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正在看書,是本毫無趣味的史書,但周槿歡卻看得津津有味。
“娘娘,孟公公到了。”蘇婉身後跟著是在趙瑜身邊頗為得寵的小孟子,周槿歡放下了手上的書,走上前:“不知道孟公公所來何事?”
“娘娘,您的好運來了。”小孟子這話讓她一頭霧水,看到他手裏的聖旨,心裏犯起了嘀咕:好運,能有什麽好運?
“槿嬪娘娘接旨。”小孟子的聲音拉長,周槿歡跪下,安靜地聽著他接下來的話,那話讓她心驚,腦子都不會思考了,隻聽到小孟子半蹲下身子,輕聲道:“娘娘想必是高興壞了,怎麽連領旨都忘了?”
“臣妾接旨,謝謝孟公公。”周槿歡勉強笑笑,接過了那聖旨,小孟子開懷道:“娘娘的謝謝,奴才可是不敢當,娘娘是個皇宮裏的清明人,奴才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真的要恭喜娘娘了!”
“孟公公哪裏話,以後還要多多仰仗孟公公。”周槿歡這話並不走心,蘇婉很有眼力見兒,塞給了小孟子一個做工精致的玉牌,這次小孟子並沒有推辭,道了謝就走了。
“昨夜娘娘之所以受傷是因為救駕?”小孟子宣讀聖旨的時候,蘇婉整個人都驚呆了,可是周槿歡的詫異並不比她少。
打開那聖旨又看了一遍,隨後丟到一邊,感覺心上有東西堵著,好像呼吸不上來一樣。
“娘娘,您不會真的是為了他才受傷的吧?”蘇婉再次問,周槿歡很煩躁,喝了一口水:“並不是,趙瑜有功夫,怎麽會輪得到我護駕,我臉上的傷實屬意外。”
“那趙瑜為什麽要說你‘救駕有功’,為什麽要封你做‘珍妃’?”蘇婉這話並沒有責問的意思,隻是她疑惑而已,但周槿歡卻意外地發飆了:“我又不是趙瑜肚子裏的蛔蟲,他為什麽要封我做妃,為什麽要說我救駕,我怎麽知道?!”
“娘娘……”顯然蘇婉沒有想到她會有這樣大的反應,而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我這會兒情緒不好,你隻管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不用管我。”
“娘娘……”蘇婉拖長了聲音,顯然還想說些什麽,但周槿歡打斷了她:“你先出去吧,我要自己安靜地想想。”
這下蘇婉不再說什麽了,正要離開,隻聽她道:“別的事情都不要打攪我,但周采薇和錢嫣然除外,她們若是來就讓她們進來。”
“可是娘娘,你現在能應付她們麽?”蘇婉擔心她現在的情緒不穩,卻看她搖搖頭:“沒事,你先出去吧。”
蘇婉走後,房間裏剩下她一個人,她將那聖旨看了一遍又一遍,想到那個刺客的反常動作,有個想法讓她蒼白了臉。
趙瑜,你到底想做什麽,你怎麽就那麽看不得我好呢?
後宮的三妃終於齊全了,賢妃、德妃還有一個封號其實應該是“淑妃”的,但趙瑜自創了“珍妃”,別出心裁地讓周槿歡心口一緊。
她就坐在床邊,腦子空空地等著周采薇和錢嫣然前來問罪,但是沒有,這天很平靜,好似沒有人知道她從槿嬪晉升成了珍妃。
按說封妃這事是繞不過王太後的,她是不是該去鳳藻宮一趟?
依照王太後對她的態度,她這會兒去的話,王太後隻怕會將這行動當做是耀武揚威吧?
可是,要是不去,好像又於理不合。
當一個人討厭你的時候,無論你做什麽都是不對的,周槿歡可算是真切體會到了。
算了,就這樣吧,明日帶著初夏去請安,王太後看在初夏的麵子上總不會讓她很難看吧?
這夜,她始終都沒有等到周采薇和錢嫣然兩人,但昌德宮和長春殿都沒有歇著,同樣的燈火通明。
第二天,天一亮,周槿歡就帶著小初夏一起去了鳳藻宮。
小初夏已經三個多月了,還不會說話,總是“咿咿呀呀”的,特別愛笑,不論周槿歡有多不開心,隻要看到她的笑就會輕鬆許多。
今天的鳳藻宮,人破天荒地來得齊全。
青梅將小初夏抱過去,王太後捏捏初夏的臉,笑著將初夏接過來,頭抵在她小小的額上:“我們小初夏越長越好看了,是不是啊,嗯嗯嗯?”
王太後並不是在對她們三妃中的任何一人說話,而是在逗小初夏,但錢嫣然還是接話了:“槿嬪,不,現在是珍妃娘娘了,皇上和珍妃娘娘都是出挑的人,小公主自然好看。”
錢嫣然說完還衝著她點點頭,正要接著說什麽,卻被王太後打斷了:“怎麽,搖身一變成了珍妃,給哀家請安都不會了?”
