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蘇亦琛單手插著兜，逆光的一側隱沒在黑暗中，他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專注凝視你時的眼神會讓人心跳加速，此時的蘇靜若就是如此。
‘噗通、噗通……’時間靜止。
蘇亦琛緩步向前，盯著她的眼睛靠近，抬手撫摸她的臉頰，說：“你很冷……”
她吞咽了口，急促而簡短的吐出一個字：“……不！”
視線從她的眼睛一直向下，落在了她縮回背後的手。
他聲線性感、低沉，“是嗎……”手下滑握住了女人的手臂，微微用力握緊，“你在說謊。”
“我沒有在說謊！”蘇靜若機械性的重複反駁。
身高的差距讓蘇靜若近距離與蘇亦琛麵對麵時，隻能看到他的嘴角，他嘲諷的勾了下，笑很快又消失了。
“你剛才在機械性的重複否定我說的話，這種情況下強調證明，代表你在說謊！”語氣堅定，目光深而沉。
“……”蘇靜若瞳孔驟然放大，不可置信，“你懂人類微表情？”
“不。”蘇亦琛聳肩，哼笑著，被蘇靜若甩開手，眼神警告，“別讀我的表情，蘇亦琛。”她向後退了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40億，我急用。”
蘇亦琛昂頭，睨著眼，“支票還是轉賬？”
“支票。”
“好。”
蘇亦琛轉身開門，回手關上時，聽到門縫中傳來醫生真誠的‘謝謝你’。
關門聲與女人的感謝聲重合，他握著門把手微微用力，黑暗中男人的嘴角上揚。
……
距離紅楓區項目終審晉級還有三天
蘇亦琛站在落地窗前，端著下巴看腳下的城市，陽光很燦爛，他半闔著的視線裏，冷漠與霸氣在眼角處漫開。
曾經他一度享受這裏的繁華與敬仰，可如今高高在上的感覺，讓他高處不勝寒。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幻影，昏暗的房間裏，單薄的身影微縮著肩膀，對他說：40億，我急用。她當時有些不自信，甚至是厭惡自己的做法，她在羞恥於向他伸手借錢。
嗬……傻姑娘。
‘叩叩--’身後的門敲響，拉回蘇亦琛的視線，他回頭看著門，“進來。”
他轉身坐回椅子，易又輝推門走進來，“蘇總，建設局那邊來消息，我們的企劃案晉級了。”
聽到這個消息，蘇亦琛似乎並沒有表現出驚喜，很淡定，或者說是自信。
他雙手交叉置於桌麵，目光淡漠，說：“還有哪幾家晉級？”
易又輝說：“皇甫國際、睿達、中遠，蘇氏，暫時這四間公司通過了。”
蘇亦琛揭起眼瞼，問：“莫氏呢？”
易又輝回：“莫氏因為喬副總牽扯進刑事案件而被迫退出競標。”
蘇亦琛指間一下一下的點著節奏，思忖片刻，“蘇副總知道嗎？”
易又輝收了下巴，嚴肅的說：“內部消息，因此還沒公布，下午會通過媒體大麵積公布。”
“警方的進度呢？”蘇亦琛問。
易又輝說：“上午接到舉報，警方隨即下了搜查令，對喬文軒的住所進行搜查，並在他的衣櫃裏發現了一部疑似跟綁匪聯係過的手機，已經送到物證科處提取指紋。”
“知道了，沒你的事了。”蘇亦琛揚手，易又輝悄聲退出。
……
殷杭接到蘇靜若的電話，讓他立刻到蘇氏大廈來有事談。
殷杭起身，扣上西裝的扣子，秘書詢問他：“殷律師，您要出去？”
殷杭將手中的文件丟給秘書，嚴肅的說：“聯係這名當事人，告訴她，在對我撒謊，她一分錢也休想從他老公那裏得到。”
“……好。”秘書抱著文件，“明白。”
半小時後，殷杭出現在蘇靜若的辦公室內，桌上放著文件袋，殷杭看了眼，坐在了蘇靜若對麵的位置。
按下內線，“卓婭，送兩杯咖啡進來。”
“好的，蘇副總。”
殷杭端坐，手自然的垂放在膝蓋上，“蘇副總，有什麽事需要我的？”金絲邊眼鏡後藏著一張古板的臉。
‘叩叩--’門被敲響，蘇靜若應門，“進來吧。”
卓婭端著兩杯咖啡放在了二人麵前，“蘇副總您的咖啡。”又對殷杭說：“殷律師，請喝咖啡。”
“謝謝。”殷杭禮貌的回。
卓婭離開，門關上，兩人繼續剛才的話題，蘇靜若身子前傾，纖細的手指將公文袋推到對麵，“打開看看。”
殷杭目光落在公文袋，離開椅背低頭打開公文袋，從裏麵取出一份文件，還附有一張支票。
“股權收購合約？”殷杭抬眸看了她眼，對方點頭，嘴角自信的勾起，笑得輕狂，“對，幫我收購莫氏的股份。”
他拿著那張支票，盯著蘇靜若，“40億！按照莫氏現在的股價可以買到，比預計多百分之五的份額。”
蘇靜若點頭，“我們等著莫氏的股票下跌，坐收漁利。”
