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妃傳

慵陽懶昧

第三百零三章 買定離手

書名:鶯妃傳 作者:慵陽懶昧 字數:7887

沁美人手背上那條傷疤並不深,隻有淺淺的一條,若是不細看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來。

其實若是平常的琴弦,就算是傷口再深些也不容易落下疤痕的。可偏偏沁美人帶進宮裏的那張古琴是祖傳下來的。為了保持古琴的音色,古琴的琴弦是泡過藥水特殊處理的。

沁美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恨,不動聲色的將手從安小婉的手中抽出來,臉上的笑意未減的柔聲道,“姐姐說得是,女人的皮膚最為嬌貴了,都是妹妹不小心,才會讓手上落下了這樣一條疤痕。”

如美人雙眸一動,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她將左手搭在沁美人的右腕上,一臉謙意的道,“沁妹妹,宮宴那日是我不好。我若不是氣息不穩,也不會將那音節吹高了兩節。妹妹不要擔心手上的疤痕,我外祖家是世代行醫,我去求了我外祖父,定能配一計良藥除了這處疤痕。”說著又轉頭看向安小婉,道,“婉貴嬪娘娘,您不必傷懷,嬪妾回去就打發人出宮,問問外祖父有沒有辦法去除燒傷,還娘娘美麗容顏。”

安小婉聽了如美人的話停了哭聲,一雙水眸天真的看著如美人,怯怯的問道,“真的能除去這塊傷疤嗎?”

如美人聽完安小婉的話麵上露出一絲難色,她外祖家祖傳的醫術的確了得,可再了得,也難以保底將安小婉臉上的傷疤去除。

她那樣對安小婉說,無非是想借這個話題將尷尬的氣氛緩解一下。卻不想安小婉天真,竟是將這話當真了。

“不行嗎?”安小婉本來神采奕奕的雙眸暗了下去。她低下頭輕撫著自己的左臉,用極其哀怨的聲音道,“本宮也知是好不了了,還是不麻煩了……”

沁美人心思一動,伸手牽住如美人的手,殷切的道,“如姐姐,您就給家裏傳話弄一些子能將這傷疤製好的藥進來。左右我的手上有條疤痕,我給婉姐姐試藥。”

安小婉連連搖頭,“不成不成,怎麽能讓你為我試藥呢?這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這……”如美人沒想到沁美人會說出這般話來,有些好笑的道,“沁妹妹,你手上的傷疤是琴弦傷到的。而婉貴嬪左臉上的傷疤卻是燒傷,雖然都是傷疤,可本質卻是不一樣的……”

沁美人聞言低下頭,貝齒咬著紅唇,雙手絞著錦帕,本明媚的臉上掛了一絲憂鬱,“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想來我真是個沒用的,想為婉姐姐做些事都做不成……”

觀菊亭內沒了聲音,三個心思迥異的人都麵帶哀求,仿佛真在為安小婉臉上的傷疤憂心一般。

永安九年十月初五,皇城裏落下了一場秋雨。

秋雨過後,天氣乍時冷了三分。寒風在皇城之中呼嘯而過,帶走的除了樹木上的枯葉外,還有秋日裏的最後一絲暖氣。

因天氣嚴寒,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妃嬪們,都在宮裏燒了炭盆取暖,鮮少再到外麵閑逛。

十月初六,在別的妃嬪還抱著手爐烤火盆的時候,靈犀的落雪閣裏卻暖如盛夏。

靈犀穿得略薄的妃紅色宮裝,臉上紅撲撲的,笑意盎然的坐在內殿的暖炕上為腹中的孩子繡肚兜。

荷葉坐在一旁的小幾上一邊分五色絲線,一邊對靈犀笑道,“還是太皇太後心疼娘娘,早早便命宮闈局將冬日裏的份例送了來,不然哪能燃得起地龍。”

“還有紅蘿炭,”巧竹蹲在靈犀腳下的地上,手中拿著火鉗子撥弄著炭盆裏的燃得正歡的銀絲炭,笑道,“是按了往年的雙倍份例送來的。奴婢最初以為是貴妃的份例本就比別人位份上多呢,可一打聽才知道,沒多出幾斤,全是太皇太後疼娘娘,怕娘娘凍到。”

