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戰歌

第279章 慘烈的往事

書名:夜行 作者:戰歌 字數:7937

“你個登徒浪子,說我是誰的美嬌娘,看我不一刀砍了你!”

趙烺的話竟莫名將撲爾哈身邊女子惹惱。

她舉起手中苗刀就向趙烺砍了過去。

森寒的刀光於搖曳的火光中尤為刺眼,女子與趙烺距離本就極近,眼見著下一息就要砍在趙烺身上了。

然而刀光臨近,趙烺卻並沒有一絲驚慌的樣子。

他安然地喝著茶水,連腳步都沒有挪動分毫,好像眼前的危機和絲毫沒有關係。

女子持刀的右手稍頓了下,偏了方向。

她心中似乎有些遲疑,但礙於麵子,刀勢雖偏,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往下落去。

“小妹,不要胡鬧!”

從剛才趙烺說話到現在其實也不過電光石火間。

撲爾哈沒有料到趙烺竟是在跟他開玩笑,更沒有想到妹子反應會如此之大。

他一聲驚喝向女子衝了過去,一把拉住她的衣襟狠狠將她拽了過來。

“哥!”

女子掙了幾下眼見掙脫不開,狠狠地瞪了趙烺一眼,而後漲紅著臉轉過頭來氣惱地看著撲爾哈,怒道:“哪有你這樣子的哥哥,竟然幫著外人欺負你的親妹妹!有的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我的親哥哥……”

“停停停,恩公是我們清風寨的好兄弟,我們是一家人,哪是什麽外人!”

“哼,我不管,你就是欺負我了,等到父親回來我一定好好跟他說道說道,讓他罰你一年不許出門!”

“……”

撲爾哈被女子三言兩語給說的沒了脾氣。

他勉強將女子拉到身後,苦笑地看著趙烺道:“恩公莫怪,這是舍妹撲爾敏!小妹年幼鬧了笑話給你添了麻煩,還望莫怪!”

“這潑辣的丫頭是你妹妹啊!”

趙烺喝了口茶水,打趣道:“你妹妹的名字倒是有趣,不過這性格可真的是要改改,你看我就誇她長的漂亮,她卻對我動刀動槍的。

要我說啊,這以後的婆家可真的難找啊!”

“你竟然羞辱我,我要殺了你!”

撲爾敏心情本來已經稍微平複了些,可是被趙烺這幾句話激的心頭火氣莫名又急了起來。

她摸向腰間正想抽出苗刀,卻摸了個空。

“咦,我的刀呢?”

撲爾敏看著空蕩蕩的刀囊,疑惑不解地四處查看。

“別找了,怕你衝動,趁你不注意我剛扔到角落了!”

撲爾哈瞪了她幾眼,指了指角落裏的方向,歎道:“其實我很讚同恩公的說法,你這個性格真的不行。女孩子就得溫柔些……啊疼,你又咬我!給我住口!”

撲爾哈話才說了一半,卻見撲爾敏看也沒看一口就向他手背咬了過去。

撲爾哈一陣喊疼卻是任由著對方的性子沒有掙紮。

幾息之後,撲爾敏的火氣似乎是消了些,惡狠狠地瞪了趙烺與撲爾哈一眼,扭轉身子回到桌前生起悶氣起來。

撲爾哈手背上烏青的一圈牙印看著極為顯眼,待在邊上的趙烺差點就笑了出來。

“恩公莫怪莫怪,小妹愛較真脾氣不是太好!”

趙烺藏著的笑意,撲爾哈看的極為清晰,他憋的臉色有些漲紅,但好在皮膚較黑,外人看不出什麽。

趙烺倒是真的沒有怪罪撲爾敏的意思。

剛才這女子雖然持著苗刀看著凶狠,但她見趙烺沒有躲閃的時候先是將苗刀偏了下方向,後來又減緩了落刀速度。

她眼神中除了一開始女孩子家的羞怒,到了後來全是掙紮與後悔之色。

細看之下,其中並無半點殺意。

也正是因為這樣,趙烺才沒有絲毫反擊與躲避的意思。

他知道,就算自己什麽都不做,撲爾敏也會在最後關頭停手的。

好的是撲爾哈眼疾手快將他妹妹拉了回來,倒是給雙方各留了一個台階,避免了更加尷尬的事情發生。

他看著不斷道歉的撲爾哈,輕笑著打趣道:“舍妹敢做敢當性格直爽,正是我欣賞的性格,自然沒有怪罪的意思。

隻是有一句話我還是想問,敢問少族長到底有幾個妹妹?”

“這……”

撲爾哈呼吸一頓臉色有些不自然,顯然是明白了趙烺的意思。

他瞪了坐在後麵生悶氣的撲爾敏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不瞞恩公,我就這一個妹妹!”

“哦,一個妹妹?”

趙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這樣看來,村寨聯合大會召開的位置距離你們清風寨不是太遠嘛。你晚飯前說你妹妹暗中隨你父親去了,我這回頭睡了沒幾個小時,她竟然就回來了。

不過她回來的正好,想必是已經得到了你父親無恙的消息才先行撤了回來,不知是也不是?”

“這……”

撲爾哈聞言神色有些黯淡,沉聲道:“事實跟恩公所想怕是有些差距!”

