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裏的水聲，還有若隱若現的玲瓏曲線。君莫隻覺得口幹舌燥，有些煩躁地扯掉領帶，他轉身走出了房間。冰淩出了浴室的時候，顧君莫正站在陽台上，夜風將他的衣角吹得微揚，乍看之下竟有些憑虛禦風的飄逸之感。
隻是……
“怎麽就穿這麽點？”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後者背影一怔，回頭就看見她已經穿上了正常的白襯衫，頭發還濕著，白皙姣好的麵容在月色下顯得比白日裏更添了幾分柔美。
似乎在顧君莫的印象裏，冰淩的衣服隻有兩種顏色，黑色和白色，幹淨利落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感情，就好像她這個人。
見顧君莫遲遲不說話，冰淩皺眉走上前去，將身子倚靠在了欄杆上，眼睛遠遠凝視著不遠處的某一點，飄飄忽忽道：“明明身體就不好，如果病了會拖後腿的。”
“我不會。”這次，對方反駁的分外快：“我既然來了，就不需要你的保護，更不需要你做這麽大的犧牲。”
他剛才那一瞬間心緒有些混亂是以一時間竟沒有想明白。其實冰淩今晚的行為是一個計劃。古茲曼除了喜歡熱鬧以外，還有一個人盡皆知的愛好，喜歡美色。據說他的情婦有幾十個，不同的類型，迥異的風情，就好像是他的私人收藏。冰淩今晚引起的轟動很快就會被古茲曼知道，到時候對方會主動來接觸他們。
“以你的身手和情報收集能力，完全可以直接接觸到對方。”她選擇了保守的辦法，為的是保護他。
冰淩聞言，淡淡睇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冷哼了一聲：“別自以為是了，美國中央情報局那麽龐大的資源和網絡都找不到的人，你覺得我可以？未免太高估了我。”
顧君莫斂眸，她說的不錯……可是這樣，太冒險了。
“我們還剩下四天的時間，要追求最高的效率。”這也是Joker一直教她的。
她的聲音仿佛是一個遵循程序而轉動的機器，這一切的程序裏，並沒有告訴她還應該要保護自己。那冰冷的語氣聽得顧君莫心中莫名騰起了一把火，不大，卻燒得他胸口發悶。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出了事情，Joker會不會有哪怕一絲的難過？”站在黑暗世界頂端的男人，不會注意一個工具的生死。顧君莫無法認同那個男人，更受不了他這樣對待的人是她。可是一時間，他最生氣的，卻是恨自己改變不了她的想法。
冰淩聞言，轉頭看他，風眸中閃著疏離的光：“你忠於赤刃，我忠於大人，難道你的忠誠就是忠誠，我的就不是？”她很小就被父母拋棄流浪街頭，九歲的開始在黑市，靠打拳擊賺錢，經常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沒有一處完好。那樣的日子好像是地獄，如果不是大人將她贖出來交她現在的能力，她也不會是現在的冰淩。十一歲出道，執行過無數任務，她自知自己手上滿是血腥，但這都不是大人逼她的。能夠對那個人有用，她覺得很開心，因為那是她的價值。更不說……她還有要照顧的那個人……
顧君莫被她突然嗆人的話噎了一下，想爭辯曲項天的重用和Joker的利用並不是同樣的東西，可是感受到她身上明顯的寒氣，他還是選擇將在嘴邊繞了幾圈的話咽了回去。
“你進去洗澡吧，我想在這裏靜一會。”
顧君莫也幹脆離開，可是雖然並沒有吵起來，兩人之間卻開始了冷戰，冰淩一直到上床都沒有再和他說一句話，甚至都沒看他一眼。
房間的床是一張大床，問題是隻有一床被子。冰淩輕掩被子，留給顧君莫一個人形的背影。後者默默看著對方，想了想，還是往沙發上走去。
“你上來。”
“……誒？”顧君莫訝異地望向發生源，懷疑是自己的幻覺。
“你上來。”
為了讓他休息好不拖後腿，她還真豁的出去。
這一次，他確定了。心中有些糾結，然而轉念一想，顧君莫才意識到，她大約隻是怕他在沙發上休息不好導致明天會精力不濟。一瞬間，他想說她小瞧了他，可最終，所有複雜的情緒卻都隻化成了一聲幾不可察的歎息。
這個女人果然是為了確保任務的成功其他什麽都可以無所謂。
於是，某人默默爬上了床，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傳入鼻端，讓人不禁心神一漾，然而顧君莫的後腦勺剛碰到枕頭，清冷的女聲卻再次響起，隻是這次帶上了幾分殺意：“睡覺。亂動就廢了你。”
男人一怔，不可思議地看向她，唇邊不由露出了一抹沒好氣的笑容：“在你心裏，我就是那樣的男人？”
