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妃傳

慵陽懶昧

第四十三章 擰花鐲子

書名:鶯妃傳 作者:慵陽懶昧 字數:7035

自打孝和太皇太後的病好後,永壽宮又變得平靜。

先前侍候在永壽宮中的周安小夏子,知秋知月也一個一個的調了回來。雖然不能確定這些人是否還如以前一樣忠心,可到底是熟悉孝和太皇太後品性的。

再說,經曆過這一次的事後,孝和太皇太後也不如以前那樣癡心於權術了,更多的時候,她更願意站在重新修建的臨水小榭前喂水中肥碩的錦魚。

靈犀覺得這才是孝和太皇太後應該有的生活,因為她老了,理應安享晚年而不是為朝政操心。

八月十六日,永安帝封正五品祺才人為從四品祺美人。

八月二十日,永安帝封從五品虞寶林為正五品虞才人。

九月初一,永安帝封從四品寧美人為正四品寧婕妤。

……

……

十月初一,正五品嫻才人司徒靜上身著月色繡花夾襖,下係天藍色綾羅長裙,臂挽長約五尺炫彩披帛,徘徊在禦花園牡丹亭外。其頭挽墜馬髻,兩朵用錦布製成,似火珠花簪於頭上,成了整個牡丹亭前的一點紅。

待到孝和太皇太後儀仗駛向牡丹亭時,嫻才人不僅沒有回避,反正帶著身前宮女迎了上去。

在離孝和太皇太後還有三仗遠的時候,嫻才人對著崔太後緩緩拜下,“臣妾參見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孝和太皇太後的右手搭在錢為石的左手臂上,看著眼前的佳人心裏犯了疑惑。

錢為石見狀連忙低聲道,“回稟太皇太後娘娘,這是住在廣陽宮中的嫻才人,其父是從五品上的兵部朗中司徒義。”

“司徒家的?”孝和太皇太後微愣,揮手讓嫻才人起來後,問道,“司徒榮成是你什麽人?”

嫻才人謝恩後站起身來,雙眸盈盈的看了眼孝和太皇太後,聲音柔和適中的道,“司徒榮成是臣妾的曾祖父。”

孝和太皇太後聽後微微點頭,嘴角已含上了笑意,道,“司徒將軍乃是咱們大順朝的功臣,當年隨著先祖南征北戰,立下了汗馬功勞!”

嫻才人嬌媚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連忙道,“曾祖父乃是大順臣民,為大順出力是應該的,不敢居功。”

司徒榮成在大順開國時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可在後期卻居功自傲,最終被先祖皇帝拿掉兵權,賜金萬兩,遣回原籍頤養天年。也正是因為這樣,司徒家從仕的子弟,最高的位置也就是做到從五品,也就是嫻才人的父親。

“不必自謙。”孝和太皇太後在錢為石的攙扶下走上牡丹亭,靈犀忙拿出薄厚適宜的墊子墊在了石凳之上,知秋從知水拿來的食盒中拿出還溫熱的茶盞。待孝和太皇太後坐下後,恭敬的奉上,然後又退到了一邊。

嫻才人跟隨著孝和太皇太後走上牡丹亭,卻不敢坐下,隻站著回道,“臣妾不敢自謙。”

孝和太皇太後吃了口茶後,直言對嫻才人道,“嫻才人今日得前來見哀家,可是有什麽事?”

牡丹亭是建立在一片牡丹花叢中的,每年四月時牡丹花開似火,是禦花園中最熱鬧的地方。眼下正值秋季,滿園子的牡丹早已謝了花蕾,隻留翠生生的綠葉,並無景致可看。孝和太皇太後喜歡到這裏來坐坐,就是因為這清靜。

因此,嫻才人不會平白出現在這裏,定是有事。

嫻才人白皙的雙手緊緊攥著帕子,麵露窘色。似在心中做出了一番掙紮,回身從身邊宮女手中接過一方繡得美輪美奐的帕子,低聲道,“臣妾繡了方帕子,想送給太皇太後娘娘。因宮中有規矩,從三品下的妃嬪不能給太皇太後娘娘請安,故而……故而……”

後麵的話,嫻才人已經說不下去。既然規矩如此,那她就應該本分的遵守,眼下她已是觸犯了宮規。

“還請太皇太後娘娘降罪!”嫻才人捧著帕子跪了下去,露出了一雙潔白的手臂,右手臂上,戴著一隻鎦金的擰花鐲子,因嫻才人手上並未戴其它飾品,故而十分顯眼。

靈犀一見那鐲子,心中忽悠的一下,偷停了一拍。

嫻才人腕上戴得那隻鐲子並不是什麽金貴之物,靈犀這些年所得的賞賜中比它金貴的數不勝數。可這樣的鐲子,靈犀倒真真兒的有過一隻。

那還是她剛被選進宮中時,國舅夫人賞了她一隻鎦金的擰花鐲子,後來那隻擰花鐲子被她親手套在了自己的姐姐葉依靈的手腕上。

入宮五年,靈犀一直沒得到過家中的絲毫消息。眼前這隻相似的鐲子,倒讓她憶起了入宮之前的不少往事來。

孝和太皇太後把手中的茶盞放下,對嫻才人道,“起來吧,也是一片孝心。動不動就跪,哀家看得頭都暈了。”

