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戰歌

第16章 大醉大醒

書名:夜行 作者:戰歌 字數:8077

田子防話畢又打了個酒嗝,可見他今次的確是喝了不少的酒的。

趙烺夾菜的右手一頓,看著田子防那認真的表情,終將手收了回來,回道:“田大哥,你說。”

“嗝!”

田子防又打了個酒嗝,麵上似有慚色,晃了晃腦袋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清醒了些,對著趙烺說道:“兄弟,聽老哥一句勸,衝縣的水太深了,回京吧。”

“回京?”

田子防此時雖然喝的有些大,但看著他那認真的表情,趙烺知道他不是說笑。

趙烺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的看著田子防,堅定的搖了搖頭,而後回道:“我受田大哥所邀來到這衝縣幫你調查斷橋屍骨之事,如今這衝縣詭事頻起,正值多事之秋。

田大哥這個時候讓我回京,難道認為我趙烺是個貪生怕死枉顧兄弟情義之徒嗎?”

“不不不!”

田子防眼見著趙烺此時動怒,連連擺手,解釋道:“大哥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連我自己都沒想到衝縣如今竟然亂成這樣。我是擔心你的安危,畢竟我現在實在抽不出什麽人手,安子又回去照看他母親了……”

“無妨!”

趙烺拍了拍自己腰間鼓囊囊的那一團回道:“美利堅留學的那幾年,或許學術上不敢說自己是拔尖的那一批,但這槍術可是實打實的練出來了。尋常幾個歹人,可還真近不了我身。”

世人皆說世家子弟頑劣不堪,可誰知他們自小的時候都要接受強度很大的訓練,不論文武,皆是如此。

趙烺身為京城望族趙家的二少爺,自小所學甚多,這槍術一道留學期間更是出類拔萃,當時在那批留學生中,若說趙烺是第二,可還真的沒人敢稱第一。

別的不說,就是在那城郊密林中,那幾個身手不凡的僧侶一個不差,就被趙烺瞬間擊斃。

這種實力,趙烺此時可真沒有說大話。

“這……”

田子防心中此時其實也多有顧慮,畢竟趙烺雖然是自己交好的舊友,但趙氏是名門望族,若趙烺在這衝縣吃了什麽虧亦或者是折在了這裏,他作為邀請趙烺過來之人,不論如何,都是脫不了幹係。

隻不過認識了這麽多年,田子防也知趙烺秉性,雖是看著一副雲淡風輕極好相處的模樣,但若是他決定了的事情,可還真沒有誰能勸得動。

趙烺說他是有自己的主見,但田子防覺得,這是身為大家子弟的倔,這種倔強,非常愚蠢。

“罷了,該說的田大哥我都說了,若是兄弟你執意要待在這詭事四起的衝縣,那我也沒有辦法。”

“田大哥不必有太多顧慮,隻要盡力找出這幕後真凶,還衝縣父老一個公道就好。

至於我的事情,我自然會給家中報信,向他們說明這裏的事情。這一切,都不會牽扯上田大哥的,希望田大哥放心。

作為這麽多年的好友,我真的不希望我們的友誼受其它事情的影響,可以長久下去。”

趙烺自是明白田子防的意思,他是顧念著趙家的實力,怕擔責任。

但他身為記者,既然來到了這個地方,怎麽會在事情都還沒有調查清楚的時候就抽身離開。

這有違於記者的職業素養,也跟他的人生準則相違背。

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這酒桌上的人,有些看著醉了卻是清醒著的。有的人看著清醒著的,但其實他心已經醉了。

而這些,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田子防心裏有苦自知,但話說到了這裏,卻也不必再繼續說下去。

“來來來,為了友誼,為了長久,幹杯!”

田子防搖晃著醉醺醺的身子扯著嗓子站了起來,端起一杯酒,雙手顫抖著,卻努力不讓它灑出來一滴,定定的看著趙烺。

攬月樓二樓消費頗高,一般都是些文人墨客或者是鄉紳才在這裏用餐,此時甫一聽到這邊如此吵鬧,都是怒目瞪向了這裏。

隻是當他們發現坐在這靠窗位置的是警署署長田子防之後,連忙將頭轉了過去,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的樣子。

看做此時努力撐著身子不至倒下的田子防,趙烺心中一歎,將杯子滿上,站直了身子,跟田子防對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好,爽快!”

田子防眼見如此,不再遲疑,仰起脖子一口將杯中之物灌了下去。

“嘭咚!”

田子防今次本就喝了不少,如今這一杯喝的又太急了些,一口酒氣沒順下去,腦子一漲,栽倒在了地上。

“田大哥!”

趙烺離開座位跑了過去,查探了一番,發現田子防隻是喝大了並沒有什麽大礙,才將心放了下來。

“老板,結賬!”

此時光景,當然不便在這酒樓久留。

趙烺跟李廣一邊一個攙著走到了一樓,準備結賬。

“趙二爺,田署長已經提前將帳結了。”

田子防的便宜,這酒樓掌櫃自然是不敢占的,此時眼見著趙烺付賬,連忙說道。

“嘩啦!”

