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城回來，剛進門，林楠就撲上去摟著林城的胳膊，嬌滴滴地數落我的罪狀，說我當著好多人的麵潑了她一盆開水。林楠吧裸露的胳膊往林城麵前一放，忽然就哭得梨花帶雨，“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老婆幹的事兒！哥，你今天不給我一個公道，我就不理你！”
我發誓，林楠手上的傷絕對沒有那麽嚴重，一盆不太燙的水絕對潑不出那麽紅的一片來。我自己幹的事兒我還能不清楚麽？那麽，林楠手上那麽嚴重的紅色哪裏來的呢？
我唯一能找到的解釋的理由，那就是，化妝。
但是林城不知情啊，看著林楠手上的傷，他跟吃藥了一樣，瞪大了眼睛看著正在餐桌上慢悠悠喝一碗粥的我，扔下手中的包，直愣愣地朝我走來，一把端開我麵前的碗，扯著嗓子朝我大吼，“顧婉靜，你還是人嗎？她怎麽惹你了？你犯得著拿開水燙她！”
我說過的，林城是個妹控，盡管林楠討人厭，他還是喜歡護短，而且是那種沒頭腦的護短。
我手中還拿著勺子，喝完了勺子裏的粥，我啪地把勺子扔進碗裏，瓷器碰撞的聲音很響。
“林城，你腦子有病啊？她要是沒惹我，我會動她？你以為我跟你們家人一樣是瘋狗？見誰都亂咬？”我站起身來，麵對著暴怒的林城一字一句地說。
其實，林楠是什麽貨色他自己很清楚，我是什麽人他也應該很清楚。要是林楠不來招惹我，也就沒今天中午的那盆水。既然林楠存心想跟我玩陰的，我也樂意奉陪，反正我一天到晚在家裏沒事，她要給我娛樂的機會我幹嘛拒絕？
我盯著林城，冷笑諷刺說，“林城，林楠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還清楚，我說過，我不是包子，瘋狗咬我我不會還咬一口，但我絕對會反擊。我憑什麽在她罵我詆毀我的時候不置一詞，你以為我是傻逼嗎？她存心想在朋友麵前丟臉，創造機會讓我滿足她，我何樂而不為？”
林城氣急敗壞地看著我，額頭上青筋可見，他伸手解了一顆襯衣扣子，咬牙切齒地說，“顧婉靜，我沒想到你竟然變成了這樣子！這麽蠻不講理！這麽........”
我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打斷林城的話，“林城，你夠了你！我變成今天這樣子還不是拜你們家所賜？沒有你們家人的功勞，我好好的人生怎麽能變成今天的樣子？麻煩你收起你這幅樣子，別這麽看著我，你有資格這麽說我嗎？不分青紅皂白回來就給我臉色看，你以為你誰呢？在你帶我回來之前我就警告過你，我和你家人水火不容，你休想我妥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說完，我轉身離開餐桌。
可林城忽地衝上來，擋在我麵前。趙蘇雲和林楠站在一邊看著我，怕事兒的吳媽則是躲進廚房。
“顧婉靜，你今天必須給我妹妹道歉！她就算再不對，你也不能這麽做！開水燙人，虧你想得出來！究竟是和趙偉那種流氓在一起久了吧，你才會想到這種狠毒的辦法來！”
他不提趙偉還好，一提趙偉我就想跟他著急。
我使勁兒用手掌推林城，可我力氣小，他站在我麵前巋然不動。“你有什麽資格將這種話啊林城？有些事情你以為我嘴上不說，我心裏就不知道？”
林城神色微斂，眼睛透著銳利的光，一點一點蔓延到我全身。
“當初你是怎樣在背後做手腳讓那幫人追著趙偉跑，最後你又是怎眼設計全套讓我鑽進去，為了讓趙偉自由，我義無反顧選擇聽你擺布回南京。林城，我就是看穿不說穿罷了，你還真當我傻逼啊？你不過就是氣急當初我找律師高你媽殺人的事兒讓她險些吃牢飯嗎？你不就是痛恨我姐姐和你爸爸有婚外情破壞你家庭嗎？你這麽千方百計的折磨我，就因為這麽點兒破事兒！林城，你覺得跟你恨我比起來，我恨你有多少呢？”
我一邊推著林城一邊往前，他則是一邊往後退。
“顧婉靜，你都是自找的！活該的！誰知道你當初接近我的時候不是帶著目的的呢？或許你一早就知道我爸爸是誰，嗬嗬，說不定還是我爸爸和你姐偷情的時候你看見了呢？你姐姐抓住我爸爸，你就抓住我啊，反正你們顧家的女人都這樣不要臉。你忘記了？我們倆都掰了你還能半夜三更來我家跟我上床，你是好東西？嗬嗬，顧婉靜，你叫我怎麽相信你？”
林城的口不擇言就像一把尖刀，快很準地刺向我心髒。他要這麽詆毀我羞辱我，我一點都不意外，反正他恨我，用什麽傷害我，都一樣。
更何況，我也沒對他客氣。
