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裏還存著那個女人的微信，程可可勾了勾嘴角，感覺人生真是充滿了莫大的諷刺。
她記得清清楚楚，那個香水的牌子，然後在商場專櫃裏找到了一模一樣的那瓶香水。
她還是做不到糊弄自己，一切就是要幹幹淨淨，清楚明白了才好。
有那麽一瞬間，她忍不住想要找他質問的衝動，還有那麽一瞬間，她在心底告訴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秦天羽。
嗬嗬......
“就這個了，不用裝起來，我直接拿走。”程可可聞了聞，無聲的笑了起來。
然後接過找的錢，隨意地把香水揣進褲子口袋，往門口走去。
出來的時候，南市又下了一場無比縹緲的雨，絲絲雨點打在皮膚上，一片薄涼。
路燈下一個雙手插在褲子口袋的年輕人，就這雨點，臉頰一片冰涼。
她伸手一摸，已經分不清是淚還是雨水。
原本以為沒什麽感情，原本以為經過千錘百煉的身軀和心髒不會有什麽太大反應，然而竟可以這麽痛。
程可可大步從商場走回去，路過那家酒店的時候，依稀可以看到那輛粉紅色的小跑的影子。
嗬...
她一步步的走到公寓，可是這一次的心情，卻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
......
公寓裏，蘇蘊正在陽台打電話，小寶正看著動畫片。
聽到門鈴聲，小寶撅了撅嘴，不情願的挪去開門。
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人影，淋濕了頭發，身上也是濕濕的，看起來有點可怕。
小寶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幹媽”然後去給她拿毛巾。
“謝謝小寶。”程可可揚起了笑臉，揉了揉他的腦袋，“小寶真懂事。”
小寶笑嘻嘻的，“你以後不能淋雨回來了哦，會感冒的，小寶和媽媽會給你送傘的哦。”
“這樣啊。”她淡淡一笑，又捏了捏他的小臉。
小寶今天難得的積極，拉開冰箱告訴她“媽媽今天買了好多東西，等你回來一起吃火鍋哦。”
她心裏一暖，最打動人的，不是什麽豪言壯誌，不是什麽真情告白，而是細小溫暖的存在。
程可可的眼裏流露出幾分笑意，從冰箱裏拿出菜端去廚房洗。
蘇蘊也剛剛打完電話，開心的從陽台回來，牽著小寶的手簡直就要跳起來。
“可可，下周的簽售會，你陪我一起去唄。”
“好。”
她就這麽麵無表情地答應了，也許是本來就這樣打算的吧。
“你怎麽了？”
“沒怎麽。”
蘇蘊：“......”
不過一個下午沒見，怎麽變得這麽高冷。
小寶忽然湊到蘇蘊的耳邊，神神秘秘的說道，“幹媽是不是被人教訓了，她好像還哭了呢。”
蘇蘊的眼裏流露出幾分懷疑。
她不教訓人就不錯了，誰敢教訓她啊。
“真的哭了？”
“真的。”小寶的語氣非常堅定，“我觀察的可仔細了，連動畫片都不看了，哄幹媽開心。”
蘇蘊目光一軟，摸了摸小寶的頭，“真懂事，不愧是媽媽的乖兒子。”
“嘻嘻。”他點頭，“最後一塊蛋糕小寶不吃了，讓給幹媽吧。”
小家夥還挺會關心人呢。
長大了不知道要俘獲多少姑娘的芳心。
蘇蘊忍不住把他抱在懷裏，“我們明天再買。”
“太好了。”他笑眯眯的撲到了蘇蘊的懷裏。
程可可不知道她們在嘀嘀咕咕的說什麽，隻是麵無表情地端著洗好的菜出來。
小寶高興捧著酸奶，一本正經的告訴她，“火鍋很辣，要喝酸奶哦。”
程可可被他逗笑，在他白白軟軟的臉上掐了一把。
怎麽這麽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把他偷回家的衝動。
這時，鍋裏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空氣裏開始彌漫著誘人的味道。
她們高興的圍在一起燙菜，小寶倒是一刻不停的吃著，辣得隻吐舌頭，卻一下都沒停。
最後小寶吃飽了，抱著水果去看動畫片。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外麵冰冷潮濕，屋內溫暖無比，最後蘇蘊還是擔心的問了她一句，“發生什麽事了？”
程可可咬了一口丸子，“沒什麽，就是被我舅舅訓了，你也知道的，他這個人保守的很。”
蘇蘊長長的“哦”了一聲，才知道是因為今天這條很扯的消息導致她挨訓了。
怪不得不開心，也隻有 郭少將有能力能夠隨意的左右她的心情了。
連把她拉到軍營裏這種事，她都身不由己，更不用說其他的了。
“呐，為了祝賀一個冉冉升起的漫畫家，幹杯。”程可可舉杯，拿著手裏的啤酒和她輕輕一碰。
蘇蘊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沒錯，我就是一顆根正苗紅冉冉升起的紅星，我會有大火的那一天的！”
