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戰歌

第57章 火車奇夢

書名:夜行 作者:戰歌 字數:8295

於京城新報作別,趙烺帶著李廣跟秀秀往火車站那裏趕,心情久久無法平複。

鍾榮光是誰?

李廣跟秀秀或許不知道,但趙烺可是敬仰萬分,因為鍾榮光先生是他仰慕了很久的偶像。

時下有句話說的好,“北有蔡元培,南有鍾榮光。”

這句話可一點都沒有誇大的成分。

蔡元培接手京師大學堂,將其改成北京大學之後,革新求變,將“學術”與“自由”貫徹到每個北大人身上。

如今的新學之士提及蔡元培先生,那都是讚不絕口。

而鍾榮光先生行事比較內斂,但他所做的事情可一點都不比蔡元培先生要少。

別的不講,單是嶺南大學就是由其籌款一手建立起來的。

嶺南大學建立,深深的影響了諸多的有誌之士。

而這其中,孫逸仙先生就經常前去鍾榮光那裏暢談共和之事,已被人傳為佳話。

趙烺此前就對鍾榮光先生極為仰慕,如今聽到有機會在其手底下做事,這心情可當真是久久無法平息。

買完車票一直等到坐上南下的火車,趙烺的心裏一直不能平靜。

伴隨著火車那不斷的轟隆聲,趙烺心思翻湧,暢想著自己去廣東後的事情,心情久久無法平息。

去廣東那裏,首先要打聽魏連殳的事情。

趙烺需要將這件事情搞明白,不然他心裏難安。

再者,若是能在這行事的過程中,得以聆聽鍾榮光先生的教誨,再認識一些誌同道合的朋友,那可當真是一大收獲了。

思緒的同時,時間也一點點流逝而去。

趙烺買的單獨的臥鋪車廂,因此這裏的環境倒沒有普通車廂那麽噪雜。

餐車上隨意吃了些飯食,跟李廣、秀秀各自聊了會天後,一陣莫名的困意襲來,趙烺便回了鋪上睡覺。

人身在火車上本就極易犯困,伴著耳邊那不停歇的有節奏的“轟隆”聲,趙烺漸漸進入了夢鄉。

“熱,好熱!”

耳邊的轟鳴聲依舊,趙烺不知何時清醒過來,身體裏首先傳來的就是這種感覺。

“這是怎麽回事,我不是在火車上嗎,如今這天氣都快入冬了,火車上再怎麽著也不會熱到讓人難受的地步吧?”

趙烺疑惑的睜開眼睛,卻是發現自己如今竟是被呈大字型,豎立著綁在一個木頭架子上。

而自己的身下有一堆堆的柴火,正燃燒著一朵朵勢頭越來越旺的橘紅色火苗。

那火苗隨風躥動著,眼見著就快要燒到趙烺的身子了。

趙烺心裏大駭,努力掙紮著身子想要離開。

讓他絕望的是,自己的全身都被大拇指粗的麻繩給綁的結結實實的,根本就無法掙動分毫,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火苗攀上了自己褲管。

“燒死他!”

“燒死這個惡魔!”

“哈哈,你看看他瀕死掙紮的樣子,好像一個小醜……”

“……”

映著那搖曳的火光以及四散的煙火,一道道刺耳的聲音傳來,趙烺才發現自己身周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圍了一堆堆的人群,正對自己極盡嘲諷之能,對著火堆裏的自己瘋狂叫囂著。

“放了我,放了我!”

那熾烈的痛感不斷的刺激著趙烺全身的神經,他感覺自己就像在油鍋裏翻滾的魚兒一樣,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鼻腔和胸腔的粘膜似乎都被灼成了流體。

時至如今,虛幻與現實的界限早已經被打破。

趙烺有種直覺,若是自己在這裏被燒死了,那就真正的死亡了!

火堆周圍的人群眼見如此,叫囂的更加厲害了。

他們對於趙烺的求救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撿起了地上散落的柴火,不斷的向著趙烺扔去。

此時所見,趙烺周身的火苗越來越大,越來越高,最終將他全部吞噬,場上隻留下趙烺痛苦的嘶吼,以及周圍那些神情瘋狂的人群。

“轟隆!”

一聲巨響猛地在趙烺耳邊炸開,似是火車震動,又似是滔滔巨雷。

趙烺精神一震,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從剛才的火堆裏離開。

隻是如今的處境卻絲毫沒有讓他放鬆下來。

他的嘴巴被一方白布狠狠堵上,整個身子被放在一個絞刑架下麵。

他的上方有一個屠夫舉著一柄寬厚的砍頭刀,臉色猙獰的看著他。

“自己……這是在刑場?”

趙烺滿臉震驚的向著刑場左右兩邊看去,發現自己身前散落了許多人頭,汩汩的鮮血肆意從那些無頭屍體上噴湧著,眼睛裏麵此時隻有那些駭人的血色。

伴隨著台下那些麻木的圍觀人群,還有許多神色欣喜的提著一個布袋子,不斷的從裏麵拿出了一個個雪白的滿頭,將它們放在地上沾滿鮮血之後,又將那些血色饅頭重新裝了回去。

而這其中,還見著他們笑嘻嘻的聞著自己的同伴,道:“張三,你整了幾個?”

