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方是流轉不休的太極圖。
中間是飛旋的靈氣漩渦。
腳下是被三件寶物喚醒的風水大陣,一道道符紋以楊喬和劉朝陽他們為中心,向遠處蔓延,無數繁奧的光符,符籙升起,靈氣流轉,形成一個巨大的發光圓陣。
整個法雨寺都籠罩在一片光的海洋中。
在光陣以外的人全都被靈氣漩渦衝擊著站立不穩,無法看清發生了什麽,而風水陣中,那飛漩的靈氣龍卷中,正是最安定的風暴眼。
楊喬抬起頭,他看到了,自頭頂上方忽然飄落下無數的花瓣。
不是真實的花瓣,而是由靈氣凝結的飛花。
花落如雨……
天華法雨……
這些靈氣凝結的花瓣充滿一種難以言喻的玄妙感,每一瓣都像是飽含著天地至理,都像是隱藏著一條天地法則,令楊喬沉迷在其中。
為什麽三寶合一要選在法雨寺,楊喬心中隱隱有所明悟。
似乎,這普陀山的靈氣異常充沛,而這法雨寺又是普陀山上風水極佳的一道地脈,正是得天獨厚。在這裏引發風水陣勢,隱隱能牽動天地法則的奧秘。
隻是,這個陣法是誰留下的?
是劉伯溫嗎?
三件寶物合一搞出這麽大的陣勢來,他究竟想做些什麽?不可能隻是為了製造一些炫目的特效吧?
楊喬心裏碎碎念著。
就在短短時間內,楊喬沒料到,劉朝陽和馬小靈更沒料到,整個風水大陣還在不斷擴張,從法雨寺,一路蔓延——
從紫竹林,到觀音聖像,從觀音跳,到碼頭,一處處普陀山的標誌地段地下湧出符籙光芒,將整座普陀山衍化為一方大陣,定在蔚藍大海的中央。
風似乎在這一刻停了,海浪也似乎不會動了。
整個天地寧靜,萬籟俱寂,似乎在期待著什麽。
楊喬有些驚訝的看到,那片片花雨漸漸凝聚成一個人隱約的形跡。
那是……那是……
楊喬突然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發熱,那個人,好像師父啊!
花落如雨,魏晉風流,
博帶衣衫的鹿未玖自花雨中走來,仿佛穿越一條漫長的時光長河。
“癡兒。”
鹿未玖的目光飽含著古往今來無數的智慧,仿佛整個天地星辰,都在他的雙眼之。可是此刻,他的眼裏隻有楊喬,他緩步走來,用近乎透明的手指輕輕觸碰著楊喬的臉頰,無語凝噎。
“師父,你沒有離開我?這真是……真是太好了。”
楊喬心裏歡喜不禁,他高興的簡直要語無倫次了,眼中熱熱的,幾乎要流下淚來。
“上次是為什麽,師父,為什麽你要舍棄自己也要封印那隻惡靈?它究竟是什麽?還有這裏的風水大陣是怎麽回事?是這裏的風水陣把師父你喚醒的嗎?師父,我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你……”
楊喬還想問下去,但是鹿未玖的眼神顯得有些哀傷,他仰頭望向天空,那裏黑雲翻滾,白電橫空,有黑白兩色光芒在流轉,宛如天地初開,匯聚成一副混沌的太極圖。
“時間不多了……”
鹿未玖低聲歎息。
“師父,你說什麽?”楊喬有些驚詫的追問。
鹿未玖身手輕撫他的腦袋:“從今天起,你將替我傳承風水大道……後麵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了,一定不要忘記初心,切記。”
話音說完,鹿未玖的身體緩緩後退,變得越來越透明。
楊喬大聲呼喊鹿未玖卻不回頭,他一步步行走在空中,越走越遠,身體漸放光明。
最終與風水大陣中的光芒匯聚在一起,化作一枚小小的金符鉻印在琥珀陰陽魚中。
整個風水大陣的元氣飄散起來,化作點點細微的光塵,緩緩升到空中,化作清涼的雨絲灑落。
傳承風水大道……
師父的話,就像是在進行一場衣缽傳承的儀式。
楊喬呆呆的站立著,手捧著琥珀陰陽魚,仿佛化作了石像。剛才,究竟是怎麽了?
剛才看到的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
沒人能回答他。
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貼著臉頰滑落下來,楊喬用力抹了一把臉。他在心裏發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流淚。
一定要搞清楚這背後的緣由,劉伯溫留下的三寶,難道就是為了運轉法雨寺的風水大陣?那麽這個風水大陣的作用是什麽?
看剛才那麽大的動靜,整個普陀山佛教勝地都化作風水大陣的一部份,可以說,這是楊喬見過的最大的一個風水局。既然鬧這麽大的動靜,那它的作用也一定非同小可,難道就是為了讓自己再看一眼師父鹿未玖?
楊喬心裏充滿了疑問,各種念頭紛雜。
在他身邊,馬小靈和劉朝陽的神色驚疑不定,剛才那一瞬間,三人同時處在陣法的核心位置,相當於“風暴眼”中。但是馬小靈和劉朝陽感受到的都差不多,都是一束靈氣光芒照下來,令自己身體被束縛住,而楊喬那邊似乎有一些動靜和自己不同。
難道,他看到了和自己不一樣的東西?