“林城，你真是可悲。仇恨就算了，還吞噬了你過去的美好回憶，我至少還是相信那時候我們真心愛過，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是真心實意的。我也曾想過，要是沒有那些破事兒，這輩子跟你在一起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你陽光開朗，瀟灑帥氣，彬彬有禮，是很多女孩子的夢中情人。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智商和豬比我都覺得侮辱了豬。”我冷笑，伸手輕輕觸摸林城的臉，回憶起那個沒能來這世界上看一眼就離開的孩子，心像是被絞碎了一半，忽地，我對準了林城的臉甩他一巴掌，“你記住林城，我對你的恨，遠遠比你恨我來得多。不光我不會原諒你，我的孩子也不會！”
我打林城，林城自然是要還手的，更何況還有林楠和趙蘇雲在一邊添油加醋。林楠率先衝上來，我怒瞪，“林楠，你最好給我滾遠點！我跟你哥講話你激動啥？”
趙蘇雲拍著輪子罵林城，說好端端的被我一個女人扇巴掌，不給點顏色看看不行。
“顧婉靜，你不要太過分！”林城猶豫地抬起手，想要打我。
“我上次說過，你他媽要是再敢動我，迎接你的就是你家廚房的菜刀！”我冷笑道，“林城，剛剛那一巴掌，是替我那苦命的孩子給你的。你記清楚，要不是因為你，他不會連這世界也來不及看一眼。”
我以為自己夠堅強，以為自己夠冷靜，可說完這句話，我還是哭了，淚水就像是斷線的珠子，瞬間從臉頰滑過。
林城也是愣了，手懸在半空中，一動不動。他眼裏的憤怒這會兒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悲傷，看起來非常的頹廢。他微微動了動嘴唇，好像要說什麽，可是話卡在喉嚨裏，怎麽也吐不出來。那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無奈。
他早先在南縣的時候就知道我曾經流產過，但他那時候還不確定是不是他的孩子。
不對，他應該以為那孩子並不是他的，或者，他懷疑那個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因為，我們發生關係那天早上，我離開他們家之前，他找了一顆避孕藥逼我吃下。
把藥塞進我嘴巴裏的時候，林城說，顧婉靜，我不會給你機會生我的孩子。
那避孕藥是趙蘇雲的，買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林城根本不清楚有沒有過期。所以，當我離開南京到南縣時，發現自己懷孕了去醫院檢查，醫生問我有沒有吃過避孕藥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了。
那時候，已經三個多月，我捂著自己的肚子，感覺到子宮裏的小生命。我舍不得啊，盡管我恨林城，恨林家，我也想著離開那是非之地到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孩子會是我的負累，那時候我才二十一歲，沒錢，還人生地不熟的，在酒吧打工，在餐廳洗盤子，那樣的收入怎麽能養得起孩子呢？
我也曾經想過做掉吧，醫生說過，要是吃過避孕藥，孩子也不能藥，很有可能會影響孩子的發育。
可我舍不得啊，那時候心裏還是愛林城的，我姐姐的事情讓原本相愛的我們分開，我舍不得。於是，我不顧醫生和趙偉的勸阻執意要孩子，如果後期檢查出來畸形那再做打算。
可後來........那孩子，還是沒有了。懷孕四個月的時候，醫生就告訴我孩子不能要，後來，我流產了。
“林城，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然後轉身上樓去。
我不知道林城當時的心情究竟是怎樣，反正我自己很難受，一個人在浴室裏哭了很久。
林楠和趙蘇雲不知道我曾經懷孕過，聽到我和林城的對話，他們也是麵麵相覷。可我不在乎他們的表情和反應，她們沒心，根本不會覺得難受。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林城坐在沙發上，一邊抽煙，一邊看著我。我裹著浴巾自顧自地擦頭發，幸虧出來的時候已經處理過剛才哭泣的痕跡。
林城看著我，眼睛落在我肩膀上醜陋的傷疤上。我想，他肯定想問我那傷疤是怎麽來的。
怎麽來的？
在酒吧打工的時候，被客人燙的。滾燙的開水下來，就成了現在醜陋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