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冰紋的少東家慢悠悠的抬起頭，打量了一下神色各異的墨蓁二人，忽而笑道：“成交。”
莫非墨接過他遞過來的錢袋，神識一掃，裏麵的中品靈石和上品靈石加起來正好是六萬。蓁蓁則眉開眼笑地揭開了關住蝴蝶的玻璃櫃，誰知手指還沒碰到，蝴蝶輕點翅膀，轉眼間就飛到了百寶齋少東家的手背上。
“這隻變色花蝶兒是我親自培育的，世間僅此一隻，你們哪位要做它的主人，便需將精-血與之融合。”少東家目光落在蝴蝶閃動的雙翅上，微微笑道，麵目也不顯得多麽可怖了。
蓁蓁剛剛張嘴說“我”，便聽見她腦中的神識海中有人發出了一點響動，她的精神轉眼便被吸了進去。
“鳳舞姐姐，你叫我做什麽？”
蓁蓁這一回進入神識海，發現鳳舞在杏子林裏搭了一座秋千，她千嬌百媚地在秋千上晃過來晃過去。
鳳舞鳳舞，的確名符其實。
神識海中這番光景，與在虛靈境初相見時，完全判若兩人。
“小家夥，你知道那人為何臉上全是紋路嗎？”
“姐姐你知道？”
鳳舞臉上升起一抹傲色，“那當然。那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吞掉了塊寶玉，這玉的氣息跟我的那一塊很像，雖然不確定，但□□不離十，倘若你得了它，靠你自己都能把你的寵物救回來。”
“能救狼寶？”蓁蓁先是一喜，細想之後又搖搖頭。“既然是寶玉，紋路人會把玉賣給我嗎？小墨估計不想買吧。”
“買賣？那是俗世的事情，咱們修仙界自然有修仙界的法則。”
“什麽法則？”
“實力說話。”
“用搶，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考慮考慮唄。”鳳舞伸了個懶腰，準備睡了。
待蓁蓁的注意力回到現實中來，莫非墨已不知用什麽方法弄破了手指，滴了一點血在蝴蝶身上。
那一抹血珠迅速溶解，隱約看見紅光閃過，蝴蝶振動雙翅，輕輕落在莫非墨的指尖。
莫非墨頗具玩味地看著指尖的姹紫嫣紅，第一次覺得挺好看。
蓁蓁站在一旁，正好看見莫非墨側臉的弧線和花蝴蝶，居然看呆了。
“傻站在那裏做什麽？”
猛然聽到莫非墨的訓斥，蓁蓁一個激靈，本能地小跑到莫非墨身邊，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麽錯事。
莫非墨托著蝴蝶，輕輕放在蓁蓁的頭發上。
蓁蓁拚命朝上看，卻什麽都看不到。
“小墨，好看嗎？”
莫非墨略略瞥了她一眼，見蓁蓁在地上快活地轉著圈圈，全身每個部位都在笑，淡淡道：“蝴蝶不錯。”
“噢。”蓁蓁停下腳步，不自覺地摸了摸蝴蝶。
莫非墨突然舉起方才割破的手指，輕輕“咦”了一聲。
少東家見狀，又坦然道：“這蝴蝶本身是我做的一具小靈體，客官你的精-血已與它融合，其實她就好像客官的手指的一部分一樣，不過至多是一點點皮肉，即使蝴蝶被毀，對客官並無損壞。”
莫非墨意味深長地瞅了蓁蓁一眼：“身體的一部分麽？那倒是挺好用的。”
蓁蓁趴在玻璃櫃前一邊撥弄蝴蝶，一邊欣賞自己的影子，也沒注意莫非墨說了這話。
“客官，還有什麽需要嗎？”少東家拉了拉身上的狐裘，輕輕咳嗽了一聲，“倘若無事，兩位就請下樓。”
蓁蓁腦中的神識海中又一陣波動。
“小家夥，小家夥，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鳳舞在杏子林裏蕩著秋千，一邊嗑瓜子一邊把奪玉的法子跟蓁蓁絮叨了一邊。
“鳳舞姐姐，這麽做好像不太厚道。”
“你是說我不厚道咯？”
“沒有沒有，你人美心靈更美。”
“哼，就你貧嘴，我可是為了你好，你那小寵物救不救我才無所謂呢！”鳳舞賭氣把瓜子灑了一地，整個人又消失了。