“有些差距?”

趙烺故作詫異地追問道:“這差異到底出在何處,願聞其詳,如果有什麽地方能用的著我的,趙某義不容辭!”

趙烺說這話的意思自然是為了給撲爾哈一個可以開口的台階。

他知道撲爾哈礙於麵子不好欠他太多人情,所以才會隱瞞撲爾敏身在寨中之事,更是不好意思去訴說其父親具體情況。

待在清風寨雖然時間很短,但他在這裏卻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暖。

他是發自內心地喜歡這裏,想交撲爾哈這個兄弟,想與這寨子裏的人做朋友。

而如今要是由他親口說出可以幫忙的承諾,撲爾哈心中沒有那麽多顧忌,想必定會將自己心中所想說出。

趙烺還在等待對方開口,卻見撲爾哈忽地跪倒在地猛地磕了一個響頭,哽咽道:“恩公如此大義,請先受我一拜!”

“起來,趕緊起來,哪有事情沒說先給人磕頭的道理!再說你我年紀相仿,你這樣子不是折我壽命啊!”

趙烺一陣錯愕連忙跑到撲爾哈麵前將他扶起。

撲爾敏更是神色震驚猛地站起身子驚呼道:“哥,你是不是瘋了?”

跪天跪地跪君王父母。中國人的思想中,下跪是一種極為隆重的禮數,除了生存所在的天地與生養的父母親人,別人是萬萬不能下跪的。

而撲爾哈身為清風寨的少族長,跟趙烺也才認識了不到一天的功夫,如今卻突然這麽做,還當真是將在場之人都嚇到了。

這其中當然包括趙烺,他也是手上使了些力氣才將撲爾哈從地上拽了起來。

起身之後,撲爾哈臉色認真地回看著撲爾敏,肅聲道:“小妹,我很清醒,我沒瘋!”

“沒瘋?沒瘋你怎麽隨意給人下跪!”

撲爾敏臉色不忿,隱隱泛著幾分怒意。

撲爾哈眼見此狀,歎了口氣,望著一臉不解的趙烺還有臉色難看的撲爾敏沉聲道:“苗疆山高林密交通閉塞,至今還有很多地方都是未開化之地。

這裏的環境極為惡劣,且生活著許多世代居住在這裏的百姓。

他們極為尚武,村寨間旦有爭端,必通過生死爭鬥來解決。

而在這其中,不知有多少寨子被摧毀或者被吞並,又不知有多少苗人就此喪命於這蒼茫大地之上。

這,就是我們苗疆的現狀。

妹妹你比我小四歲,那時你還是嬰孩肯定不大清楚,你知道我們雷山百裏範圍之內二十年前有多少寨子嗎?”

“這……”

撲爾敏隱隱明白了其中意思。

她皺眉想了小會兒,不大肯定地回道:“聽族中老人說以前好像是有五個的,後來碰上大旱,一個村寨搬離了這裏,現在連著我們清風寨就隻剩下四個了!”

“不,你錯了,我們雷山百裏範圍二十年前總共有十八個人數過千的大型苗寨。這要是算上那些人數數百的小寨子,怕是足有四五十家了!”

“怎麽……怎麽會有這麽多寨子,那他們如今呢?”

撲爾敏驚聲出口,而此時趙烺的興趣也被勾了起來。

如果撲爾哈所說屬實,雷山百米範圍於二十年前肯定發生了極為駭人聽聞的事件,才會使這裏的村寨驟減。

想到這裏,趙烺也喝了口茶水提起了精神,靜待下文。

撲爾哈眼神中痛苦之色顯露無異,他怔神地看著窗外的方向,合著窗外嗚咽的寒風說道:“二十年前,我五歲。

那一年,妹妹你剛出生四個月。正趕上苗疆百年不遇的大旱,田中顆粒無收。山中野獸絕跡,河床更是差點就見了底。再加上當時義和團鬧的正凶,許多百姓家中的口糧在蠱惑之下都捐了出去,各村各寨更是沒有多少存料。

開始的時候各村寨在那一任大族長的周旋下,從許多富庶的寨子裏借了很多存量出來接濟百姓,倒是讓各村寨勉強度過了兩個月的和平期。

隻是兩月過後,富庶村寨的存糧也已耗盡,而晚清政府與各係地方軍閥征戰不休,卻是在紛爭中將我們同道不小心都給炸毀了。

由此,沒有糧食維繼生存的各部村寨當時就為了搶糧展開了曠日持久的爭鬥。

血流成河,屍殍遍野。苗疆各部到處都是殘肢斷骸,滿目都是慘白的骨頭。

那些屍骨上更是連絲毫的血肉都看不到,但不是被高山密林中的猛獸吃了,而是當時那些饑餓的人群搶食一空!

而雷山四周村寨眾多更是殺伐不斷,幾十個寨子拚殺之下後麵更是隻剩下四個!”

撲爾哈說到這裏神色淒然,忽地留下了淚水。

他看著神色驚訝的撲爾敏,哽咽道:“你之前一直問母親去哪了,父親跟我都跟你說她去南洋做生意了還沒有回來。

其實……其實母親她是在爭鬥中,被別的寨子的人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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