趙烺卻似沒有聽到一樣,將半袋銀元倒在了掌櫃麵前的櫃台上。

“二爺這是……什麽意思?”

掌櫃神色莫名疑惑的看著趙烺,不知道這位少爺今天要鬧哪樣。

趙烺眼神示意了下,掌櫃聞弦之意,將耳朵湊了過來。

“今日田署長來此宴請之事,等下記得去二樓打點一下,不要讓消息走漏了出去,不然的話,後果你懂的。”

“小的懂,小的懂……”

掌櫃連連稱道,但其實他懂個啥,他如今是丈二摸不著頭腦,什麽都不明白。

如今時逢亂世,戰火四起。

這衝縣雖然離著京城頗緊,但此時正值民國初年,上麵的那些人物正在忙著爭權奪利,誰會真正的去關心民間疾苦。

因此,這田子防就是這衝縣除了縣長之外,最大的實權派人物。

畢竟這世道,有人有槍才是硬道理。

這一點,掌櫃是懂的。

所以如今不論這主意是田子防田署長的,還是這個來自京城的趙二少爺,都不是掌櫃能夠惹得起的。

拿了人家的錢,這事情自然是得辦的漂亮。

掌櫃上了二樓,直說今次趙二少爺念田署長連日操勞,怕其累壞了身子,所以邀請田署長來這攬月樓補補身體,好繼續為衝縣百姓謀福利,保這一方土地平安。

並且二少爺也說了,如今相見就是緣分,今天二樓這所有的消費,都算在他趙二少爺的頭上了。

隻是希望大家不要去外麵亂說。

否則又免不了幾個叔叔一頓罵了。

最後掌櫃生怕眾人嘴長,又加了一句,這不僅是趙二少爺的意思,田署長也是這麽說的。

眾人一聽田署長的名頭,自然是知道這事情是不能漏一點風的,連連點頭稱是,保證不會將田署長跟趙二少爺在此吃酒之事,透露一個字出去。

“嘿嘿,這一來一回,還白白賺了五十塊銀元,劃算,劃算!”

掌櫃喜滋滋的下了二樓,細細的摩挲著那些聚德錢莊新出的銀元,臉上樂開了花。

下去在警署查閱資料都花費了很久的時間,而後去那攬月樓吃酒花去的時間更長,趙烺抬起腕表借著路邊昏暗的路燈看了看,如今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這衝縣挨著京郊,別的不說,這街道環境到是整的不錯。”

類似路燈這種稀罕玩意,也是孫中山先生請辭民國臨時大總統之職,袁世凱當選總統之後才開始著人實施的新政。

說的是為老百姓謀福,但其實天下人也都知道,這都是他收買民心的一種手段罷了。

不過那些權利鬥爭的事情不去深究,畢竟小老百姓不關心那個事情。

單是這路燈,倒是真的給老百姓帶來了不少的方便。

衝縣地處京城近郊,這路燈也在半年前普及了開來,自此之後,這衝縣百姓走夜路倒是方便多了。

若擱著往些日子,這大街上都是人來人往出來尋樂子的人群,但如今因為衝縣最近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太多了。

衝縣百姓的膽子沒被嚇破已經是祖上燒高香了,誰還敢在這入夜之後出來。

整個街道冷冷清清的,偶爾倒是有零星的野貓野狗叫聲自周邊傳來,倒是給這寂靜到人感覺發毛的長街上,增添了些生氣。

老人說類似於這些貓狗之物,都有著一些人類無法感知到的能力,譬如說可以看見那些不幹淨的東西。

隻不過,這些又有誰能真的說得清楚呢。

此時有夜風襲來,腳步踉蹌的趙烺定了定身子,按壓了會自己臉頰兩側的太陽穴,才不至於讓自己胃裏那翻江倒海的東西吐了出來。

“二少爺,你沒事吧。”

“沒事,隻是這風起的急,猛的吹來,頭有些暈,待會就沒事了。”

李廣看著年紀小,今夜也喝了些酒,但他卻一點事情都沒有。

趙烺暗暗咂舌,“難道這功夫好了,酒量也跟著好了?”

放慢著步子走了幾步,適應了這無處不在的夜風,趙烺感覺好了些,頭腦也清醒了些。

他看了看背著田子防一直將目光頻頻看向他這邊的李廣,笑罵了一句,說道:“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就是,難道二少爺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嘿嘿!”

李廣傻笑了一聲,也不頂嘴,側了側頭,問道:“二少爺,我不明白田署長宴請我們去吃個飯,你為何要花那麽多銀元讓那酒樓老板封口,要知道那半袋銀元,可夠一個五口之家一年的開銷了。”

“唉,你不懂。”

歎了口氣,趙烺有些憐憫的看著此時爛醉在李廣背上說著酒話的田子防,說道:“我跟田子防以前在武備學堂的時候就知交甚好。我懂他,我也理解他,我知道他為了這個警察署長的位置,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如今衝縣詭事四起,若是被有心人傳出他在這個時刻還在衝縣地麵消費最好的攬月樓宴請朋友大吃大喝,對聽得名聲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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