自從住進打神鞭，鳳舞好像性-情大變，不但沒有在虛靈境那麽傷春悲秋，反而越來越傲嬌，真是……難道被小墨傳染了？
嗯，不想了，一qiē都是為了狼寶。
“老板，其實我還有點小問題。”蓁蓁忽然轉過來，脆生生地說道。
莫非墨見她笑容真摯，眼神蕩漾，不動聲色地挑了跳眉。這丫頭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什麽事？”
“就是我還想問問這小蝴蝶——”蓁蓁拉長了聲音，左手悄悄伸進袖間，趁那少東家不備，忽然抽-出打神鞭上前跨進一步，一鞭子抽中狐裘上那塊閃閃發光的胸針。
那胸針是他的呼喚打手保鏢的聯絡器！
少東家猝不及防，趕忙去摸胸針，隻見胸針黯淡無光，再無任何作用，正要采用備用方法呼救兵。
“咚”！
一柄青劍悄無聲息撞上了他的後腦勺。
他雙目圓睜，暈不瞑目，卻又無可奈何地癱倒在了地上。
蓁蓁大喜過望，幸好有小墨懂她！幸好有小墨助攻！
按照鳳舞給她的計策，她得用打神鞭直接把這少東家吸成人幹，實在太傷天和。
莫非墨不知蓁蓁的心思，以為這丫頭不知看上了店裏什麽東西，想買靈石卻不夠。他收好青劍，臉麵上露出一絲糾結：“蓁蓁，咱們這樣直接把東西全拿走是不是有違俠義之道？”不待蓁蓁回答，他又轉念說道，“如今咱們已經易容，也不算給宗門抹黑了。”自顧自地掀開玻璃櫃子，將其中的奇珍異寶一股腦地放進儲物袋子裏。
“小墨，你在做什麽？”蓁蓁抱著少東家的身體，愣愣看著莫非墨。
莫非墨回頭看著蓁蓁，頓時覺得自己被“釣魚”了，敢情這丫頭不是打商店的主意？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覺暴露什麽？
莫非墨甩開儲物袋，黑著臉走到蓁蓁身邊，“你到底想做什麽？”
“你幫我把他扶起來，他身體裏藏著寶貝。”
寶貝？
莫非墨點點頭，提著少東家的肩膀站起來，眼睛自是疑惑，不知蓁蓁要做什麽。
蓁蓁舉起打神鞭，深深吸了一口氣，揮鞭刺向少東家，眼看鞭子快要碰到他，猛然往回收鞭。蓁蓁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吸力湧過來，連人帶鞭一起向後滾去。
眼看就要撞到地上，蓁蓁忽而感覺到腰間一股托力，居然是莫非墨的青劍接住了她。
莫非墨神色冰冷，微微勾了勾手指，青劍猛然一動，又是一股大力，將蓁蓁推了起來。
好像可以正好落在小墨的懷裏……
蓁蓁幸福地閉上了眼睛，莫非墨卻邪魅一笑，果斷轉身。
“砰”！
蓁蓁摸著發麻的腦門，苦著臉看著莫非墨，還沒說話，就聽得警鈴大響，莫非墨猛然回頭，發現少東家已經消失，他一手摟過蓁蓁，一劍破開緊閉的門窗，縱身躍了出去。
就在他們逃出去的一瞬間，進寶樓三樓已經站滿了數十名打手，其中居然還有築基期修為。
進寶樓數百年來能在坊市做大做強，自然是有些家底的。
“追！”為首的一聲令下，數十人一齊追了出去，隻剩下一名老者扶著少東家站在原地。
“少爺，你沒事吧？都是老奴太粗心大意。”老者撿起莫非墨掉下的儲物袋，掃了一眼，“還好這劫匪慌亂之中並未帶走多少東西。”
“我沒事，於伯，其實，被他們搶劫也不算是壞事。”少東家慢慢抬起頭。
“啊，少爺，你臉上的紋路怎麽——”……
莫非墨滿頭黑線地夾裹著蓁蓁在人群中穿梭。
坊市上方設有禁止飛行的禁製，防止有人依仗法力破壞坊市秩序，比如，莫非墨和蓁蓁這樣的人。
“咦，是莫師弟和蓁師妹嗎？”前方忽然有個少女衝他們揮手。
莫非墨皺了皺眉，在坊市搶劫這點事要是傳到宗門可真是沒法混了，更何況，要是真搶了也就算了，偏偏還是擔的虛名！
他正想繞道而行，卻聽到懷裏的蓁蓁脆生生道：“呀，師姐是你呀，有壞人在追我們，我們一起回雲海宗吧。”
