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記得我了？今天在那家餐廳門口，我們見過啊，我當時和罹天辰一起的，你還朝他鞠了一躬呢。”
小女孩一怔，歪了歪頭卻依舊想不起來，汗，其實這不怪她，因為我知道自己長得很難被人記住，剛才林風也是一樣。
“那餐廳叫味得美，穿過廚房後有個小密室，你應該也進去了吧，裏麵還有個老頭叫秦嵐，還有個年輕人叫林風，對不？你手裏的小飯盒就是從裏麵拿的。”
“別怕，我真的不會傷害你，其實我和你一樣是屍妖。”我盡量擺出了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來，卻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像勾引小女孩的猥瑣大叔。
哎，長相啊，絕對的硬傷！
不過女孩還是相信了我的話，畢竟那密室是隻有屍妖才可以進入的，躊躇了半晌後，她終於朝我點了點頭，緩緩從樹叢裏鑽了出來，我連忙讓到一邊。
夜色下，我總算看清了女孩的模樣，她長得非常可愛，年紀大約八到十歲，小臉蛋粉嘟嘟的且有些蒼白，標準的粉嫩小蘿莉，完全看不出屍妖身份，不過她的穿著就……
此刻已經快要立冬了，她卻隻穿著一件小襯衣，外加一件薄薄的馬甲，上麵還滿是破洞，也不知是太舊了還是方才刮破的。
屍妖似乎並不懼怕寒冷，但我還是覺得有些心疼，本能的脫下外套想要披在她的肩上，而這個動作卻把她嚇得渾身一顫，像隻驚弓小鳥般的竄了出去。
“別怕，我隻是……衣服給你穿著，暖和點。”我連忙解釋道，再不敢上前，隻是遠遠的把衣服丟給了她。
我已經盡可能的表現友好，女孩似乎也終於感覺到了，接過衣服披在身上，又朝我點了點頭，小臉上露出了一抹紅霞。
“謝謝……”女孩的聲音很嬌氣，嗲嗲的，甜膩膩的。
“不用。”我連忙擺手，皺了皺眉又道：“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待在郊外？怎麽大半夜的還不回家？是不是迷路了？”
“我……我沒有家，我……我就住在那裏。”小女孩苦澀的搖了搖頭，顫顫巍巍的指了指一旁的草叢，那裏有個很大的紙箱子，借著月光，我發現箱子裏還擺著幾個小杯子小碗，髒兮兮的毯子上，還疊著幾件破舊的小衣服。
這就是她的家？我愣住了，心中再次浮現出一抹心疼。
我想起來了，白天分別前，罹天辰跟我略微提過這女孩的一些事，說她是個很麻煩的小家夥，不敢傷害人類，更不敢捕食，似乎還因為變成屍妖的過程太悲慘，從而引發了一係列的精神創傷後遺症。
“那小丫頭很可憐，幾年前的一次旅遊中遇到了我們同類捕食，父母親都被殺死吃掉了，隻有她……似乎因為父親最後一刻的拚命而逃了出去，隻可惜那時的她已經被咬傷了。”
“親眼目睹父母的慘死，甚至被吃掉，對一個孩子來說簡直比天塌下來更可怕，外加她根本不明白自己死亡再變成屍妖的過程是什麽，根本不懂得要怎麽改變生存方式，所以……”
“她已經不是人類了，又不懂得隱藏自己的屍妖身份，所以幾乎沒有人類可以接受她，那種悲慘……過程我也說不清，但你應該能想象的到。”
“因為恐懼，她變得自閉，害怕身邊的一切東西，不敢和任何人相處，隻是獨自在荒郊野外流浪，憑著屍妖最原始的本能生存，一直到她流浪到這座城市的附近，我才發現了她，那時她已經……長時間沒有進食的結果，你懂得。”
以上，就是罹天辰告訴我關於這女孩的事，說起來很簡單，但如果用心去體會一下的話……那種心痛，是我根本無法克製的。
我可以想象到，當這小女孩失去了父母後，應該會第一時間向人類求助，所有她逃亡中遇到的人，可惜那時的她已經不是人類了，所以她的求助……
當你走在街上，迎麵突然衝過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女孩，你的反應會怎樣？嚇得尖叫，嚇得一腳踹開她，甚至撿起地上的磚頭丟她，逼走她，甚至打電話報警想要抓住她……
這是人類本能的反應，我理解，我也會這麽做的，可問題是……她根本不明白人類為何要這麽對她，當時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屍妖。
一次，兩次，或許她頂多隻會疑惑，隻會哭泣，可十次呢？百次呢？甚至因為她無法進食，身體越來越崩壞……想著，我突然用力捂住了心口，那裏好痛。
那所謂的精神創傷和自閉，應該就是這麽來的吧？所以她才會一看到我就跑，根本不敢靠近我，哪怕我盡量的示好，她也頂多朝我點點頭，離得遠遠的看著我。
“你不是管理員嗎？怎麽不收養照顧她？”記得白天，我這麽問過罹天辰，可他的回答卻很無奈。
罹天辰曾想過要把這女孩留在自己的身邊照顧，可惜，女孩的自閉症使得她根本無法和人溝通，甚至不敢讓罹天辰靠近，就算強行被抓住也隻會嚇得尖叫，嚇得拳打腳踢想要逃走。
再加上……汗，罹天辰那家夥的古板性格，還整天一副別人欠他錢的模樣，別說這小女孩了，就連我都不太樂意靠近他。
