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嫡一號

青銅穗

002 地位堪憂

書名:天字嫡一號 作者:青銅穗 字數:5226

徐家世代行武,太祖原是大梁高祖皇帝身邊的侍衛長,深受高祖皇帝信任,後來幾個子弟也借勢進了軍營衛所,幾代下來也算沒曾辱沒門風,徐瀅的祖父在世時做到了中軍營僉事,知道太平盛世武將難以晉位,便下令子弟行武之餘習讀參加科舉。

徐家攀龍附鳳這毛病許是傳統。

大老爺徐少澤原配過世後續娶了馮閣老的庶女為填房,仗著馮閣老提攜,如今在兵部任侍郎。

馮家門第本就高過徐家,馮氏雖是庶女,但也是八抬大轎抬著過門的,過門後不但相繼給長房添了一女一子,又帶契著丈夫升了官,如今在徐家,沒有她橫著走不到的地方,在守寡而且娘家又在遠方的楊氏麵前,更是連呼吸裏都透著股高不可攀的味道。

二老爺徐少謂少時進營,混到了如今五軍衙門從五品經曆,徐老太爺在世時,也不忘家族傳統,給他求娶了淮陽侯的侄女黃氏為妻。黃氏父親雖然才是個正五品的員外郎,但憑著淮陽侯這棵竿子撐腰,在楊氏麵前腰板直得的也不是一星半點。

當然,徐老太爺也沒有過份偏心。

楊氏的父親原先是國子監祭酒,學識淵博,常與皇上侍講,很得人尊敬。當時把女兒嫁到徐家,夫妻倆也不是舍得。隻可惜楊先生英年早逝,死去已經有十二個年頭。

對於有著以攀附為傳統的徐家來說,楊先生的早逝直接就等於楊氏在徐家也失去了利用價值。

話雖是粗糙些,理卻不假。這些年楊氏待遇節節降低,尤其在姑太太的徐曼貞因故死後,楊氏地位下降得更是明顯,但那時好歹還有徐少川撐著,並不敢有人對她怎麽,徐少川一死,出身清貴之家的楊氏在婆婆麵前愈發唯唯諾諾。

這樣的情況下,三房要想尋出路,就隻能指望徐鏞。

偏徐鏞又是頭強牛,偏生寧願去尋劉沁的關係尋差事,也不願去尋徐少澤。

這次承蒙劉家幫忙進了五軍營,好歹徐老太太看楊氏的目光帶著些春風了,這次的集議這麽重要,若是毀在尚在觀察試用期裏的徐鏞手上,端親王還怕手下沒人打雜麽?

徐鏞若是丟了差事,那三房麵臨的尷尬就更不用說了。

因著徐瀅這聲“完了”,大家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驚惶不定的神情來。

“這可如何是好,要不讓金鵬先遞個話去告假?”楊氏絞著絹子道。

“那地方金鵬能去嗎?”徐鏞沒好氣地斜了她一眼,**道:“我是專管卷宗輿圖的,王爺隻尋我要東西,莫說金鵬不能去,就是我把鑰匙交給別人也是不成,軍機要務多大的事兒,怎麽能夠不經請示隨便交予人手?”

說的倒也有理,不過事情總得解決。

有紀律行事又嚴謹的武將往往都是鐵麵無情的,端親王又是大梁皇帝的胞弟,誤了他的正事兒,他能聽你的解釋?

“那怎麽辦?”楊氏凝著眉,“你又不能行走。”

徐鏞聽到這話,便就咬了咬牙,將腿放到地上,扶著金鵬試著站立。

腰還沒挺直,就聽哇地一聲慘叫,他又跌下地去了。

小廝們趕緊七手八腳地將他扶起,楊氏忙不迭地催阿菊:“大夫怎麽還沒來!”

