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若微怔，他擔著？怎麽擔？
腦子忽然想起她問鄭野的話：
我要是真殺人，你會幫我嗎？
殺完，吱一聲，爺幫你毀屍滅跡。
“嗬……”她笑，笑容很快散去，冰冷的語氣，問：“蘇亦琛，我殺人，你會幫我嗎？”
蘇亦琛用力握住掌心裏的手，淡茶色的眸子深了幾分，“我已經站在你麵，答案不明顯？”
是啊，他第一時間趕到這裏，不就是在幫她嗎。
她了解蘇亦琛的心思，他的愛是厚重而深沉的，不華麗，甚至有一些簡單的樸實。
一碗湯，一句話，一個肩膀，一個暖水袋……
她撞壞喬文軒的車，他驕縱她。
她與皇甫熠正麵摩擦，他保護她。
她大膽收購SK藥業，他支持她。
她憂心紅楓企劃案，他開解她。
她闖進譚雨熙家鬧，他容忍她。
這次，她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還說明不了一切嗎？還需要問什麽！
警車疾馳而來，警報聲回蕩在山林間，由遠及近，塵土漫天，一排警車停下。
第一輛車下來的是盧長冬，身後隨之車門打開，下來七八個警官，朝著蘇亦琛的車走來。
蘇亦琛抬眸望了眼，轉而對蘇靜若說：“殷杭很快就要到了，什麽都不要說。”
蘇靜若點點頭。
蘇亦琛迎上去，與盧長冬麵對麵，兩人問候了句。
盧長冬不多寒暄，問道：“蘇副總呢？”
蘇亦琛回，“在車裏。”
盧長冬對身後的警官使了個眼色，“小王，你去問下當事人情況。”
“是，盧隊。”王警官繞過蘇亦琛，剛邁出一步，蘇亦琛擋在他麵前，冷冷的道：“等下，律師還沒到。”
王警官微愣，“……”
盧長冬看過來，質問的眼神，蘇亦琛冷漠的表情，似乎不打算讓開。
王警官朝另一側走，蘇亦琛再次攔在他麵前。
王警官有些溫怒，厲聲說：“這位先生，請讓一下，請不要妨礙我們警方辦案。”
蘇亦琛脊背挺直，淡淡的說：“她受到驚嚇，必須要有律師在場，才能接受警方詢問。”
王警官蹙眉，他辦案許久，還第一次遇到要求律師在場的當事人家屬。
隨即說道：“配合警方調查是公民的基本義務，我們是例行詢問事情經過，又不會言語恐嚇她，問幾句而已。”話落，去推蘇亦琛，後者紋絲未動，“我說了，律師不在場，她不接受X國警方詢問。”
“哎……我說你這人……”王警官抓住蘇亦琛的胳膊，朝一旁拽，閔延生突然上前去阻止王警官的手，卻被蘇亦琛暗示退下，蘇亦琛扣住王警官的手腕，兩人勢均力敵，僵持著。
“小王，幹什麽呢，放手。”盧長冬終於發話了，“她是F國籍，按照F國的法律，當事人有權要求律師在場陪同接受詢問。”
王警官聞言，深深的看了眼蘇亦琛，冷哼後鬆開了手。
站在盧長冬身後，王警官負手而立，手腕被扼得生疼，微微顫抖。
盧長冬對警官下令，“你們先去周圍采集物證，提取痕跡，照現場照片。”
“是……”
七八個警員齊聲應道，然後分散開，有序的對案發現場進行勘察。
人散開，盧長冬壓低聲音說：“你袒護她過於明顯了。”
蘇亦琛沒什麽表情的回，“我的人，我自然護著。”
“你的人？”盧長冬瞥了他眼，無奈的搖搖頭，說：“聽說譚小姐的家裏在鬧。”
提及此事，蘇亦琛瞳色冷了幾分，隻是淡淡的‘嗯’了聲。
“譚小姐又被帶去靜養，譚家現在要人，你打算怎麽辦？”盧長冬問。
“沒時間理他們，由他們鬧。”蘇亦琛不以為然的說。
“唉……”盧長冬輕歎，“亦琛，你變了。”
蘇亦琛勾唇，清淺的笑，“是嗎，我覺得沒有！”
“不，你真的變了！”盧長冬轉眸看著他，“她會壞了你的大事。趁早……”話沒說完，刹車聲止住了兩人談話。
殷杭從路虎車走下，拎著公文包來到二人麵前，問候，“蘇總，盧隊長。”
蘇亦琛輕微頜首，盧長冬與殷杭握了下手。
“蘇副總呢？”殷杭問。
蘇亦琛頭向後一指，“車裏。”
殷杭走過去，閔延生為他打開車門，坐進轎車，蘇靜若平靜的坐在那裏，冷淡睇了他眼，說：“來得這麽慢。”
殷杭推了下鼻梁上的鏡架，“蘇小姐，你知道這裏距離市區多遠嗎？”
蘇靜若挑眉，“行了，說正事吧。”
殷杭輕微的頜首，問：“徐涇是你撞下山崖的嗎？”
蘇靜若回：“是。”
“你希望徐涇死？”
肯定：“對！”
提及到徐涇的名字，蘇靜若眼底寒光乍現，殷杭看在眼裏。
又問，也是最關鍵一個問題：“你主觀惡意將他撞下山崖？”
答：“不！”肯定、鄭重。
殷杭審時度勢的打量她，“你想他死，你撞他下山崖，現在你卻告訴我，不想把他撞下去，你覺得警官會信你不是故意殺人？”
蘇靜若目光冷然，語氣嚴肅、肯定，“我是想他死，可我更希望他受到公正的審判，在監獄裏將牢底坐穿。他那種人，養尊處優，心高氣傲，在監獄裏度過餘生對他而言，是最殘忍的折磨，我不是個善人，所以我會用更殘忍的手段折磨他。死對他來說，太便宜了！”
“所以，這是個意外？”殷杭盯著她的眼睛問。