劉朝陽向楊喬看了一眼,眼中的濃重疑問一閃而逝。
突如其來的一場雨越來越大,逐漸化作一場傾盆大雨,令在場觀禮的各派門主不得不提前離去。
雖然這次的三寶合一儀式中間出了一些岔子,好在最終沒有耽擱正事。所有人都感到不虛此行,親眼見識過了青田劉氏三件寶物的靈氣和威能,當真如神話裏的聖器,讓人心生羨慕。
至於那些鬧事的人,也被青田劉家抓住了一批,相信此後將會有一番清洗和整肅,不過對於此,大家也沒什麽反對的意見,在人家最重要的法會儀式上搗亂,這就是誓不兩立了,既然敢做,當然要承擔後果。
唯一有點遺憾的是,雖然整個過程非常驚豔,甚至整個普陀山都化作風水大陣,衍化種種風水天機變化,但是最後陣法結束,隻換來一場大雨,什麽痕跡都沒留下。
這讓觀禮的各派門主,都在心中暗自猜測,青田劉家這個三寶合一大會究竟得到了什麽?
若說他們什麽也沒得到,自己是萬萬不信的。
可惜啊,這個秘密估計劉家人是不肯說了。
……
“我們得到了什麽?”
劉朝陽對著劉曉峰和一眾青田劉氏的核心弟子罕見的露出一個苦笑。
“可以說什麽也沒得到。”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琥珀陰陽魚是楊喬的,以他現在在風水界的名望,人脈,可以說大勢已成,我們輕易動不了他,何況楊喬背後還有一位一直沒出現的,據說更厲害的風水大宗師,鹿未玖。”
劉朝陽雙眼微閉,繼續說:“至於劍宗那邊,當時說好是借,斬龍劍她們要拿回去,我們也不好強留。可是……可是啊……”
他苦笑著搖搖頭:“這次陣勢搞得這麽大,超乎我的想像,整個普陀山的風水都發生微妙的變化,化作風水大陣,但是除了看到一些異象外,我們劉家並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劉曉峰在一旁欲言又止。
“曉峰,你想說什麽?”劉朝陽目光如炬,一眼已經看到了兒子似乎有話說。
“父親,三寶合一,那個風水大陣,真的沒有留給我們劉家一點東西嗎?這……不合常理。”劉曉峰一臉困惑。
劉朝陽看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自己人,有些話我就不藏著腋著了,確實是有一些收獲,不過……”他微微苦笑:“卻不是我們之前想的那樣。”
……
在普陀山另一頭,一間不起眼的賓館房間裏。
風水玄門六宗的門主齊聚在這裏,甚至連之前一直沒露麵的心宗宗主顧老也在。可以想像這次的談話,一定極不尋常。
在門外出,六宗弟子扮做普通人,散布在各個方向,防止有人打擾甚至是竊聽。
“嘿嘿,老顧,我還以為你真的不來了呢,沒想到還是坐不住啊。”溫老的手撫摸著自己的黃花梨手杖,那手杖的龍頭位置已經被他摩擦得包漿,散發出一種靈氣的光澤。
“嗬,這麽大的事,你們都到了,我哪裏坐得住。”顧老輕撫著自己的白須繼續道:“我事前不露麵也有好處,免得劉家的人以為我們玄門六宗聚在一起,有什麽企圖。”
“你不來,人家就當不鳳有嗎?”溫老不以為然的冷笑一聲。
“現在劉家勢大,瞧瞧這次的陣勢,如果咱們玄門六宗再不抱成團,隻怕以後這江湖就沒咱們落腳的地方羅。”
兩人的這番對話,聽在他幾位門主的耳中,表情不盡相同。隱宗的餘秀毓一隻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耳垂,那裏有一個蜜蠟耳扣,顯得很是精致,她這番動作,好像根本沒用心去聽溫老和顧老在說什麽,但是從她眼裏偶爾閃過的精光,顯然並不如外表那樣簡單。
禪宗宗主釋德建也在場,他的年紀看起來是所有人裏最年輕的,生得唇紅齒白,如同古龍裏的“玉僧”無花,雙手在胸前輕輕撥動著念珠,臉上寶相莊嚴。
按說這次的事,釋德建與青田劉家走得很近,甚至直接出手幫忙,助劉家在法雨寺做出布置,從各方麵看,他都應該是站在劉家那邊了,但此刻看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反對溫老的意思,這就讓人有些奇怪了。
道宗的玄機道長雙手攏在袖中,手指微微掐動著指決,做他最喜歡的大六壬課推衍,看上去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最後是劍宗的林夕,她應該是對劉家最警惕的,畢竟劉家這次已經顯出強勢來,並且差點要硬奪她手中的“封龍劍”,最後是因為楊喬居中調和,才沒走到那一步。
不過林夕此刻也是眼觀鼻,鼻觀心,神色很是淡然。
從這六位宗主的臉上,都看不出絲毫的端倪來,畢竟是一派之主,這養氣的功夫都是極深,縱然心裏有什麽想法,也不會輕易在臉上表露出來。
隻是,他們六位能齊聚在這裏,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天下大勢,物極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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