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農

一川葦草

第十八章 取證

書名:歸農 作者:一川葦草 字數:5878

岑二娘聰慧異常,總能提前很好地完成岑二爺和女先生給她布置的功課。

餘下的空閑時間,她大多纏著梧桐院的武師父們,輪流帶她出去玩耍。

有時她不想戴帷帽,就扮作男童。

弘安府中除了一些女子不能去的花樓賭坊,府衙暗巷等,其餘各地兒,岑二娘基本都走遍了。

不過,那些武師父們為了她的安全,大多帶她在官宦世家聚集的東城轉悠。

而平民聚集的南城、西城和北城,距離東城岑府較遠,又都是魚龍混雜之地,她鮮少涉足。

饒是如此,岑二娘也自小就練出了腳力。

她還與兄長岑大郎,跟隨武師父們耍過幾套拳腳功夫鍛煉身體,算是會些花拳繡腿。

可以說,她比大多同齡男子的體lì都好。

所以才說,立柏對岑二娘的驟停,產生了美麗的誤會。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

最近三年,岑二娘年紀漸大,岑二爺和林氏將她限製在內宅,讓她同宮裏出來的沈嬤嬤,學管家和一些人情來往,以及禮儀等,她幾乎足不出府,整個人也褪下瘋鬧的少女模樣兒,越來越有溫婉大家閨秀的氣韻。

以至於許多人,都忘了岑二娘的真實性、情。

因林氏生岑三郎時難產,傷了身子,這幾年身體每況愈下,二房的管家之責,便全落在岑二娘身上。

她小小年紀,便不得已當起了二房的家。

三年前,岑二娘同沈嬤嬤初學管家那會兒,沒少吃苦頭。

林氏從前是丫鬟出身,沒有管家之能,二房的丫鬟婆子、小廝門房,大多不聽她指揮。

因為這些人,基本上都是高氏和馮氏有意挑選過,特地塞進二房的。

他們手上拿著兩份、甚至三份月例,不僅不聽林氏指揮,還時常配合高氏和馮氏,糊弄林氏,給林氏添堵。

岑二娘起初暗中接管二房時,哪怕有沈嬤嬤和岑二爺全力支持,也吃過不少虧,被許多刁奴惡仆哄騙欺壓過。

但她性情堅毅,硬是沒有叫過一聲苦,忍下所有委屈,強撐了過來。

撐過最初那段艱難時期後,岑二娘慢慢掌控了二房所有奴仆的生殺大權,將他們發賣的發賣,調、教的調、教,全都訓練得像模像樣。

因岑二爺下過封口令,嚴禁二房內的下仆妄議岑二娘,更不準他們泄露岑二娘當家的事兒。

並聲明若有違者,直接杖斃。

岑二爺當年是真的當著二房所有下人的麵兒,打死了兩個欲給高氏和馮氏傳信的惡奴。

這一記殺雞儆猴的重錘,鎮住了所有仆人。

從此,二房後宅便堅如鐵壁,鮮少有消息外傳。

高氏和馮氏也很難再探聽到二房的動靜。

所以,她們經過大半年的觀察和打聽,知曉楊二嫂子和林氏親近,而其夫楊二又有賭、博的毛病,且這兩口子,都很在意獨子鵬兒,便以賭坊和鵬兒的前程為餌,煞費苦心設計楊二一家,讓他們不得不替她們辦事。

岑二娘一路上沒幹別的,光想那些似是而非的往事兒了。

連她和立柏何時出了東城,來到北城邊緣的柳樹胡同,都不知道。

等站在柳樹胡同巷尾最深處那座鬧鬼荒院門外的立柏,都停住腳步了,岑二娘還恍恍惚惚地往前走,結果一頭狠狠撞在立柏的背心。

立柏年近二十,身高七尺有餘,猿背蜂腰,身形壯實。

他少時進入岑府,跟在岑大郎身邊後,便一直有隨梧桐院的武師父們練武。

他的習武天賦高於岑大郎,又比岑大郎更有恒心和毅力,幾年下來,也算孔武有力,一身腱子肉又鐵又硬。

岑二娘年紀小,身高還不到立柏肩膀處。

她這一撞,偏生又恰巧撞到立柏背心的那根脊柱,膈得她額頭生痛。

“二姑娘,您可還好?很疼麽?”

立柏心疼地看著帷帽被撞飛了的岑二娘,額頭冒出一個微微凸起的紅包,感覺那包好似長在了他心上,又麻又疼。

他看岑二娘皺眉揉額頭,很是自責:“都怪我沒長眼,作何停下!連累姑娘受傷……”

“行了,立柏哥。”

岑二娘被立柏逗笑:“我們本來就要來這兒,你不停在這裏,要往哪兒停?不用自責,是我走神了,與你無關。況且,這也不疼。好了,我瞧這周圍也沒人,咱們趕緊進去罷。”

岑二娘自幼便將立柏和疏影當自家兄姐看待,待他們很是親近。

私底下相處,沒有外人時,都是直呼“立柏哥”

、“疏影姐”

的。

“是。”

立柏又睃了一下岑二娘額間那紅紅的包,想伸手替她揉揉,又不敢,便轉身往前,推開那快要倒下的斑駁木門,領頭走了進去,邊走邊提醒岑二娘:“姑娘,且小心些,跟著我的腳步走。此地久無人至,雜草叢生,恐有蛇蟲藏身其間……”

“立柏哥,”

岑二娘嬌俏地癟癟嘴,還很沒有閨秀姿儀地翻了個白眼:“如今都寒冬臘月啦,天冷得緊,草叢裏哪裏來的蛇!怕是連蟲子,都不多見咧。”

“姑娘嬌貴,還是要多留個心眼。”

立柏讓岑二娘踩著他的腳印走,院裏空地上的雪水中混有稀泥枯草,髒兮兮的,岑二娘幾乎是閉著眼,走完那段艱難的路程。

待他們行至正屋,岑二娘想親自去翻找,被立柏製止,加之她也怕撞上蟲鼠,便把藏匿地點告sù了立柏。

立柏按著岑二娘說的地方去找,最終確認那藏證據的地點在床下,他把散架了的床移開,在地上撿了根尖尖的木棍,那木棍好似是床梁上的一根支撐帷帳的橫軸。

立柏用它來挖土。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挖出一個褐色小布包。

他把布包交給岑二娘,岑二娘將布包打開,裏麵還包了一層防水的油紙,拆開油紙,最裏麵是幾封信。

信紙中間,還包裹著一塊背麵刻有“璿”

字的羊脂白玉玉佛,以及一個青玉扳指。

那扳指內側刻有“廉”

字,“廉”

字旁邊還有雕了朵精致入微的玉蘭花。

那玉佛,是馮氏的。

從前岑二娘見她戴過。

至於那玉扳指,自然是大房庶長子岑玉廉的貼身物品。

如今大景男子十五而冠,及冠後便可娶妻成家。

但勳貴世族家的少爺們,大多年滿十三周歲後,身邊就有年紀稍長他們幾歲的通房大丫頭近身伺候他們,教他們知曉人事。

岑二娘大伯的庶長子,就是他身邊的通房大丫頭生的。

不過那通房命薄,生岑玉廉時大出血傷了身子,很快便病逝。

岑家嫡支的男子,年滿十五周歲,都會收到這麽一個代表身份的玉扳指。

隻不過嫡子的玉扳指內側的圖案為蓮花,而庶子的則為玉蘭花。

而岑玉廉,一年前剛舉行過冠禮,隨後便娶妻冷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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