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瞬間，葉知鬱覺得自己迷失在了那雙眼睛裏。
“……”
“……你那是什麽眼神，老子命大，哪有這麽容易——呃！”
懷中一陣猛烈地衝撞，他話還沒說完，根本沒料到她會這麽激動直接撲進自己懷裏。
傷口被震得估計又撕裂了……
曲項天卻掩下眉梢的皺痕，將是收緊雙臂，將她緊緊按在自己的懷裏，唇畔勾起淺淡的弧度。
“看把你嚇的，老子又不是你們女人一碰就碎。”
耳邊是他不滿的聲音，有些沙啞，卻讓原本就帶著磁性的聲音更是平添幾分慵懶，顯得格外性感。
這個男人，又變回了那個霸道得不可一世的樣子。
“你覺得你鋼筋鐵骨，所以可以用身體幫我擋子彈？”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他按在懷裏的緣故，葉知鬱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悶悶的。曲項天起初不以為意，隻是輕哧了一聲，直到感到她臉頰挨著的地方有隱約的濕意，他才終於慌了手腳，“怎麽回事？”
葉姑娘此刻卻像是變身八爪魚，緊緊伏在對方身上，怎麽都不願意把頭抬起來，倒是轉了話題：“你醒了多久了？”
曲項天原本是一向不吃這一套的，一把將她的臉給扳了起來，劍眉攏成了川字：“不許哭。哎你——”
“哪有你這樣的！”她原本就不想讓他看他偏看，看完凶著一張臉給誰看？葉姑娘有些惱，直接抄起他那件已經破爛不堪到處是口子的衣服，不客氣地抹了一衣服的鼻涕眼淚。
“你！”
她微眯起貓兒般的杏眼，眼圈還有些發紅，卻無辜地笑：“首長大人，現在你滿意了？”
“……你現在做了，以後最好是不要後悔。”某人的臉色陰的發沉。曲大首長有潔癖，但是隻針對於不喜歡自己的身上沾上別人的味道，對此葉知鬱還問過李沉，後者表示他上戰場的時候倒是沒這種毛病，是以他剛開始因為她用他的毛巾而跟她發火的時候，葉知鬱還十分小人地以為他隻是在故意找理由整她。
葉知鬱自然知道某人的選擇性潔癖，笑眯眯地看著對方的黑炭臉，仿佛一掃心中之前的陰鬱。
“大白鵝，在我後悔之前，你不怕我先把你端去做了料理？”葉姑娘此刻那叫一個小人得誌地爽啊，完全不曾想到，風水輪流轉，以後會有某一天，瑕疵必報的某白鵝將她壓在身下陰惻惻地說著要“料理她”的時候。
說來……“我現在去叫羽給你檢查一下，他說你醒了要我叫他的。”曲項天微微挑眉，他知道那個男人冷漠的性子，倒是沒想到他會如此關照自己這次的情況。葉知鬱看著曲項天的表情，自然知道對方在想什麽。說來這次也奇怪，她還以為那個男人是那種為了避世躲在這裏隱居，根本不想惹麻煩的類型，可是這次他卻幫著他們說服了北方的大毒梟。真是個謎一樣的男人。
果然，麵無表情的青年很快趕到，看了眼已經神誌清醒的曲項天，又看了眼分明一臉緊張卻故作輕鬆的葉知鬱，眉皺了皺，冷冷開口：“他醒了有多久了？”
“……誒？”葉知鬱愣了一下，要說多久了……
曲項天看著床前的兩人，眼中閃過一道深沉，須臾無蹤，朗聲說出兩個字：“才醒。”
葉知鬱雖然不是曲項天肚子裏的蛔蟲，但看對方那模樣也知道他沒說實話，隻是心中想著大約也不過是怕她被羽責怪才說謊，便沒放在心上。誰知接下來，發生的狀況，卻讓葉知鬱猝不及防。
話說當時，羽麵無表情地將手中的針管裏吸滿了藥液，針尖已經對上了曲項天的靜脈，門口卻突然一聲巨響，有一個黑影破門而入，在所有人還沒有來得及看清之前，一手打掉了青年的針管。那股衝力很大，如果不是有身後的壯漢扶了一把，羽這再往後趔趄幾步說不定能摔在地上。
“李沉？！你做什麽？”葉知鬱看清了來人，不可思議道。
對方卻沒有看她，隻是瀲灩的桃花眼裏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目光灼灼地看著床上的曲項天。後者卻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臉上的表情格外平靜，隻是微微擰起的眉泄露出了主人的不滿。
“老大，你真的準備放手任這個人治療？”那語氣懷著強烈的敵意，就連葉知鬱都聽出來了。那邊的壯漢扶穩了羽，氣勢洶洶地看向床邊的李沉，作勢就要衝上來，卻被一隻素白的手攔下了。
“我向來不奉行醫者仁心那一套，不像我治療，無妨。隻是他的傷口還有二次感染的可能，這次再感染，可不會像這次這麽容易好。”
