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一年一度的除夕盛宴，除了有名望的重臣、誥命夫人，太皇太後、瑤夫人、安太妃、已經被封為安王的舒縉也一起出席。
對於這種宴會，何紫菡已經輕車熟路，仔細戴上人皮麵具，又在瑤夫人的建議下換了一身嶄新的後服。這代理皇後當久了，人的氣質便也變了，舉手投足間頗有皇後之風。
花未央作為皇上的愛寵，也有幸參與，宮女在舒夜腳畔放了個精致的竹籃，裏麵鋪了厚厚的毯子，旁邊還放著它愛吃的各種水果。
絲竹聲聲，歌舞升平，酒過三巡之後，張大人站了起來：“皇上大劫歸來，又收複了幽雲燕三州，重揚我大昀場威，臣要敬皇上一杯！臣先幹為盡，皇上請隨意！”
說罷，張大人果然仰脖幹了。
舒夜含笑陪飲一口。
接下來是李臣相、沈大人……等到殿中大臣敬過一圈，舒夜也喝了好幾杯了。何紫菡有些擔心，不時看看他。
趁著皇上心情大好，李臣相等人相視一笑，齊齊下跪，高聲道：“皇上，臣等仔細考慮過了，我們一致認為，宮裏該添些喜氣，大過年的讓大昀國運也跟著添添喜氣。”
“喜氣？！”舒夜錯愕的看著他們。因為他實在想不出來，眼下宮中有什麽喜事！
“請皇上選透納妃，廣添皇嗣！”
樂聲已經停了，大殿裏回蕩著整齊洪亮的聲音。
正在吃水果吃得歡的花未央心裏咯噔了一下，震驚的抬起頭，用狐狸眼看向舒夜。
舒夜徹底傻了，眼角一抽一抽的。這群老頑固打的是這主意啊！還挑了今天這樣的場合，當著命婦們，當著太皇太後和太妃，還當著皇後的麵！這是擺明了不給他退路！
何紫菡也傻了。因為她太了解舒夜和花未央的感情了，舒夜絕不會納妃，花未央也絕不會同意！
太皇太後和瑤夫人相視了一眼，淡淡的看著，靜觀其變。作為一個家族的最大家長，太皇太後其實是希望這後宮熱鬧一些的，尤其是在子嗣方麵。
大殿陷入沉默，兩分鍾後，舒夜清清喉嚨，含笑道：“眾卿家，朕登基時便說過，朕這一生隻要皇後一人，想必大家都沒有忘記吧？”
“皇上！”沈大人仗著年邁，打斷君王的話，“皇上，臣等都知您與皇後情深意篤，臣等這樣做是為了大昀的江山社稷！隻要皇上願意納妃，多生皇子，臣等做什麽都願意！”
言詞懇切，字字珠璣。
舒夜：“……”
怪不得今天中午他們在禦書房笑得那麽古怪，原來是趁他去找雪狐時串通好了逼他納妃！
唇角抽了幾抽，他有些無奈：“沈大人，你們的心意朕都知道。放心，朕會與皇後多生皇子的！這如今不是在打仗麽？所以耽誤了。”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假皇後一眼，“皇後，您說是不是？”
何紫菡急忙附和：“皇上說的是！”
這微妙的一幕在眾人看來就是皇上懼妻！沈大人隻差沒氣得吐血，加重了語氣：“皇後此言詫異。您是天下之母，除了個人感情還當為皇上考慮，為江山社稷考慮！若您早生下皇子，這一次皇上遇險，朝廷上下也不至於慌了手腳！”
何紫菡無力反駁，隻能笑著打哈哈：“沈大人說的是，如今安平公主也大了，本宮會慎重考慮的。但納妃一事……”她看向舒夜。
明明是請示的小眼神，偏生被眾臣看成了“威懾”，更加激發了諸們忠臣的心頭火。
不等舒夜拒絕，張大人亦進言：“皇後娘娘，恕臣直言。皇上日理萬機，為國操軍，後宮之事就應該皇後多多管理，不必再為難皇上了。尤其是選秀納妃之事，皇後一手包辦就行了。臣等一定會竭力配合娘娘！”
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皇後。可她不是花未央，她是默默無聞的何紫菡啊！今天這局麵，他們早有預謀，隻怕是不答應都不成了。可是，她敢替皇後作主嗎？花未央回來看到一宮的美女，還不殺了她？她怕怕的咽了咽口水，有種上賊船的感覺。
她不知此時此刻，花未央亦在這殿中，正暗暗觀察每一個人的反應，包括她。
關於舒蕘想東山再起的事，她早有耳聞。說來說去，都是因為她沒有生下個皇子來鎮國。可這也不是她的錯啊！頓了頓，她想起避子湯的事來，又有心虛：好像她也有錯……
“皇後娘娘，請您放心，臣等建議皇上納妃並不是為了與您爭寵，純粹隻是為皇嗣著想！”李臣相補充，諸臣立刻附議。
“是啊是啊！”
更有甚者說：“等後宮皇子多了，娘娘和皇上若還是不喜歡，再把諸妃散了也不遲。”
還有這說法？
何紫菡猛搖頭，輕輕吐出兩個字：“荒唐！”