她哪裏是不會請安了,明明是沒有時間來得及請安,好麽?
王太後討厭她不是一天的事情,所以她也沒有回嘴,聽話地請安,剛要開口說走,王太後好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搶白道:“珍妃你就留下,德妃和賢妃可以先行回去了。”
自從到了鳳藻宮,周槿歡就沒有來得及和周采薇說話,她也不主動,要知道以前她都是“阿姐,阿姐”叫著,雖不見得有幾分真心,但那熟絡的感覺讓她安心:周采薇是什麽意思,難道因為趙瑜將自己封妃,她不高興了?
“沒有聽到小初夏哭,你這個額娘是怎麽當的?”
小初夏的哭聲很洪亮,周槿歡是聽到了,但小初夏就在王太後的懷裏,她能怎麽辦?
“太後娘娘,小初夏就給臣妾吧,臣妾……”她還在斟酌著要如何回答,卻不曾想一個巴掌迎麵而來,她沒有任何防備,身子微微踉蹌,要不是蘇婉扶著,隻怕人就摔到地上去了,她捂著臉,抬頭給狠狠瞪王太後,王太後讓青羽將孩子帶下去,慢慢走到她跟前,那雙保養得宜的手捏住她的下顎,惡狠狠道:“怎麽,不服?”
“臣妾不敢。”趙瑜將她封為珍妃,她來鳳藻宮不會全身而退,她一早就知道。
“哀家奉勸你收起那些小九九,隻有哀家一天,你們周家姐妹就沒有機會登上後座,以前沒有,以後更沒有。”王太後這話,周槿歡一直都知道,她這時候應該保持緘默,但她還是沒有忍住:“既然太後這樣討厭槿歡,為什麽要默許槿歡‘珍妃’之位?”
“哀家不過是憐惜小初夏而已。”王太後的回答在她的預料之中,她的心情並沒有因為這個答案而有所輕鬆,反而更沉重了,王太後接著道:“周槿歡,小初夏就是你的命,若是小初夏有個什麽事兒,被說什麽‘珍妃’了,哀家眼睛都不眨就將你送到冷宮去!”
小初夏本就是周槿歡的命,但王太後這話說得她心裏很不舒服。
“哀家看到你惡心,以後若非必要不要再出現在鳳藻宮裏,哀家若是想見小初夏自然會讓青羽去要。”王太後這話讓她的臉色更白了,她以前雖沒有想過要在王太後麵前表現、邀寵,但“惡心”那兩個字還是讓她有些不舒服。
“既然太後娘娘不喜見到臣妾,那臣妾謹聽太後口諭。”周槿歡握著蘇婉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蘇婉扶著她離開,在開門之時,太後的聲音再起響起來:“周槿歡,昨夜皇上遇刺的時候,你怎麽沒有死呢,真是可惜!”
“可能是初夏的福祿深厚,不想讓臣妾的事情勞她人之手,無論是周采薇還是錢嫣然。”周槿歡並沒有回頭,而是回了這樣一句話,不軟不硬,足夠讓人不舒服,她卻沒有停留:“太後娘娘不願見臣妾,臣妾就不礙眼了。”
說完,推開門就走了,留下因為她那話而生氣的王太後。
“一個一個的看著都聰明得緊,卻不想都是膿包廢物!”王太後緩緩坐下,青梅見她生氣,連忙端茶,被她一下子打翻:“你怎麽和哀家說的,說那計劃萬無一失的,特別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之舉更不會讓任何人察覺到異常,結果呢?”
“都是奴婢沒用……”青梅連忙跪下,王太後戳戳她的腦袋:“才知道自己沒用?”
“那人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也極少在宮裏出現,奴婢想著一點會萬無一失的,怎麽都沒有想到皇上竟然僅憑著一雙眼睛就能將人給認出來,還知道人是出自於咱們宮的……”青梅邊磕頭邊解釋,而王太後想到昨夜發生的事情就覺得可氣。
其實王太後氣的不是自己的計劃被識破,而是趙瑜的態度,昨夜他要封妃的態度過於堅決,而且他還說了一句話:“額娘,不論周槿歡以前做過什麽,她已經都在贖罪了,她親手滅了大魏,殺了魏帝,這難道還不夠麽?”
夠,怎麽可能?
想到她枉死的丈夫,她的心就揪住一起了,當初要不是那個賤人的一句話,她怎麽會淪落到那樣的地步?
況且前些日子她還專門拿他的畫作來羞辱她,她如何忍得了?
“哀家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就算她幫我皇兒得到了皇位,給我皇兒生下長公主又如何?”王太後的眼裏還是滅不了的火,而那熊熊的恨意讓跪在地上的青梅不敢說話。
另一邊,周槿歡走出鳳藻宮並沒有直接回長樂宮,而是去了長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