罹天辰說他花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才逐漸讓女孩明白和接受了現狀，知道了自己已經不再是人類而是屍妖的現實，並且在他的幫助下，女孩終於通過進食而逐漸恢複了。
但恢複的僅僅是身體罷了，心靈創傷是無法恢複的，她始終不敢靠近任何人類，包括屍妖，罹天辰想盡辦法也隻是教會了她一件事，餓了，就來餐廳拿吃的。
至於平時的生活，罹天辰就無法照顧周全了，畢竟這家夥身為管理員，其實還挺忙的。
不過，他曾幫這女孩租了間房子，想著至少別讓她再流浪了，可惜沒有一個月，女孩就收拾包袱跑掉了，原因竟然隻是她害怕查電表和收房租的大嬸……
“我也不知道她後來跑去了哪裏，不過每隔兩三天就會來餐廳拿一次食物，生存是沒有問題吧，所以我也就隻能由得她去了，如果你哪天遇到她的話，就幫幫她吧。”
下午，罹天辰是這麽說的，我當時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了，甚至，當我今晚見到這小女孩的可悲生活後，我可能比罹天辰更想要幫助她。
因為相比罹天辰，我更心痛這小女孩的遭遇，畢竟我也剛剛經曆了變成屍妖的悲慘，而罹天辰則已經做了七十多年的屍妖，估計對一切都已經麻木了。
可我應該怎麽幫她呢？又怎麽讓她接受我的好心呢？
“那個，你叫什麽名字？”我試探性的問道，滿臉堆笑。
似乎因為我之前的示好，又或是我給她披上的外套真心很暖和，小女孩揪了揪小臉後終於含糊不清道：“WANA……”
“啥？WANA？”我撓了撓頭，這是名字麽？我怎麽感覺像是喵星人的古怪語言？
拋開名字不談，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讓她卸下防備，不再害怕我了。
女孩始終抱著那個小飯盒，還有那個裝著鮮血飲料的小瓶子，隻是已經空了，我想了想，從懷中又摸出一瓶笑道：“你的已經喝完了嗎？我這裏還有些，要不？”
女孩沒有回答，但卻本能的咽了口吐沫，我笑了，小孩就是小孩，當然抵擋不住本能的。
“喏，我放在這，你來拿吧，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輕輕把瓶子放在身前半米處，又朝她招了招手。
女孩的小臉上寫滿了掙紮，似乎很不敢靠近，但又完全抵擋不住那飲料的誘惑，糾結了許久才慢吞吞的朝我走來，還一步一頓的。
而這個過程中，我隻是一直在笑，連一點會驚到她的舉動都沒有，看著她緩緩靠近，看著她顫巍巍的伸出小手，然後……
突然，我猛地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肩膀。
“啊！”女孩嚇得尖叫，再也顧不上那瓶飲料了，嚇得拚命掙紮想要逃離，可能是她做屍妖的時間比我久吧，力量好大，我竟然有些抓不住。
不過，我不會再放開她了，甚至還撲了上去，將她緊緊的摟緊了懷裏。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發誓！”
我的聲音很溫柔，女孩卻完全聽不進去，反而不斷踢打著我，小爪子拚命的撓著，不一會，我的臉上和胸口就滿是血痕了。
好痛，可我絕不能放開，否則就功虧一簣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勸服她相信我，我隻能用力的摟著，企圖用懷抱去溫暖她受傷已久的心，隻能硬扛著她的攻擊，笑著撫摸她那髒兮兮的長發。
我絕不是一個蘿莉控，我發誓，頂多是比較喜歡小孩子罷了，我對她也絕對沒有不軌的企圖，隻是……我覺得自己還是一個人，至少是一個剛剛變成屍妖的人，所以我的心中，應該還殘留著不少人類最基本的善良。
“WANA是麽？放心，我隻是……想保護你。”
“失去了最親的人，甚至失去了做人的資格，是不是覺得很痛苦？那就發泄出來吧，我不會反抗的！”
“僅僅是活著而已，為何那麽辛苦？那麽艱難？如果覺得委屈……就哭吧，我陪著你。”
低聲的訴說，釋放出了我這些天來所有的壓抑，也引發了女孩心中最強烈的顫抖，她真的哭了出來，放聲大哭，隻不過她依舊在掙紮，在尖叫，甚至想要求救。
“放開……救……救命……”女孩滿臉是淚，她依舊很害怕。
“爸爸……爸爸救救WANA……”這一句呼喊，她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可爸爸已經死了，所以她從沒有過回答。
心中突然浮現一股酸楚，同時湧現的還有一種強烈衝動，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說出下麵這句話，似乎……隻是想給她一份溫暖，一個她期盼已久，卻從未得到過的回應。
“別怕，WANA別怕，爸爸在這，爸爸會保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