“就你們兩個話多。”靈犀手中拿著針線,抬眸掃了荷葉和巧竹一眼,略有得意的笑道,“不過太皇太後對我也真真兒是好……”

看靈犀那得意的樣子,荷葉和巧竹紛紛笑出聲來。

笑夠後,荷葉站起身將手中的橘黃色彩線穿上一枚繡花針,紮到了桌幾上擺放的一塊純白棉布上。棉布之上,已紮著兩根已經穿了紫色絲線和青色絲線的繡花針,全是用來給靈犀繡肚兜用的。

荷葉端起桌幾上涼得溫熱的安胎藥,遞到靈犀麵前,輕聲道,“娘娘,歇一會吧。這幾日天色不好,總做針線傷眼睛。”

靈犀點點頭,將手中的針線放下,接過安胎藥喝了下去。將碗遞還給荷葉,從巧竹捧著的小巧玉蝶裏拿出了一枚酸杏含在嘴中。

杏的酸甜立馬壓製了藥的苦澀,讓靈犀本皺起的眉頭慢慢舒展了開來。

巧竹將手中裝著酸杏的玉蝶放下,又拿過了隻裝了幾隻杏核的小碟子放在了靈犀的麵前。

靈犀朱唇微張,一枚沾了水口的濕潤杏核便落在了小碟中。

巧竹將碟子放回到桌幾上,又拿了一方濕帕子遞給靈犀淨手,笑道,“娘娘,您現在的身孕已經快三個月了,可是要告訴皇上了?”

“急什麽?”荷葉在一旁首先接道,“快三個月了,又不是已經三個月了。娘娘這一個月來過得多安逸啊……”

“是啊,多安逸。”靈犀將淨過手的帕子遞給巧竹,笑道,“可也不能總這麽瞞著,等再過上幾日,天氣回回暖,再讓王太醫給我好好看看。若是沒什麽事,那便去給太皇太後磕個頭,讓她也跟著我高興高興。”

“太皇太後定是極高興的。”巧竹笑嘻嘻的道,“娘娘稱病的這些日子,五公主和五皇子往長樂殿中跑得可勤了。太皇太後特別特別喜歡他們五公主,有什麽好吃好玩的物件兒都想著給五公主留著……”

“你也可喜歡了。”荷葉打趣道,“五公主嘴甜,都快將太皇太後宮裏的寶貝搬光了,最後還不全是讓你給收了起來。”

巧竹露出貝齒一笑,沒有否認。

“五公主是個聰慧的,她知道要怎樣討太皇太後開心。”靈犀回眸看殿外蕭條的景色,對荷葉道,“夏日裏開滿花沒覺得什麽,如今花葉都落了,這院子裏光禿禿的真是難看。明個兒讓小德子弄些子鬆栢放外麵,多少是個顏色……”

正說著,便見小德子從落地閣外急匆匆的行來,低著頭,抱著肩,身上穿著的袍子被狂風吹得在身後飛舞。

“外麵的風可真大……”

靈犀感歎了一句,當她回過頭時,小德子已經進到內殿中,站在她的麵前了。

巧竹抬眸看了小德子一眼,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咱們的德公公,倒像是從地底下出來的了。”

荷葉也是咧開嘴笑了,“一臉的塵土,含玉也是的,也不知提醒你在外麵把臉擦一把。”

“快去擰條帕子給他擦擦臉。”靈犀對巧竹叮囑道,“用溫水擰帕子,大冷天的從外麵剛進來,臉一定刀割一樣的疼。”

雖然這並不是靈犀第一次說出這樣體恤奴才的話,可小德子還是滿心的感激。

隨巧竹下去將臉擦淨了後,小德子又站到了靈犀的麵前,用歡快的語氣對靈犀道,“娘娘,今天宮裏出了件新鮮事兒,您要是聽了肯定感興趣~”

“咱們娘娘什麽事兒沒聽過,怎麽就肯定感興趣兒了。”荷葉笑道。

“你看你還不信!”