“是的！”一字一句，十分肯定。
一秒、兩秒、三秒……
蘇靜若的目光堅定無比，“OK！我信你！”殷杭道。
“說下經過吧。”
蘇靜若將追蹤徐涇的經過講了一遍，殷杭又問了幾個相關問題後，兩人的談話結束。
殷杭一臉嚴肅的說：“蘇副總，我會以正當防衛為你辯護。”
蘇靜若收回目光，看向那片海，“謝謝。”
謝謝殷杭相信她，雖然有那麽一刻她真的想殺了他，可最後一絲理智讓她選擇了，用法律製裁他的罪惡。
隻是
“一會兒警官問你問題，盡量簡短的回答，不要陳述過多的句子，囉嗦的重複會給人緊張和說謊錯覺。還有一點，回答問題先征求我的意見。”
“好。”
殷杭知道蘇靜若是個聰明人，手搭著車門說：“我去叫警官來了。”
蘇靜若點頭。
下車後，來到蘇亦琛身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交流。
“可以讓警方詢問了。”
蘇亦琛眼睫微垂，“警方不是吃素的，痕跡鑒定能證明很多問題。這場官司你有多少把握？”
殷杭自信的昂起頭，“百分之五十！”
蘇亦琛轉身，拍了拍殷杭的肩膀，“她要是被判有罪，我拆了你的律所，把你和秦馨送到非洲。”
殷杭：“……”好惡毒的威脅啊！
警方開始現場詢問蘇靜若，殷杭在一旁陪同，整個詢問過程很順利，蘇靜若的回答簡短、精煉。
最後，蘇靜若因為國籍問題，繳納了一部分保釋金隨蘇亦琛離開。
蘇亦琛讓閔延生將車開到盛世，下車時，蘇亦琛抱著人走進醫院。
寧智已經在辦公室等候，看到進來的兩人時蘇靜若的臉色不太好，問道：“傷到哪了？”
蘇亦琛指著她的膝蓋，“膝蓋撞到了，我初步看了下，應該沒骨折。你再給她做個全身檢查。”邊說，邊挽起她的褲腳，寧智被這一幕搞得微愣，不是吧，蘇大少這還伺候人了？
寧智盯著蘇靜若紅腫的膝蓋看了下，指腹沿著骨關節摸了摸，點點頭，“沒有骨折。我安排護士帶她去檢查。”
蘇亦琛輕微頜首，彼時手機響了，他看了眼號碼，轉身出了辦公室。
門閉合，寧智回頭看了眼，賊兮兮的眼神，蘇靜若惡寒的看了他眼，聽寧智說：“小表妹，你可要好好保護自己，知道嗎？”
這語重心長的口氣，簡直跟知心大哥哥似得。
寧智見蘇靜若一臉嫌棄，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起來，“我說真的。”
蘇靜若坐在檢查床上，雙手撐著床邊，沒受傷的那條腿悠蕩著。
“放心吧，我死不了。”調侃道。
“唉……別說那麽晦氣的字，什麽死不死的。”寧智幫她清創，手中的動作停下，又抬起頭，說：“有些事，我覺得該跟你講一下。”
寧智難得這麽正經的說話，蘇靜若倒一時有點不適應，狐疑的目光看他。
“一件好事，一件壞事，你想聽哪個？”寧智問。
“壞事！”她果斷道。
“你這是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嗎？”寧智挖苦她，蘇靜若一個冷眼掃過來，“寧智，你知道你打不過我嗎？”
‘啪嗒……’寧智手一抖，鑷子掉在托盤裏。他還真想反駁她，不過她說得那麽有道理，竟無法反駁。
寧智嘿嘿一笑，“咱們君子動口不動手。”
“還有一句話，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蘇靜若冷豔的抬眉，寧智徹底服了。
“行行行，我說！”寧智拿起鑷子，替她邊擦傷口邊說：“譚家人出麵要找你麻煩。”
這件事意料之中，她把譚雨熙收拾夠嗆，譚家人不出麵才是奇怪。
“好事呢？”蘇靜若盯著膝蓋問。
“你有亦琛護著！”寧智說的幹脆，蘇靜若悠蕩的腿驟停，整個人瞬間安靜。
寧智並沒有注意到蘇靜若漠然的表情，抵著頭處理傷口，繼續說：“我認識亦琛時間不短，第一次見他這麽護短，撇開讓你進蘇氏空降副總一職不說。就憑你這次對譚雨熙那麽惡劣，他居然沒廢了你一雙手，都算你便宜。你知道譚雨熙是他什麽人嗎？初戀啊，最美好的初戀，亦琛最純真的年紀裏就有她在，兩個人形影不離的，我是真沒想到亦琛能這麽縱容你，還有啊……”寧智開始喋喋不休，蘇靜若眉心越蹙越緊，尤其是他張口一個初戀，閉口一個初戀，聽得人心煩。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寧智——！”蘇靜若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一字一句警告：“別墨跡了！說重要的！”
呃……寧智看著她一臉陰沉，識趣的結束青梅竹馬的話題。
“好，我們談下一話題。”寧智眯著眼笑，指了指自己的領子，“鬆開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