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鹿未玖這一番話，楊喬久久無語。
但是內心極為震撼，絕不像他外表那樣平靜。
按老師的說法，赤壁之戰整個是一個神轉折啊。世人都以為赤壁之戰是曹操輸了，但其實人家是順勢利導，一方麵將國內反對自己的人來了個大清洗，一方麵借著風水之學，凝聚起屬於曹魏的龍脈。
楊喬知道，一個國家的建立，必須要有自己的龍脈，否則隻能是草頭王，支撐不了多久就會崩潰。
比如像五代十國、五胡亂華那些進入中原燒殺搶掠的胡人，雖然一個個給自己掛上華夏祖宗，一個個稱帝建製，但短的就幾年，長的就十幾年就崩潰了。
隻有真正掌握華夏龍脈，才是華夏正朔，才能真正坐穩這江山，成為這片大地的主人。
在曹操赤壁之戰之前，雖然勢力強大，但無論是天下大勢還是人心，曹魏都沒有可能取代漢獻帝，成為新的帝國主人。
直到赤壁之戰後，曹操的權勢反而更強大，身加九錫，封公，受禪讓，一樁樁，讓華夏所有人都認識到，他將會取代漢朝，成為新的天下之主。
隻是後來曹操因為曹衝之死，心灰意冷，沒有走出那最終的一步，倒是讓兒子曹丕撿了便宜，接受漢帝禪讓，建立魏國，並追封曹操為魏武帝。
不過還是有一點疑問，曹魏既然得到龍脈，又怎麽會短短時間內，被司馬氏篡奪了江山？
鹿未玖像是看出楊喬所想的，繼續說道：“大概因為曹操的一己私心，將曹魏龍脈的一部份藏在這古墓中，造成魏國根基不穩，最後卻讓司馬氏撿了便宜。也正因為這裏的火焰龍脈並不是曹魏龍脈的全部，隻能算是一條比較弱小的幼龍，所以方才你才沒有被撐得爆體而亡。”
楊喬聽了忍不住追問：“那老師，司馬氏又是怎麽回事？”
他倒是有顆大心髒，方才差點被龍脈力量撐爆，現在這麽快就拋到了腦後。
鹿未玖微微一笑，談到了司馬氏的晉朝，正是他身處的那個時代，也是他最熟悉的部份。
“司馬氏一直是世家大族，在三國時期一直蟄伏在暗處，觀天下風雲變幻，可以說是風水玄學之集大成者。
三國時期許多著名的謀士和風水宗師都是出自水鏡先生司馬徽這一係，比如諸葛孔明，徐庶，龐統等等，每一位司馬徽的弟子都是當時最傑出的人物。
人說三國謀臣如雲，猛將如雨，其實在當時各國的謀臣多半都出自司馬氏一係，所以在三國末期，司馬氏能最終篡奪曹魏天下也並不出奇。
當時的人並不知曉，直到司馬氏建立晉朝，大家才漸漸明白了司馬氏所謀之大，居然真正的令三分天下歸於一統。”
鹿未玖深深吸了口氣，接著道：“據說當年替曹操定下浴火重生化生曹魏火焰龍脈的風水局，正是出自司馬氏和龐統、孔明之手，我更懷疑，當初司馬氏就在風水大陣中做了手腳，間接影響到曹操，令他做出分割曹魏龍脈，將其埋葬入地宮的決定。”
聽到鹿未玖說到這些，楊喬心中生出一種驚心動魄之感。
雖然現在聊起來，寥寥幾句話說得簡單，但在當時三國亂世時，要做到這一切，需要多大的謀略眼光，才能布下這麽大的一盤棋局。
視曹操和孫權劉備為棋子，隱忍在背後默默布局，以數百萬人的性命來博弈，曆經數代人的努力，最終取曹魏而代之，掌握天下……
能做到這一切的人，簡直是神而不是人。
而那個真正布局接近神一樣的男人，或許就是傳說中諸葛亮的老師水鏡先生司馬徽吧？
雖然鹿未玖並未明說，但是楊喬卻在心裏做了這樣的猜測。畢竟能做到這一切的，一定不是默默無聞之輩，在三國時，能有這種手段和布局的，恐怕也隻有司馬徽了。
這個低調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謀略大師，三國第一智者，恐怕連諸葛亮也要甘拜下風。
“關於晉朝後麵的亂局，跟我們今天要說的關係不大，所以就暫時按過不表，接著說回眼前的事。”
鹿未玖看著楊喬，眼神中有神秘的光芒在流動。
他用一種低沉的語調緩緩道：“過去，我一直認為劉基背叛了我，居然做出斬斷華夏龍脈，令華夏重新陷入動蕩中。在你喚醒我以後，我也一直在關注明朝的曆史，研讀其中的變化，也算有一些心得，現在可以與你說。”
“老師請說。”楊喬振作起精神，腰背都挺得直了些，目光灼灼的盯著鹿未玖。
他知道，先前提到的三國時期的事，隻能算是引子，接下來要說的，才算是戲肉。
“以為師當年的見識和推衍，元末之時，在劉基的幫助下朱元璋已經凝聚出屬於自己的龍脈，但是當時天下龍脈碎片甚多，除去朱元璋的烈火龍脈，亦有陳友諒的黑水龍脈，蒙元的黃金龍脈，但是在劉基的幫助下，朱元璋之國運龍脈不斷吞噬其餘的龍脈碎片，贏得一場接一場的勝利，天下已經注定屬於朱元璋。
後來劉基要收集天下龍脈，我以為他是想恢複祖龍脈，令華夏大興，所以沒有多想。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劉基要斬斷天下龍脈時，我十分憤怒，甚至感覺到背叛。