“？”殷杭仔細的看著合約的內容，蘇靜若端起咖啡喝了口，黑咖啡帶著濃醇的苦味滑入口中，她似上癮般的抿了下唇，品味著苦澀。
看著殷杭推眼鏡，眉心緊蹙，似乎看的很認真。
蘇靜若撐著桌沿，嫋嫋熱氣模糊了她佞笑的臉，聲音冷漠、平靜。
“喬文軒涉罪的消息一旦被公布，莫氏的股價將會降到曆史最低。據我觀察，莫氏手頭上有幾件大項目現在正進入投放資金的階段，可股價受損，他們一定周轉不靈，所以我決定……”
“等等！”殷杭打斷了她的話。
蘇靜若握著咖啡直視殷杭，後者將文件放在桌上，鄭重的說：“集團資金周轉不靈可以申請貸款的，你現在用買入莫氏的股票很可能會跟著虧得血本無歸。”
殷杭的話她理解，也非常清楚。
“我知道。”蘇靜若淡淡的說。
“知道還打算買？”殷杭擰眉。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蘇靜若放下咖啡杯，端正坐姿，“貸款的確是莫氏解決燃眉之急的辦法，可現在的銀行也不是蠢蛋，一個沒有名譽、股價暴跌的公司，有哪個膽子大到敢給他們貸款。而且，銀行與政府之間有著默契的契合度，政府不看好的公司，銀行能看好？”
蘇靜若妙語連珠，殷杭一時無言反駁，可40億不是小數目，他總該做點什麽。
“蘇副總……”
蘇靜若板著臉，厲著眸子吼：“行了，別再說了。你隻要按照我交代的辦就行。”
殷杭蹙眉，靜默的幾秒後，他點點頭，“好，我明白了。”
剛才情緒激動，蘇靜若別開臉，她知道殷杭也是為她好，擔心這40億蒸發掉，可她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殷杭，抱歉。”她道歉了。
殷杭盯著她，“我接受你的道歉。”
蘇靜若勾唇，淡然一笑，“我們繼續談。首先，莫氏絕對得不到銀行的貸款，不管是用什麽辦法，我都不會給喬文軒機會。還有，幾個大項目的資金投入會造成其他投資商的恐慌。所以，莫氏會采取拋售股票的方式來回籠資金。你用一部分錢收購股份，另一部分用來收購莫氏旗下的SK藥業公司。SK公司是莫氏旗下第二大有影響力的子公司，我要你收購他，一周內完成這項工作。”
殷杭闔上文件，“好的。”
“莫氏的股票放多少收多少，SK公司這幾天就會有動作，你盯緊了。一旦那邊有消息，立刻給我打電話，我們去收購SK。”
之後，兩人又談了一些細節，關於收購的事宜。
殷杭離開蘇靜若辦公室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他遵守了保密協議，沒有將兩人的談話內容告訴蘇亦琛，但殷杭相信，憑借蘇亦琛的能力，這些事恐怕早就逃不過他的耳朵了。
蘇亦琛，你到底為了什麽，會這麽無條件支持她？
想想，殷杭輕笑了下，打了左轉向，駛入一條繁華的街道。
……
下午，鋪天蓋地的新聞席卷了M市的大街小巷，喬文軒涉嫌綁架、殺人案被警方立案調查。
據媒體報道，他是在家中的寓所被逮捕的，警方敲開門時，他人還沒醒酒，敞著襯衫穿著平角褲開，一頭淩亂的發，人有些邋遢。
警方出示了搜查令，並帶走了他。
由於事出突然，他沒機會找律師，但是接受調查時，他仍然不承認參與了綁架及殺人的事情，對於槍案也一概不知道回答。
時間15:34
莫氏的股票成直線下降，很多手中持有莫氏股票的股民開始清倉拋售，頃刻間，莫氏麵臨破產的境地。
……
莫氏集團
董事會召開臨時會議，研究如何度過此次金融危機，經過大家一致決定，將資產比重第二大子公司的SK藥業進行拍賣，得到的資金用來運行總公司的幾個大型項目。
至於喬文軒，安娜派了集團的律師團去警局，可得到的答複是證據確鑿，現在嚴禁任何探視。
一切盡在掌握，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城市的另一端，一個曼妙的身影靠在樓頂的欄杆上，風扶起長發，托起衣角翻飛，她順了下被吹亂的長發，凝視著遠處的大廈，深沉、平靜。
“爸、媽……保佑我吧……”轉身，消失在天台的門口。
狹長的走廊，兩人的腳步聲交疊，他們麵對著麵走進，蘇亦琛單手插著袋，連正眼都沒瞧蘇靜若一眼。
擦肩而過，蘇靜若喊住人，“蘇總。”
身後的腳步停止，沒轉身，“什麽事？”
“那40億，我買了莫氏的股份。”她覺得該給他一個解釋。
誰知，他如是說：“不用給我解釋，做你想做的。”
他的聲音雋永、低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