屋裏又鬧騰了一陣。

徐瀅看著徐鏞疼得發白的那張臉,連忙也蹲下去幫他換帕子。

金鵬抬眼一見她那眉眼兒,忽然一頓,擊起雙掌道:“小的有個主意!”

“什麽主意快說!”徐鏞沒好氣地瞪他。

金鵬搔著後腦勺,期期艾艾道:“小的覺得,倒是可以讓二姑娘代替大爺走一趟……”

讓她去?

徐瀅張大嘴停在那裏。

徐鏞和楊氏也同時望過來。

金鵬見徐鏞沒開罵,遂又壯了膽子:“小的是覺得,若是隻是去拿鑰匙開櫃子拿東西而已,又不用做別的公務,那大爺把要拿的東西寫給二姑娘,然後換上爺的衣裳帽子,把東西交給端親王就走。應該不會有人發現不妥。”

徐瀅與徐鏞五官如出一轍,雖比他矮些,但官服這些東西套在身上是看不大出來的。

而且徐鏞進衙門才半個月,必然沒有什麽過從甚密的朋友,雖說是在端親王身邊當差,但人家親王可不見得時時呆在衙門裏,更不會沒事來注意今天的都事跟昨天的都事有什麽高矮上的變化,如果隻是去準備幾份東西,按理是不會出什麽漏子的。

“這怎麽行?”楊氏皺眉,“瀅姐兒是姑娘家,怎麽能去那種地方?”

大梁武將之家對女孩兒的管教不如耕讀之家嚴格,偶爾也會有小姐會在花朝節前後駕馬踏青。但是楊氏自幼是讀女訓女誡長大的,規矩嚴謹也一直是她自傲的地方,從前對徐瀅本就管得嚴,聽金鵬出這餿主意更是覺得荒唐了。

徐鏞也不同意,“衙門裏全是粗老爺們兒,瀅姐兒去不合適。”又瞪金鵬,“就你餿主意多!”

楊氏跟著瞪過來,看來往日鏞哥兒闖禍,這些小兔崽子們沒少在旁邊攛掇。

徐瀅深深點頭,再掰了塊桃酥進嘴,也覺得是這麽個理兒。她連早飯都沒吃,怎麽會有力氣去跑腿?

金鵬被罵,灰溜溜起開去。

“這是怎麽了?”

正一籌莫展,門外就傳來了聲音。

楊氏聞言下意識挺直了腰背,徐鏞臉上的不耐也更甚。

阿菊看了眼楊氏,迎出去,到了廊下陪笑道:“淺月姐姐來了。是老太太有什麽吩咐麽?”

“哦,老太太和大太太要去進香,左等右等不見三太太過去,便已經出門了。我怕老太太回頭又要怪罪,所以特地過來看看。怎麽了?這又是傳醫又是喚藥的,是誰在老太太去祈福的當口又添血腥了不成?”

這聲音溫婉又和藹,不高又不低,若不細究,聽著著實舒服。

楊氏臉色變了變,連忙呶嘴示意丫鬟拿錦被來給徐鏞覆傷,又自行彎腰收拾起藥瓶臉盆什麽的。

徐鏞氣悶得將被子一扯,大聲道:“連個丫鬟子都不敢惹,咱們家的太太連外頭的村婦都不如麽!”

聲音震得屋裏屋外都靜下來。

楊氏氣得臉色灰白站在屋裏,雙唇緊抿著,兩顆淚掛在眼睫上,如風裏的露珠,顫顫巍巍。

窗外人影一閃,腳步聲遠去了,轉眼阿菊也垂手走了進來。

徐瀅一塊桃酥卡在喉嚨裏咳嗽起來,阿菊連忙過來替她撫背。

徐鏞煩躁不堪地砸了杯子:“還不給姑娘倒水!一個個蠢得跟豬一樣,還等著我去侍侯不成?!”

徐瀅連忙伸手壓胸平喘,一麵上氣不接下氣地喚住他:“脫衣服給我,我替你去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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