俗話說的好，一夜夫妻百日恩，男女之間一旦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便再無退路。尤其舒夜這樣優秀，但凡女子近了他的身都不會再想離開。這等到生下皇子，聲名地位俱有了，哪個女子還會願意離開？不怕自己兒子的前途爭個頭破血流就算好的了！
諸臣變了臉色，有些憤怒的抬起頭來瞪著何紫菡：“皇後，六宮是祖製，何來荒唐之說？”
何紫菡方知自己失言，一時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皇後吃癟便等於納妃論占了上風，張大人再接再厲：“皇後，今日當著太皇太後、安太妃和瑤夫人的麵，臣半膽請您表個態，是否同意選秀納妃？”
何紫菡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隻要說個不字便坐實妒婦之名，同樣會壞了花未央的名聲，這後果也是她承擔不起的。怎麽辦？
舒夜搖搖頭，若今日是央兒坐在那個位置上，絕對能找出一萬個理由來反駁。這何紫菡終歸太柔弱了，還是得他出馬啊！舒夜輕咳一聲道：“眾卿家嚴重了，這事朕會私下與皇後再商量，今天除夕，咱們就不說這個了，來來來，喝酒！”
何紫菡這才鬆了口氣，後背心都給汗濕了。
花未央重新安逸的躺回她的狐狸窩，舒夜這四兩拔千金的本事見長嘛！
誰知，張大人卻緊追不放，率先跪下：“皇上，臣等今天一定要得到答案！”
沈大人等亦跟著跪下，命婦們看這架勢，嚇得臉都白了，大氣不敢出，紛紛跟著跪。一時間，大殿中跪倒一大片。舒夜哭笑不得：“你們……”
他是明君，自然不會為了這點兒事甩臉子發脾氣，但他壓根沒想過要納妃啊！
太皇太後和瑤夫人相視一笑，太皇太後道：“好了，諸卿家都起來吧！這事哀家作主了，年後就著手選秀納妃！”
太皇太後是皇上的親奶奶，舒家最大的家長，雖然沒多少實權，但管家務事的權利還是有的。諸位大臣這才放心的叩頭謝恩起身坐回原位。
舒夜唇角抽搐個停，再看殿下一幹近臣，個個眉飛色舞，紅光滿麵，跟自己要討老婆一樣。他額上浮出三道黑線：“皇祖母……”
“夜兒，您就聽皇祖母的吧！早該這樣了！”瑤夫人亦說，“放心，皇後她理解的，是不是啊？皇後？”
矛頭再度指向假皇後，瑤夫人明知她是假的還要逼她表態？何紫菡欲哭無淚：“皇上，臣妾會盡快準備的。”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舒夜隻好苦笑著默認了。幸好央兒現在不在這裏，不然今晚他就慘了！哎哎，先應付著，容他再想對策吧！
狐狸窩裏，花未央無力的趴在窩裏，心頭直滴血。
終有一天，選秀納妃的事還是提上了日程。舒夜雖然再三推辭，但明顯力不叢心。再加上有太皇太後、瑤夫人作主，這妃怕是選定了。
縱然不甘，可她如今是狐狸身，作不了主。嗚嗚，青鸞怎麽還沒回來？倒是快點兒幫她啊！否則，等她變成人回來，後宮都住滿美人了！興許皇子都滿院子跑了！若真有那一天，她還不如不回來！
宴會還在繼續，陰謀得逞的臣子們心情大好，把宴會的氣氛逐漸推向高氵朝。他們再說了些什麽，花未央再也沒有聽到……心塞，極度心塞。這該死的天意，到底啥時才還她人身？
舒夜心裏也不舒坦，一想到納妃就心塞，雖然現在央兒不在，但隻要一想到央兒震怒的神情，他就心裏發怵！
“皇上，來陪哀家喝一杯！”太皇太後笑盈盈的喚。
舒夜隻好打起精神來，應付性的隨大家喝酒作樂，等他回過頭來關注雪狐的時候，窩裏早沒了雪狐的影子。
莫名的，他的心顫了一下，整個人瞬間就緊張了起來：“玉兒，花花呢？”好像什麽重要的東西掉了的感覺。
玉兒回過神來，看到雪狐不在窩裏，也變了臉色：“啊？剛剛還在的啊……”
“還不去找！”舒夜沉下臉來輕喝。
“是！”玉兒福了一福，趕緊帶了兩個宮女出去找。
嗚嗚，她是被降級了嗎？從伺候皇後變成伺候狐狸，這狐狸萬一要找不到，還得把小命給搭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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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琅文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