葉知鬱臉色一白看向冷漠青年的臉色，對方麵無表情神態自若，顯然沒有半點說謊的意思。然而李沉卻站在床邊，眼神透著銳利和警惕，站在曲項天床邊，那姿勢顯然是不會輕易挪開。
他身後，墨染的眸像是融進了什麽，深沉又像翻湧著詭譎的風暴，正要開口，李沉卻先丟出了重磅炸彈，隻是這次的目標卻是葉知鬱：“大嫂，你究竟與Joker是什麽關係？”
他看著老大一路過來，從大嫂來的那一天他就預見到了這個女人對老大會有特殊的意義。事情果然如此發展，他看見了那個總是在司令部高高在上霸道強硬的男人，也會有不是冷著臉的時候，毫無理由的煩躁和發怒，為了學做飯大半夜跑打電話把他從床上挖起來，因為擔心一個女人的疼痛，連事後要給她準備什麽藥都會關心。更不說那天那天明知道他在執行任務還一個電話打來，開口就是女人一般衛生巾用什麽牌子讓他瞬間天雷滾滾。
老大變了，這些年他看著他疏離著人群獨自守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座。而現在，孤獨的王終於有了無論如何都想要守護的東西。他喜歡老大的這個變化。
……可是如果這個女人，是個間諜呢？
從一開始接觸就是為了留下線索讓他們追查緝捕，從不現身的Joker為了救她現在就在門外……李沉不相信他的大嫂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可是如果，就連大嫂都被Joker利用了呢？
所以剛剛葉知鬱睡著的時候，他就已經跟老大說了自己的發現，誰知對方卻出奇冷靜，還趕他出去讓他別吵到大嫂休息。
這個世界瘋了麽，現在老大竟然還敢繼續讓這個醫生看他？
葉知鬱顯然沒想到李沉會問得這個直接，一室靜謐，而那看不見的矛頭分明直指自己。
在那個瞬間，葉知鬱下意識地看向一直躺在床上的曲項天，地方眸色幽深，看不分明是什麽情緒，卻沒有在看她。她當即心底一沉……不由泛起幾分澀然。
從他知道她就是絕影的那一刻，葉知鬱就隱隱發覺，她和Joker的關係瞞不住了。可是就這麽牽扯到哥哥，是她絕對不願意的，為了保護葉君殿，這也是為什麽當初她要從曲家逃走，誰料不但沒逃成反而遇上了車禍。也好，後來曲項天似乎故意一直沒再問她這件事，而她卻早就編好了理由，現在終於可以用上了。
唇動了動，葉知鬱卻覺得嗓子發澀，發出聲音是那樣艱難。不動聲色地深深吸了一口氣，葉知鬱終於開口道：“我曾經，是Joker的情人。”
她的聲音很穩，很輕，那談論天氣般的調子絲毫不像是下了重大決心才能說出來的句子。
李沉聞言當即變了臉色，而葉知鬱關心的，卻是那兩道自她話音未落便朝她直直射過來的利芒，帶著鋒利的戾氣，割破空氣，讓她下意識攥緊拳頭才能克製身體發抖。
仿佛唯一不存在於同一空間的，就是一旁冷眼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的青年。
空氣在這個瞬間凝結，葉知鬱臉色慘白。
沒有辦法，為了不暴露葉君殿……她……
“小鬱，”含笑的嗓音溫溫潤潤響起，卻仿佛一道寒流注入空氣，刹那讓人皮膚上泛起一陣寒意。有一隻胳膊輕輕搭上了葉知鬱的肩膀，總是君子如玉的男人，此刻卻形容頗為浪蕩地掛在葉知鬱身上，長臂攬她入懷，唇畔是曖昧的笑意，仿佛每一個呼吸都要印在她的耳畔。
“你聽見了嗎，她說，她曾經是我的情人。”溫雅的嗓音中帶著某種隻有特定人才能理解的愉悅。
李沉察覺到對方是看向自己身後人的，不由一驚，當即回頭：“老大……你早就知道？”後者卻沒說話，眼神陰鷙地盯著不遠處，臉色鐵青顯然是動怒了。
“放開她。”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我不。”
簡明易懂，幹淨利落。
“放開，別逼我弄死你。”
葉知鬱見曲項天要強忍著傷口起來尤其是胸口再次然開的一片猩紅，當即就急了，甩開身邊人的桎梏就要跑上前去，卻無奈葉君殿用的是巧勁，看似沒發力實際上她卻動彈不得，不由站在原地喊道：“大白鵝你敢再給我動一下你試試看！”
床上的一怔，臉色更是難看，眸色一凜，卻當真再也不動了。
李沉看著眼前戲劇性的場景，突然有些懵……等等……這氣氛是不是……不太對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