少女愣了一愣，正要質問，卻被莫非墨一手拉住：“快跑，回雲海宗。”
離得近了，莫非墨也認出了少女是皇甫心兒，她雖然也進行了簡單的易容，不過跟莫非墨一樣，沒舍得把自己弄太醜，看臉部輪廓還是認得出來。
皇甫心兒雖然滿腹疑問，但十分確定他倆是熟人，見後麵確實有高手在追，跟著他們一起拚命往前跑。
好在坊市並不大，三個人很快跑出了坊市地界，皇甫心兒祭出她的月白色飛舟。
等他們一齊坐進去，追兵也趕到了。
“莫師弟，麻煩你抵擋片刻。”皇甫心兒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拿出一堆符籙，寫滿了看不清的符文。
莫非墨人站在飛舟上，青劍出鞘，與離他們最近的追兵鬥起法。
“你們別不知死活了，就你們一個雜貨鋪，也敢惹我們雲海宗的弟子。”蓁蓁也閑不住，趴在飛舟弦上喳呼起來。
“這坊市貿易條約也是你們雲海宗定的，傷了我們少東家，也得有個說法。”打手們倒也不含糊，雲海宗雖然厲害，但他們都是拿了人薪水要辦事的。
皇甫心兒在飛舟外側四個方位各貼了四張白色符籙，道：“成了。”
莫非墨應聲收劍，月白色飛舟“嗡”地一聲離地而起，仿佛離弦之箭一般破空而去。
“師姐，你好厲害！怎麽飛得這麽快？”蓁蓁隻覺得眼前一花，根本看不清飛舟外的景色，更別提追兵了，頓時對皇甫心兒讚不絕口。
連一向心高氣傲的莫非墨也對皇甫心兒刮目相看。
皇甫心兒微笑：“前陣子無事做了幾道加速符，沒想到今日派上用場！”
“加速符是什麽？師姐你能送我幾張嗎？”
“當然可以。符籙做起來並不難。我資質魯鈍，修為低微，隻能靠這些外物自保了。”皇甫心兒略略苦笑，自嘲地解釋道。
蓁蓁倒覺得沒什麽，不管內物外物，隻要能夠發揮作用，那都是真本事。“師姐，你太謙虛了，你看，我和小墨都不會做，就這一點，你就比我們強多了。”
莫非墨咳嗽一聲，暗示他不是不會，隻是沒精力去學這些旁門左道。
皇甫心兒則是噗哧笑了出來，跟莫非墨比算是安慰，跟蓁蓁一個外門弟子比算什麽？
“話說回來，蓁師妹，你和莫師弟為何會被那些打手追趕？這坊市我來過很多次了，雖然貨品良莠不齊，但總還算公道，而且我聽見他們說什麽‘小偷’、‘強盜’的，是在說你們嗎？還有，你們為什麽說是雲海宗的弟子呀？”
莫非墨臉一沉，閉上眼睛養神，反正以他的形象，什麽都不說別人也不會覺得奇怪。
不過蓁蓁嘛，隻能尷尬地摸摸後腦勺：“發生了點事，有點小狀況，都是誤會，嗬嗬。”
皇甫心兒還算機敏，隱約猜想了些端倪，便道：“咱們這乾元大陸的商業基本都控zhì在雲海宗的手上，這坊市上的大半商鋪都要繳納貢金給雲海宗。今天這店pù背後的勢力萬一與雲海宗聯係緊密，肯定能查出我們不是雲海宗的弟子，那樣以後各地的商鋪都會有你們的畫像留下。兩位師弟師妹往後進坊市可要小心了。”
“這麽誇張？”蓁蓁吐吐舌頭，不過很快淡定笑道，“我和小墨又沒有做壞事，不怕他們。”
那少東家被抽走寶玉，以後身體不會有冰狀紋路，說起來蓁蓁還算日行一善了。再說小墨一開始砸了櫃子取的東西，也全都扔在那裏，根本沒拿走！
皇甫心兒點頭：“這是自然。”
“不過小墨，是不是你想買的東西還沒買到？”蓁蓁忽然想起來問了一句。
莫非墨沒好氣地點頭，要不是皇甫心兒在此，他早就把蓁蓁揪過來揍了。這丫頭先是東看西看浪費時間，辦正事的時候居然想一出是一出，打劫雜貨鋪，簡直破壞他一代大劍修的威名。
顯然，一代大劍修選擇性遺忘了他瘋狂打砸玻璃櫃的壯舉。
“莫師弟想買什麽東西？”皇甫心兒好奇問道，“我因為鑽研煉器之道，平時喜愛什麽東西，你們若是有什麽需要，不妨說出來，或許我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