“七個了!”

一個麵容枯黃的青年笑嘻嘻的比劃了一下,而後神色興奮的看著台子上即將行刑的趙烺說道:“等會台上那個頭一落,那頭道血還夠再染三個饅頭。十全十美啊,快哉快哉!”

此前那個問話的男子點了點頭,對著趙烺指指點點了一番而後煞有其事的繼續說道:“聽說這血饅頭包治百病,比那些什麽勞什子西洋大夫都靈呢。”

“的確是這樣!”

那個名叫張三的消瘦青年眼神定定的盯著趙烺脖子的位置,道:“你聽說了嗎,這些饅頭需求可大了呢,有許多貴人都喜歡這個東西。

隻是他們又礙於麵子不好親自前來,就會從我們手裏收購回去食用。

聽說現在的價格都漲到了八個銀元一個血饅頭了呢。”

“真的?”

“那可不,我是看在你我兄弟一場的份上才悄悄告訴你這些事情的。哪像這些圍觀的愚民,蠢的跟呆頭鵝一樣!”

“哈哈哈,兄弟說的有道理,他們都是呆頭鵝!”

“……”

台下那兩人站在血泊中,離著行邢台極近,毫無顧忌的打量著趙烺,等待著屠刀落下的那一刻。

看著他們那虔誠的目光,聽著他們那一句句的低語,趙烺感覺比起自己那灼痛未消的刺痛感,以及即將臨身的屠刀之邢,他們那愚昧的思想,才更讓趙烺心痛。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已慢慢升到了頭頂的位置。

台下的人群寂靜又熱鬧著,趙烺的心慢慢的沉寂冰冷了下去。

“啪嗒!”

隻聽一聲木牌落地的聲音,一道尖鴨嗓音由不遠處的監斬台響起,“趙烺,妖言惑眾,發布極端言論抨擊時政,罪大惡極,按罪處斬。

午時已到,行刑!”

隨著那刺耳的嗓音,一道陰冷的刀風迅速向趙烺脖頸襲來。

那陰冷的感覺激的趙烺全身的細胞都刺痛了起來,他努力的掙紮著身子,可是身周被行刑架狠狠的壓著,根本就不能動彈。

“不!”

時至如今,趙烺無法接受這種命運。

他使勁了全身的力氣,拚盡全力的去掙脫身上的枷鎖。

“嘭!”

一股股的奔騰的力量在趙烺身體燃燒著,他奮力一掙,隨著一聲巨響,將身上的架子掙開。

“放開我,放開我!”

身子雖然掙開了,但行刑的屠夫不會答應,監斬的官員不會答應。

而更不會答應的,是天下群情激憤看熱鬧的人群。

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們麻木的臉上因為這突發的情況起了劇烈的變化,他們張牙舞爪以比行刑者還要熱情的姿態,向趙烺揮舞著爪牙。

“抓住他,不能讓他跑了!”

“抓住他!”

“……”

洶湧的人潮聲音似無邊的海洋將趙烺包圍,他努力的掙紮著,卻無法從身後行刑者那粗壯的臂膀裏掙脫。

“放……開……我!”

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趙烺怎麽容許它這樣輕易溜走。

伴隨著他的怒吼聲,一股股莫名的力量好像突然就又開始在身體裏滋生,而後集中在雙臂之上,竟然將身後那行刑者的臂膀都掙開了一些。

“這難道是跟著李廣這段時間練武的效果?”

趙烺心裏一喜,雙臂上的力氣更是增大了一些,眼見著就要從那禁錮著的臂膀裏掙脫出來了。

“斬犯窮凶極惡,相助者賞銀元十枚!”

就在此時,那公鴨般的嗓音卻又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隨著那道聲音,台下的人群眼睛都在此時亮了起來。

“衝啊,抓住他,有十枚銀元啊,可以買好多上好的煙土了!”

“啊哈哈,發財了,發財了!”

“……”

台下眾人此時仿佛一個個雙眼冒著綠光的野獸一般,嘶吼著向趙烺衝了過來。

“不……”

趙烺嘶吼著才說了半個字,就被眼前洶湧的人潮淹沒,連呼吸的空間都沒有了,更別提是做其它的動作。

悶熱,惶恐,無奈,痛苦……各種各樣的負麵情緒積聚在趙烺身體裏麵。

洶湧若潮的憤怒不斷的向著趙烺的身體聚集,讓他的身體在這些內外交織的壓力下快要爆炸了開來。

“放……開……啊!”

趙烺奮力的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卻是“嘭”地一聲被重重壓在地上再也無法起身。

此時身周的空氣耗盡,再也無法呼吸到一口新鮮的呼吸,趙烺胸口發悶,意識一沉,就此昏了過去。

……

“趙烺哥哥,醒醒,醒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一聲聲熟悉的輕呼聲,趙烺的意識終於恢複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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