祖龍脈破碎，將令華夏重新進入黑暗時代，重新恢複到秦末戰亂的局麵。
看後來的明朝，正如我所預料的一樣，朱元璋在時還可以憑借自己身上的龍氣鎮壓，朱元璋死後，很快發生‘靖難之役’，朱棣興兵造反，改天換日，擊敗朱允玟，並篡奪天下。
再之後，又有‘土木堡之變’，明朝殘餘之龍氣被來自大漠的黃沙之龍狙擊，三十萬禁軍被屠戳怠盡，連明朝皇帝英宗都成為瓦刺太師也先的俘虜。
可以說，所有的因果都源自劉基斬斷龍脈，造成明朝的一係列浮沉跌宕。沒有穩定的龍脈，國家便不會穩定，君不君，臣不臣。
我觀曆史，在明朝中後期，內閣已經完全將皇帝架空，出現皇帝數十年不上朝的荒唐之事……
自從元末龍脈被斬碎，分散各方，三百餘年的時光裏，西人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文明，草原上的蒙古人一次次成為邊患，直至白山黑水之間的女真人最後一統中原。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龍脈散碎，朱明的氣運不足以鎮壓國運。”
鹿未玖深沉的聲音仿佛暮鼓晨鍾般傳過來。
“在這幾百年的時光裏，華夏迎來了最黑暗的時代……我以為這一切的源頭，全是因為劉基的背叛，全都是因為他斬斷了華夏的龍脈。”
聽著鹿未玖的話，楊喬沉默了一會，輕聲開口：“難道不是嗎？”
鹿未玖輕輕的搖頭：“或許……並不全是吧。”
這句話說出來，又是長久的沉默。
在追尋龍脈的這個過程裏，楊喬曾不止一次的發覺劉伯溫的痕跡，發覺他似乎隱有布局。
不論是因為這些，還是因為自己身上亦有劉伯溫的血脈在流淌，他都對那個遙遠的，這一世都不可能再見到的明初第一大智者，提不起一絲恨意。
如果不是劉伯溫幫助朱元璋驅逐蒙元，華夏會是一個什麽光景？不言而喻，在蒙元帝國裏將各族人民分為四個等級，華夏人排在最末。
無論如何，因為劉基和朱元璋等一批漢人英雄的努力，華夏人終歸自己做了主人。
像這樣的人，會自毀長城，會如此不智的斬斷華夏龍脈嗎？
楊喬一直對此抱有懷疑。
此時，聽到鹿未玖繼續開口道：“或許，劉基當時抱有別的目地，隻是我並不知情，按我對他的了解，他並不像是做出這種瘋狂事情的人。
但是他卻偏偏做下了……我曾想過許久，一直想不通他當時為何要這樣做。但是看到今日在這處墓室裏的封龍陣法，讓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是什麽？”楊喬有些著急的問。
“這裏的陣勢，正像那個王庭所說的，是要將龍脈留給後人的。如果劉基真的一心斬斷這天下龍脈，為什麽又設下這種陣法？”
鹿未玖的眉頭微微皺起，緩緩的道：“如果我所看不差，這裏的龍脈在劉基幫助朱元璋融合華夏祖龍脈時就曾取走過，但是為何又會出現在這裏，還留下這樣一個陣勢，除非……”
除非劉伯溫在斬斷龍脈後，又將龍脈碎片封印，並放回到這裏，還留下這個陣法，將龍脈留給六百餘年後的自己？
楊喬聽出鹿未玖的未盡之意。
但是他一時不敢相信。
一是劉伯溫那個時代真的能預測到六百年後有一個自己嗎？
不敢相信。
再一個是，劉伯溫既然斬斷龍脈，又為何封印留存龍脈。這究竟是為什麽？
按正常的邏輯去推，是無論如何解釋不通的。
“不管如何，這裏的龍脈確實是劉基後來又送回來的，也留下這處封龍之陣，將龍脈交給了你。”鹿未玖神情凝重的道：“否則以先前的局勢，這條龍脈必定會被王庭奪走。”
鹿未玖的話，引起楊喬長久的沉默。
他在思考。
無論是陳友諒的墓、張定邊的墓還是曾侯乙的墓，處處看到劉伯溫的痕跡，甚至在張定邊墓時，如果不是王庭出手，上次那條龍脈也會被自己得到。
從這些事上隱隱可以看到一條清晰的脈絡。
劉伯溫當年確實想將這些龍脈留下，留傳給後人。
但是這個人選，是否是自己呢，楊喬不能確定。
他腦子裏忽然又想起第一次探查地下，在董勝利別墅下見到的那條龍脈，當時也有劉伯溫的痕跡，但是那時自己還沒有封印龍脈的實力，眼睜睜看著那條龍脈逃遁走了。
或許……或許自己應該再回去看一次，說不定上次自己有遺漏的地方。
楊喬在心裏暗暗想。
寂靜的石室裏，鹿未玖站起來，他的神情充滿了疲憊，不知是因為和楊喬講了那些事，還是因為別的原因，令他整個人顯得有些虛幻。
他邁動著步伐，身體在光與暗的交界處緩緩前行。他身上寬大的衣袍微微顫抖著，像是經曆著無數的歲月沉浮和時光的衝刷，用一種似夢囈般的聲音喃喃的道：“六百餘年了，劉基當年究竟要做什麽，我直到此刻仍不能明了，究竟是從什麽時候起，他有了斬龍的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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