隨之遞給了靈犀一個眼神。

靈犀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走到了嫻才人麵前把嫻才人扶起來。當伸手把那條精美的帕子從嫻才人手上捧過來後,見嫻才人的左右手心上竟然各寫著一個蠅頭小字,右麵為惜,左麵為靈。

如果說看到那鎦金的擰花鐲子時靈犀心是偷停了一拍的話,那此時她的心便是在劇烈跳動。

葉惜靈,葉惜靈,正是她入宮前的名字。眼前的嫻才人怎麽會知道自己以前的名字?還有她手上的那隻鐲子……

這不可能是巧合,隻能是有意為之……

靈犀抬眼去看嫻才人,見嫻才人眼中流露出一絲焦急,看著靈犀仿佛在期待著什麽一樣。

安嬤嬤適時的輕咳了一聲,靈犀把目光從嫻才人的臉上收回,把那條帕子捧回了孝和太皇太後的麵前。

孝和太皇太後接過帕子,抬眼掃了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的靈犀一眼,又低頭去看那條帕子。看了好一會後道,“果真是好針腳,司徒家的男子驍勇善戰,女兒更是繡技頗加,不愧為司徒榮成之後,不辱家門。”

嫻才人嘴角扯出一絲羞澀的笑,頷首道,“太皇太後謬讚臣妾了。”

說這話時眼睛雖然是看著孝和太皇太後的,可焦距卻在靈犀的身上。

靈犀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站在孝和太皇太後的身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仿佛剛剛心中的悸動不曾有過一般。

嫻才人見靈犀看到那蠅頭小字如沒看到一樣,心中閃過一絲失望。和孝和太皇太後又聊了幾句,便以不打擾孝和太皇太後清靜而告退了。

嫻才人走遠後,周安走上了牡丹亭,對孝和太皇太後福了一福後道,“啟稟太皇太後,嫻才人入宮已有三月,皇上還未召幸過。又因其父官位低,故而在妃嬪中飽受排擠。平日裏,嫻才人便繡些帕子荷包之類的物件討好那些得寵得妃嬪,膽子小得很。”

孝和太皇太後理了理自己寬大的袖子,心中明了的歎道,“怪不得到這裏來等哀家,原來是怕禮數不到被人挑禮。”

“正是。”周安繼續道,“嫻才人自封了才人後,賜居在廣陽宮的半月閣,與從四品的蘭美人和正四品的月婕妤比鄰而居。嫻才人曾送了月婕妤一枚荷包,蘭美人知道後十分不快,說嫻才人攀高枝,瞧不起人,這事鬧得西六宮人盡皆知……”

“又是些爭風吃醋的事。”孝和太皇太後有些不耐煩的一擺手,示意周安不用說了,“今兒她也見了哀家了,東西也送了。要是有眼力的,也定會讓讓她了。雖然這心計耍的有些糙,倒也算是個法子。”

安嬤嬤見孝和太皇太後坐得了有一會了,便命知秋把石桌上的茶盞收起來,對孝和太皇太後福一福道,“娘娘,巳時三刻了,回宮吧。”

孝和太皇太後點點頭,把左手抬了起來,靈犀連忙上前扶住,扶著她下了牡丹亭。

“小錢子,”孝和太皇太後對錢為石道,“幫哀家想想,這禦花園裏哪還有風景別致,人又少的地兒?嫻才人弄這麽一遭,怕明兒個這裏要熱鬧了。”

錢為石頷首道,“太皇太後說的是。眼下這個時候,也就荷花池那裏清靜些,可太近水,一起風就冷了。”

孝和太皇太後聽後搖頭,頭上的珠翠做響,“不好,再想想別的地。”

錢為石又想幾個地方,卻被孝和太皇太後一一否定了。

錢為石也頭疼了,禦花園中風景好的地不少,可孝和太皇太後在這裏待了一輩子,這些子景致早就看膩了,眼下實在是想不到那風景即別致又人少又和孝和太皇太後心的地方。

孝和太皇太後突然把頭一歪,對默默不語的靈犀道,“靈兒今日怎麽這麽安靜?”

靈犀見孝和太皇太後和她說話,連忙驚恐的回道,“太皇太後恕罪,奴婢剛才在想嫻才人。”

孝和太皇太後麵上一愣,疑惑的問,“你想她做什麽?”

靈犀看了眼孝和太皇太後的臉色,小心的回答道,“奴婢看嫻才人的披帛上用金錢繡了兩朵金菊,其針腳整齊,遠遠看去如真花一樣,奴婢在想若是用那針法,加以各色顏色在大匹的綢緞上繡上百花的圖案,然後做一麵簾布,那冬日裏掛上去不就如坐在殿裏賞花一樣了?”

孝和太皇太後聽後一點靈犀的額頭,笑道“就你心眼多,這麽會子時間就把日子都安排到冬日裏去了。什麽稀罕的玩意,咱們宮裏不都有嗎?”

安嬤嬤也笑著回道,“奴婢剛才也看到嫻才的披帛了,的確精巧。可奴婢還看到了一樣東西,卻比那披帛要打眼。”

“哦?”孝和太皇太後被勾起了興趣,“說來聽聽。”

“嫻才人的手腕上戴了一隻鎦金的擰花鐲子……”

靈犀的心跳漏跳了三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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