那邊沉默了良久，顧君莫幾乎以為對方睡著了，結果卻聽見冷冷的數落砸了過來：“君子不會以那樣的眼神看我跳舞。”
他看她跳舞她都知道？“你背後長眼睛了？”
“沒有，”她頓了頓，又冷冷跑過去兩個字：“直覺。”
“還有，那個時候，你沒必要吻我。”
“……”在赤刃，顧君莫雖然不像曲項天那樣討厭女人，但也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部隊裏甚至有人懷疑過他的取向。可是現在他竟然被人這樣質疑了？而且對方還是她？
莫名的，顧先生覺得自己今晚簡直是受到了侮辱，想了想自己的行為，又想了想她今晚在廣場上的舉動，某人今晚憋了一晚上的火終於一瞬間燒斷了理智的弦，冰淩已經進入了淺眠，隻恍惚覺得身後的男人從床上坐了起來，還沒來得及多想，隻覺得肩膀上傳來力道，她整個人就被掰了過來，倏然睜眼，唇上就已經被覆上了某個冰涼的東西。
這個吻隻持續了不到一秒鍾，冰淩的身體反射就讓她屈膝一下狠狠頂上了某人的要害。後者悶哼一聲，快速放開了她。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望著她，眼中是看不清的暗芒，良久的沉默之後冰淩才緩緩開口：“你為什麽這麽做。”那冷靜的聲音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被強吻的女子。
顧君莫幾乎沒有感慨的時間，額間因為疼痛而滲出些許細密的冷汗，卻咬牙露出一個從容的淺笑，難得的格外挑釁：“既然你認定我不是君子，我再討回本豈不是很吃虧？”
他的話讓冰淩一瞬間愣住了，眼前的男人眼神中帶著眸中邪肆與張狂，完全不像是平日裏那個總是溫潤幹淨，甚至是有些木訥的男人。她張了張口，最終壓下眼底的情緒波動，冷著嗓子開口：“夜晚還很長，但是或許我覺得你那裏還能再承受些打擊。”
那咬牙切齒的嗓音讓顧君莫不以為意地輕輕一笑，眉梢微揚道：“好啊，我們拭目以待。”
狠話雖然是放了，不過後半夜兩人還真沒再鬧出什麽幺蛾子，隻是這一夜，兩人之間，似乎多生出了什麽無形的東西，那東西從某個精神大意的縫隙悄然鑽了出來，將彼此糾纏在了一起。
第二天，旅館的人前來叫早，冰淩和顧君莫吃了早餐，旅館卻又十分貼心地送來了牛奶。在這裏，牛奶算是很不錯的款待，冰淩接過杯子的一瞬間，眸色卻驟然一凜，而與此同時，她的眼神卻對上了顧君莫的，兩人默契地交換了一下視線，冰淩十分幹脆地將杯中的牛奶一飲而盡，顧君莫則是淺淺喝了一口。
店家看著桌邊的那兩人，眼中閃過了一道詭辯的光。
……
顧君莫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一個人被綁在房間裏，一旁是早就睜著眼睛冷冷盯著他看的冰淩。
“我們現在是在哪裏？”被綁架，完全是意料之中。冰淩很早之前就告訴過她，她因為任務需要，身體早就對高濃度的迷藥產生了抗藥性，所以在他發現在那杯牛奶有問題的時候才敢放心喝下去。其實他並沒有打算真的被迷倒，然而對方的迷藥如此厲害也是他沒有想到的。
冰淩看著他，道：“似乎是被帶到古茲曼的別墅了。”
果然，就在她話音剛落，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在兩個黑衣人身後，站著的卻不是別人，而是昨晚和冰淩跳舞的那個男舞伴，對方此刻精明的眼中正閃爍著得意的光芒，一點點走近冰淩，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欲.望。
“小美人，我們又見麵了。”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的小美人竟然這麽冷靜，而且為什麽她這麽快就醒了，不是說把整杯都喝完了嗎？而且……現在的小美人，似乎感覺上，和昨晚的那個不太一樣……
古茲曼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帶著些許疑惑。就在這時，冰淩冷冷開口：“原來是你。”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男人眼底飛快閃過一絲警惕：“你是什麽人？”古茲曼隱約察覺自己似乎中計了，語氣中頓時生出了狠意。
冰淩卻答得不緊不慢：“我是’聖·克勞斯‘的人，找你談一筆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