質更加明顯了,莫宇,他始終都是個無情的人呀。
“莫宇,我有事跟你說。”蘇溪站起來,精致的鎖骨更加明顯。
周圍安靜,氣氛怪到了極點,莫宇看了蘇溪一眼,冷冷地說道:“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
說罷,準備走進臥室,卻聽見蘇溪阻止的聲音,不過是轉瞬之間,蘇溪就走到了他的麵前。
“莫宇,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天天的病,不能再拖了。
隻見莫宇的臉上勾起冷笑,眼神冰冷,讓人不敢直視,那種氣勢,仿佛誰都無法讓他改變主意。
“三分鍾。”就在蘇溪準備放棄的時候,莫宇突然發了話。
她露出了笑容,用請求的口吻說道:“莫宇,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一趟醫院?”
她說完這句話,看見莫宇冷冽的表情:“去醫院?抱歉,沒興趣。”
莫宇邁腿離開,手卻被蘇溪拉住:“別走,求求你。”
他停下來,表情卻不見鬆動:“蘇溪,你這是在求我嗎。為什麽?”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蘇溪收回了手,鄭重地說道:“對,我是在求你,我的孩子生病了,需要找骨髓,請你務必要跟我去一趟醫院,因為,你的血型也許與天天匹配。”
她的血型與孩子不匹配,但莫宇可能會一樣,隻要有一線希望,她就不能放棄。
陰暗的客廳裏,莫宇的表情冷凝,像是一個冰冷的雕塑,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讓蘇溪看不出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但她在心中確定,後者居多。
“蘇溪,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莫宇猛然轉身,緊緊地握著蘇溪的手腕。
腕上傳來清晰的疼痛,蘇溪知道,此時莫宇處於暴怒的狀態。
她放棄了掙紮,一副隨莫宇便的模樣,讓莫宇怒不可遏。
“莫宇,求你幫幫我。”蘇溪用祈求的聲音道。
“蘇溪,你做夢吧,為了一個別人的孩子,我莫宇還沒有奉獻骨髓那麽偉大。”說罷,他鬆開了蘇溪的手。
退後一步,冷冷地看著蘇溪。
“你怎麽能這麽說?”蘇溪麵露震驚,莫宇的話讓她覺得一陣刺痛,天天明明是他的孩子,卻被界定為別人的孩子。
有一瞬間她想歇斯底裏地朝著莫宇大吼,但理智複蘇的時候,她忽而覺得可笑,對莫宇,吼了又有什麽用呢?
對於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所有的語言都是多餘。
“我說的難道不對?”莫宇將她的表情收進眼底,從剛開始的憤怒到最後的驚恐,更加確定了剛才的想法。
不想與他糾纏,蘇溪冷冷地說道:“到底要怎樣你才肯,幫幫我?”
她的眼睫毛垂下來,柔軟細膩,表情哀傷,把小扇子一樣的眼睫毛襯得柔弱。
“除非,你吻我。”
說完這句話,氣氛瞬間變得怪異,莫宇看著她柔軟的唇,眼睛似笑非笑,表情冰冷不容冒犯。
“你——”
“怎麽,為了你疼愛的女兒,這點犧牲都不願意嗎,那你還是等著你的女兒死去吧。”說完,他轉身。
“等一下——”腿微微動了一下,還沒有邁出去,蘇溪叫住他。
莫宇身體一僵,卻更加的失望了,為了陸庭的孩子,什麽都願意嗎?她對陸庭的感情,還真是該死的堅貞。
隻見蘇溪慢慢地走上前,目光盯著莫宇,在離他半尺遠的地方,踮起了腳尖。
莫宇的眼睛保持平視的姿態,他的唇帶著微微的涼,不配合的模樣讓蘇溪費盡了力氣。
唇瓣觸碰,轉瞬即逝,而莫宇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這樣,可以了嗎?”蘇溪仰頭問道。
莫宇冷笑,丟下一句話,讓蘇溪心中怒氣奔騰:“蘇溪,你的誠意,就隻有這些嗎?”
“你還想怎樣?”蘇溪聲音發冷,表情受傷,卻不願意中途放棄。
“我想怎樣,你不知道嗎?”
