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千金走進千金樓的時候，素瑤正舉著貓爪和劉子業玩你拍一我拍一。
聽見腳步聲，素瑤騰地往陸千金懷裏一跳：“君主你可回來了，素瑤真的好想你啊。”
“我看你和小和尚玩得蠻開心的。”伸出手給素瑤順了順毛，在椅子上坐下。對著劉子業說：“素瑤嬌氣又任性，很難得有人能跟她玩得這麽好。”
劉子業搖了搖頭：“我不是對她最好的。”
素瑤被陸千金撓著下巴，舒服地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當然啦，君主才是對我最好的。”
千金卻看向劉子業：“你話裏的人，應該不是我吧？”
他雙手合一，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對素瑤最好的，是肖柯皚。”
素瑤瞬間就炸毛了：“他什麽時候對我好了，天天就隻會纏著我，喵，素瑤不喜歡他，素瑤喜歡你的光頭。”
“……”劉子業看著素瑤就像在看一個無賴的孩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帶著縱容的笑意。“要不是肖柯皚護著你，你身上另一半毛肯定也不在了。”
“哼！”素瑤當做沒聽見的樣子，往千金懷裏拱了拱。才不要承認肖柯皚對她好呢，哼。她一點都不喜歡冷血動物啊喵～
千金扒拉著素瑤的毛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毛已經長出來了，就是短了點，皮肉也沒有傷到。她總算鬆了口氣，“小和尚，聽你剛剛話裏的意思，這次何戢打過來，挺凶險啊。”
“一開始吳施主他們不知道，後來溫涵帝君出手，沒有傷到根本。”
“知道了。”她點了點頭，抬手放素瑤下去。
素瑤死活不肯下去：“君主，要抱抱～”
“不行。”她果決地拒絕了素瑤的請求：“你最近又胖了，需要運動。去幫我把阿政叫過來，乖。”
“好吧。小……”她懶洋洋地伸出爪子呼叫自己的坐騎劉子業小和尚。
劉子業還沒來得及彎腰就被千金拽走了：“你得學著自己生存，乖，這次沒有免費座駕了。”
“喵！！！”在這一瞬間素瑤覺得，自家君主還真不如不回來呢。
等到素瑤真的離開了，劉子業低頭看向陸千金還抓著自己手腕的手，“可以放開了嗎？”
她收回手，“你不能再慣著素瑤了。”
他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但是鏟屎官這種事，真的是改得好的嗎？劉子業表示很迷茫。
想了想，劉子業說：“你想跟我說的就是這個？”
“不僅僅是這個。”陸千金站起身叫了一聲，“新筠。”
好久沒有上線的新筠和新珩表示他們終於有出場的機會了，走到千金麵前行禮：“樓主。”
“領我去桃花塢。”側頭，“劉子業你跟我一起來，我們邊走邊說。”
對於陸樓主這種自說自話已經往前麵走的行為，劉子業表示拒絕無效，隻能跟著她往宮殿深處走。千金樓看起來小，實際上內裏大得無邊無際。劉子業在這邊已經住了不少時間了，目前為止除了自己住的房間，連劉楚玉和褚淵的房間都沒摸/到過。
劉子業上下左右掃了一遍：“這裏麵總共就住幾個人，為什麽要造這麽大？”
陸千金笑著睨了他一眼：“誰告sù你這裏麵就隻有幾個人的？”
“難道住滿了？”
“至少一半……”
劉子業倒吸一口冷氣：“那怎麽從來沒看見過？”
“來千金樓的人都是有所求，會留在這裏的，要麽就是想要的得到了，卻已經不想離開了。要麽就是他們的要求我暫時無法滿足，所以留在這裏逃避。你覺得像這種人，會天天跟你一樣在大殿逛來逛去嗎？”
而且還沒有素瑤把他們當座駕，那就更沒有出門的理由了。
劉子業完全沒想到這座看似是空城的千金樓，竟然有一半都是住滿的。不過另一個問題又浮上來了：“不出門他們怎麽吃東西？”
“一部分是鬼，你見過鬼要吃東西的嗎？”千金目不斜視，繼續往前走。“另一部分是人，新筠他們每天會準備好飯菜送過去。”
千金樓多得數不勝數的可不隻是房間，還有婢女。
桃花塢有點遠，彎彎繞繞了好幾圈，要不是新筠在前麵領路，劉子業發誓自己肯定會迷路。
走到一半的時候，陸千金忽然停下來了，轉過身麵對劉子業。劉子業還在天馬行空地幻想，這麽一來差點撞在她身上。
好險沒撞到，往後退了一步，劉子業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自覺有點尷尬。“那個，怎麽突然停了？”
“很快就要到了，有些話在這裏跟你說掉比較好。”看見他摸光頭的動作，陸千金笑了笑，這輩子這個小和尚還個孩子呢。她忍不住把聲音放溫和了點：“素瑤很喜歡你。”
劉子業嘴角帶笑，“素瑤很可愛，我也很喜歡她。”