“我也不信。”靈犀在暖炕上正了正身子,看著小德子,笑道,“你且說來聽聽,讓我聽聽是什麽新鮮事兒。”

小德子回過頭對靈犀笑道,“娘娘,這幾日不是冷嗎,各宮都燒上了炭盆。忘憂宮聽音閣的沁美人,竟然拿燒紅了的銀絲炭,將左手的左臂給燙傷了……”

巧竹正在撥弄炭盆裏的銀絲炭,聽了小德子的話後被嚇的一激靈,隻感覺自己的左臂一陣灼熱,仿佛炭盆裏的炭火已經燙在了她的身上一般。

將手中的火鉗子放到了炭盆邊上,巧竹起身後對小德子正色道,“怕是你聽錯了吧,沁美人現在正得聖寵,怎麽會做出這般自殘的事?定是哪個奴才不小心才將沁美人燙傷的。”

“有幾個宮人有那樣大的膽子,敢往沁美人的身上扔炭火。”靈犀看著小德子,笑道,“我倒真感興趣了,你還不快說。”

“娘娘,沁美人被燒傷的確是她自己所為。聽沁美人身側的小宮女說,沁美人這樣做,是為了給婉貴嬪試藥。”小德子抬手指了指的左臉,對眼露疑惑的靈犀點點頭,“就是為婉貴嬪試治療燒傷傷疤的藥。”

靈犀並沒因為小德子的解釋而解了疑惑,反而是皺起了眉頭,道,“婉貴嬪的傷疤,太醫院的太醫們都來看過了,也沒聽哪一個太醫說能將傷疤治沒,這沁美人試的什麽藥?”

“娘娘,聽聞如美人的外祖家世代杏林,對這個燒傷的疤痕特別的拿手。沁美人試的藥,就是如美人的外祖用祖傳的秘方配製的,聽說用上一個月左右,便可讓臉上的傷疤變沒……”

“沁美人燙傷自己給婉貴嬪試藥,用的還是如美人的藥。”靈犀突然噴笑出聲,雙眸盈盈的對荷葉和巧竹道,“你們猜,這三個人中誰會是最後的贏家?”

靈犀興致大起的對荷葉道,“你去,將含玉也叫進來,咱們用這事兒來賭一賭。”

小德子傻眼,“怎麽賭?”

靈犀將手上的翠玉鐲子脫下來,放到桌幾上,眉開眼笑的道,“我做莊,你們來猜這三個人在這場爭鬥中誰會贏。輸了的,要改名兒叫一個月的小狗,贏了的人,我賞他兩身上等的好棉衣過冬,外加這隻成色上佳的翠玉鐲子。”

剛進到內殿中的含玉不明白靈犀在說什麽,聽到賭局兩字率先出聲,連連搖頭道,“奴婢是小狗,奴婢改名叫小狗,這個賭局奴婢就不參與了,奴婢的月例銀子沒剩幾個子兒了。”

靈犀幾人聽完哈哈大笑,含玉的臉紅的,就如炭盆裏紅紅的熱炭一般。

最後在靈犀的慫勇下,小德子拿出一兩碎銀子壓沁美人會勝,理由是沁美人夠狠。一個能對自己下這樣狠手的人,還有什麽事兒是辦不成的?

荷葉在沁美人和如美人之間徘徊了良久,最後將手中的珠花也壓在了沁美人的身上,理由和小德子一樣,沁美人夠狠!

巧竹脫下手腕上的一隻用碎玉做成的手釧,壓在了如美人的身上。她眉飛色舞的對小德子和荷葉道,“你們兩個沒眼力的,如美人在觀月台上的那一招多陰險啊!如美人已經讓沁美人吃了一次虧,難免就不能讓沁美人不吃第二次。我壓在如美人身上了,你們等著叫小狗兒吧!”

含玉思量良久,最後將一副耳環壓在了安小婉的身上。

她咬著嘴唇道,“說到底,婉貴嬪和咱們娘娘的關係也要比那兩個人好,我就壓在婉貴嬪的身上了。”

說完又哭喪著臉道,“完了完了,二個月的月例錢沒了……”

靈犀則大手一揮,將桌幾上的零碎物件都攬在了懷中,如賭坊老板一樣吆喝道,“買定離手,買定離手,二個月內見真章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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