說完，小寶也屁顛屁顛的跑過來，睜大了眼睛想嚐嚐啤酒是什麽味道。
會不會比酸奶好喝。
“來啊，嚐一口？恩？”程可可挑眉，把自己的啤酒杯遞給他，“小子，不能喝多啊。”
小寶的眼睛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恩恩的點頭。
蘇蘊也不管，柔和的看著他。
就這程可可的手，小寶低低的抿了一小口。
下意識的吐出一句，“不好喝。”然後又喝了一口，小子，口是心非啊。
他們被小寶逗笑，然後拍了拍他的腦袋，“去看動畫片吧。”
怕不夠吃的，蘇蘊特意買了很多菜，結果還剩下了一些。
一頓飯吃到九點鍾，也是沒誰了。
蘇蘊正收拾碗筷，這時天際忽然劃過一道閃電，接著是一聲沉悶的轟哢嚓的雷聲。
小寶害怕的抱住了蘇蘊的腿，撒嬌的往她身上蹭。
“小寶先和幹媽在一起好不好？媽媽很快就收拾好了。”
小寶看了一眼冰塊般的程可可，不好親近，還是賴著她不撒手。
“我去洗碗吧。”程可可說完就上手，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後，看見小寶光溜溜的從浴室跑出來，一咕嚕的跳到床上，把自己包起來，隻露出兩隻眼睛。
蘇蘊跟在後麵追著他穿衣服，在一片嬉鬧中漸漸安靜。
雖然她一個人帶孩子很不容易，但是每當看到自己身邊的小萌物，會覺得值得的吧。
程可可笑了笑，走進了浴室。
出來之後她一邊吸著煙，一邊拿著毛巾擦頭發，打算在這裏住一段時間之後，等到陪蘇蘊開完簽售會之後，就回晉市。
繼續做那個大小姐。
反正是死也不要再回到舅舅那邊，享受非人的折磨了。
說不定還能為舅舅物色什麽合適的人選，省的他沒有別的事幹，一天到晚惦記著自己這個小輩。
晉市有哪個門當戶對的大小姐呢，她開始在心裏一遍一遍地過著。
不知過了多久，臥室的門被輕輕的推開。
隻見蘇蘊端著一個誘人的奶油蛋糕走進來，輕輕的對她說：“生日快樂啊，可可。”
沒想到第一個祝福竟然是來自她。
她低頭看了看手表，剛好十二點。
要不是她提醒自己，恐怕明天父母祝賀她的時候她才會想起來。
蘇蘊點上兩根數字蠟燭，“你都二十六歲了，比我老一歲。”
程可可無話可說。
一個孩子都三歲的女人和自己比誰年輕。
“許個願望吧。”蘇蘊聲音甜美，昂著臉笑著看她。
程可可的眼底劃過一絲暖意，閉上了眼睛，卻什麽願望都沒有。
她一直什麽都不缺，想要得到的東西都擁有，得不到的，就算是許下願望也沒有用。
過了很久，她才淡淡的想，“就希望自己的舅舅趕緊找到愛人，趕緊結婚吧。”
這個暴雨葉吹的飄搖，屋裏卻是這麽靜謐美好，讓人有忍不住潸然淚下的衝動。
“因為你什麽都有，所以，我不知道送你什麽，呐，給你直了一條圍巾。”
程可可無奈，“現在是夏天，違者這條圍巾出門會被笑死的。”
“你不會留著冬天圍啊。”蘇蘊沒好氣的反駁。
“這麽多可以送的東西你偏偏要送這個，真是一孕傻三年。”程可可嘲諷，伸手捏了捏圍巾，手心一片柔軟。
“你才傻！”蘇蘊翻了個白眼，“看你是壽星的份上不和你計較。”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手裏卻沒停，吹滅了蠟燭切好了蛋糕。
蘇蘊發現，這個大小姐從軍隊回來之後，不僅食量大的驚人，說的話也變少了很多，比起學生時的不諳世事，眉宇間變得更堅毅了，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表情。
兜兜轉轉，嫁人懷孕，開畫室去軍隊，在這樣靜謐的深夜裏，好像又回到了最單純最開心的年紀。
雖然歲月賦予了她們很大的改變，但是她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會變噠。
蘇蘊咬了一口蛋糕，濃濃的奶香夾在著酸甜的草莓，甜食果真就是會讓人變得幸福呢。
明天早上小寶看見有蛋糕，會生氣沒有叫他起來，但是看見給他留了那麽多，會很高興的吧。
蘇蘊想著，眼角撇過桌子上放的香水，拿起來聞了一下，好聞。
程可可的眼光和品位一直都不賴呢。
誰說她是一個帥t了，人家心裏明明是一個小公主呢。
“這瓶香水，味道很特別不是嗎？”程可可突然專注地凝視著她，那種目光冷冷清清的，卻給她一種暗藏著炙熱的火焰的錯覺。
“是啊。”蘇蘊聞了聞，肯定的回答。
“好啦。我回去睡覺了。”蘇蘊打了個哈欠，收好剩下來的蛋糕放進冰箱，輕手輕腳的攬著小寶進入了夢鄉。
然而卻有人一夜輾轉難眠，她摸出手機，屏幕定格在那個女人的微信頭像上。
想了想，還是差了一下她距離自己的位置。
然後在一個近在咫尺的數字中大徹大悟。
就算是這樣，秦天羽也有為自己掙紮的餘地，不能隻因為香水就定了他的罪。
她需要更多，難以逃脫的證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