陸千金搖了搖頭，“子業，素瑤和你之間的喜歡，是不一樣的。你是不是忘jì了，素瑤是可以化形的？”
她在劉子業身邊的時候，總是大白貓的形態。其實是她潛意識裏麵覺得，這個樣子比較容易接近劉子業。如果化形了，未必有現在這種溫柔的姿態。
劉子業是和尚，這個和尚的意思可不像現在廟裏那種。他必須不近女色，他必須無欲無求。
他眼裏帶著輕微的慌亂：“我都沒感覺到，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從一開始。”她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歹活了這麽多年，看人總比你們要準一點。不用擔心。”
“那你……”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很快被她打斷。
她認真地說：“其他的，我什麽都沒有看出來，也不想看出來。”
隻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涇渭分明，輕yì斬斷所有可能。劉子業感覺自己呼吸的時候心口有點疼，很細微的疼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終究讓他有點難受。
情在不自知。
陸千金又說：“如果不喜歡，就沒必要給希望。劉子業，我不希望素瑤難過。”
“我……知道了……”他閉了閉眼睛，覺得心裏的酸澀滿得幾乎要溢出來。
“新珩，送他回去。”說完這句話，她直接轉身繼續跟著新珩往前走，再也沒回頭看他一眼。
劉子業默念著阿彌陀佛，第一次發現有些事情原來連佛都沒有辦法解釋。
原來也有參不透的東西。
陸千金這個女人，她那麽聰明。她其實什麽都知道，不動聲色就能給別人尖銳的一刀，砍斷所有綺念。
新筠領著陸千金到桃花塢的時候，嬴政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看見千金過來，他朝她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教育完小和尚了？”
走過去站到他身邊，“什麽時候學會偷聽人說話了？”
“我是光明正大地布了結界走過去的，你和他說得太專心沒注意到我而已。”
陸千金撇撇嘴：“鬼才相信你。”
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記得讓新筠帶小和尚去看看眼科。”
“嗯？”
“能看上你，我懷疑他眼光有問題。”
死死揪著他腰間的皮肉擰了一圈，她皮笑肉不笑：“阿政你再說一遍，我剛剛沒聽見。”
嬴政疼得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讓那個小和尚好好對著他的佛祖懺悔，我老婆也是他能覬覦的嗎！”
“哼！”雖然不相信，到底還是把手收了回來。
看他們兩鬧夠了，新筠才眼神詢問，君主，這門是不是該敲了？千金點了頭，她才敲門。
媯桃花應了聲：“是陸樓主來了？來了就請進來吧。”
新筠和守在門邊的侍婢雙雙把門推開，陸千金和嬴政先後邁步進去。這間房果然沒辜負桃花塢這個名字，屋裏四處都放著花瓶，花瓶裏插著新鮮的桃花枝。
窗戶開著，陽光照進來，窗外一樹桃花開得美不勝收。
媯桃花正坐在窗前梳頭，把一枝桃花插/進發髻裏，她回過頭來，那朵粉/白的桃花在她臉側，甚至被她映襯得失了顏色。
這個女人美到讓人瞬間失聲，雖然比不上玉緋裳和陸千金師徒，卻已經能絕代。
“我的丈夫死了。”她輕聲說。“兒子也是。”
陸千金和嬴政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來。
媯桃花把目光投向窗外：“這桃花真美，據說曾經有人用血染過它，才能這麽美。”
“息亡身入楚王家，回看春風一麵花。據說當年桃花夫人和息國國君在城門撞死，那裏正好有一棵桃花樹。於是血染桃花，從此桃花美絕。”
媯桃花轉過頭來看向她，眼中看透一qiē的蒼涼：“有人告sù我，天底下有個地方，隻要你和樓主做交換，就可以滿足你的願望。”
“兩年的壽命換取一個願望，你想要的是什麽？”
“我要留在千金樓，因為我不想讓他找到我。”
很簡單的要求，陸千金應了，卻有疑惑：“留在千金樓他不會找到你，但是有生之年隻要你踏出千金樓的門，他照樣會找到你。”
“我知道。”媯桃花麵色枯寂，猶如死水：“我已經做好了一輩子都不出去的準備。我的一生，在丈夫和兒子死去的一瞬間，就都已經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