看著莫宇冷冰冰的神色,蘇溪第一次覺得,麵前的這個人很陌生,以前的莫宇,雖然依舊冰冷不近人情,卻不會趁人之危。
蘇溪咬了咬唇,粉紅的唇瓣被咬得蒼白,而後,她再次墊起腳,覆上莫宇的唇,雙唇微熱,觸及到一片冰涼,隨後,輾轉。
不過是存了一個羞辱蘇溪的心,但最後,莫宇卻覺得蘇溪的每一份靠近都是蠱惑,他的唇忽而壓向蘇溪,雙手緊緊地將蘇溪禁錮在懷中。
感受到抱著自己的那雙手使力,蘇溪眼睛中竟然流出了兩行淚水,惹人心憐,但莫宇心中卻受到重擊。
她那麽不喜歡自己的吻嗎,是不是隻有麵對陸庭的時候,她才會露出笑臉來?
他猛然將蘇溪推開,以一種決然的姿態。
“走吧,去醫院。”
醫院裏,充斥著消毒液的味道,以及各種藥物混雜的氣息。
到了醫院,蘇溪看到張寧抱著天天,小心地逗弄著,她的唇間揚起了淡淡的笑容。
“天天,你快看,媽媽來了。”說著,她將天天抱起來,往蘇溪的方向走去。
天天看到蘇溪的時候,格格笑著,伸手讓蘇溪抱。
一旁的莫宇一言不發,卻是第一次看清楚天天的模樣,眼睛大而亮,笑的時候,像極了蘇溪。
“莊銜呢,莫宇想檢測一下,看看他的血型跟天天是不是匹配。”
張寧搖了搖頭,說道:“莊銜最近很忙,現在去巡檢了。”
“嗯,那等一會兒吧。”蘇溪淡淡地說道。
卻見莫宇直接走出去,讓蘇溪不得不跟著。
“莫宇,你做什麽,一會兒就好了。”生怕他變卦,她的聲音有些激動。
“不過是個檢查,蘇溪,你以為我有那麽多的時間,莊銜忙,自然有別的人來。”說著,他徑直往前麵走去。
此時,莫宇的心中有些憤怒,因為蘇溪對那個叫莊銜的醫生莫名的親昵,讓他幾乎抓狂。
“好,隻要你願意,怎麽都行。”
兩人去掛號檢查血液,卻意外得知,莫宇的血型相似,但骨髓卻不匹配。
“怎麽會這樣?”她報了很大的期望,卻落了空。
她失魂落魄的模樣讓莫宇一陣心疼,尤其是看到蘇溪快要落下眼淚的眼睛。
“血型符合,骨髓不合適,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太傷心。”兩尺之外,莫宇說完,卻見蘇溪臉迷蒙著,竟是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模樣。
“莫宇,現在,你應該很開心吧,看到天天無法醫治,如你所願了是嗎?”她對莫宇剛才的脅迫耿耿於懷,終於將情緒爆發出來。
她的聲音綿軟,卻帶著十足的殺傷力,刺向他的心髒。
“蘇溪,你不可理喻。”莫宇眉頭一皺,立刻走了出去,將蘇溪一個人丟在檢查室的門口。
手中的檢查單上,清清楚楚寫著一句話,不具備配型的可能性,讓她從希望中跌入地獄。
不知過了多久,蘇溪站的幾乎就要麻木,人被帶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蘇溪,你怎麽了?”莊銜在醫院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了蘇溪,卻見她沒有知覺的模樣,心中一痛,忍不住將她抱在懷中。
當他看到蘇溪手上的檢查報告時,明白了一切。
“蘇溪,沒關係,天天的病,一定會有希望的。”他低聲安慰著,卻知道這希望極低。
“莊銜,這個世界這麽大,我要怎麽去找一個合適的人,我不知道天天能不能撐過去。”說著,蘇溪流出了眼淚。
此時的她十分脆弱,任何的風吹草動就會讓蘇溪崩潰。
莊銜想了想,終於將另一個希望告訴蘇溪:“其實要救天天並不難,如果你跟莫宇再生一個孩子的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會配型成功,遠比一直瞎找要好得多。”
說完,他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之所以不告訴你,是因為你跟莫宇的關係已經不複從前。”
他溫柔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憂傷,有時候,他想向蘇溪說,她的人生,以後就由自己來守護,但天天的存在卻讓一切都成為不可能。
“莊銜,謝謝你,我應該再考慮一下。”說完,她意識到兩人的距離過於親密,將莊銜輕輕地推開,從容地笑了笑。
“我去看看天天。”也許是剛才的舉動太過突兀,蘇溪找了一個理由說道。
望著遠去的瘦弱背影,莊銜露出一個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