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局，您聽我解釋……”
孫天威連忙解釋起來，大抵就是陸然進了局子還敢反抗，居然公然襲警之類。
趙龍圖眉頭微皺：“小兄弟，你真打了他？”
他不認識陸然，但跟他關係素來有些僵化的女兒打電話求他，他自然要親自過問一趟。
但關照也僅僅限於不讓陸然被誣陷，陸然若真敢襲警，那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將他保下來。
江陵公安體係，各種派係相互掣肘，他即便是一個副部級的局長，也不可能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另外他還很好奇，這個年輕人跟他女兒趙蘭蕤到底是什麽關係。
“怎麽可能。”陸然連忙搖頭，“明明是他們把我給打了！”
“他撒謊！”孫天威大叫。
“孫局，說話要講證據，你說我揍了你，證據在哪裏？”陸然笑道。
“這……”孫天威一陣結巴，指了指兩個特警，“他們都可以作證！”
“孫局，你怎麽不說你自己給自己作證呀，我看你也是溜得不行。”陸然沒好氣說道。
別說這種人證毫無公信力，即便有，沒物證也毫無卵用。
“去把攝像調出來。”趙龍圖吩咐一個警察。
不一會兒此人過來了，說道：“趙局，攝像頭……剛才沒開。”
“孫天威，我問你，為什麽沒開攝像頭，你也是老同誌了，怎麽不知道規矩？”趙龍圖皺著眉頭問道。
要說陸然打人，他不大信，你們三個人，有兩個還是特警，這年輕人瘦胳膊瘦腿，怎麽可能把孫天威給打了？
相反，孫天威審訊的時候，沒開攝像頭，這事兒一想就知道是為什麽。
“這……”孫天威擦了擦冷汗，不敢說話了。
他讓人關掉攝像頭，是想嚴刑逼供，卻不料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反而被陸然給揍了，這啞巴虧，他是不吃也得吃了。
“胡鬧。”趙龍圖喝了一聲，又說道：“好了，此事我也不打算追究了。孫天威，我問你，這年輕人到底犯了什麽事兒？”
“毆打自己的學生。”孫天威回答道。
趙龍圖反問道：“打架鬥毆，值得你這個區分局的局長親自審訊？你們玄武區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大案吧，想必你已經都給處理好了，看來我得專門給你開個表彰會，為你表表功？”
“趙……趙局，我就是下來視察，順便，順便。”孫天威又擦了擦冷汗，趙龍圖這話說得含沙射影，那是擺明要給他難堪的。
一般做官到了他們這種級數，哪怕是暗地裏鬥得你死我活，明麵上也不可能這麽訓斥，趙龍圖今天居然這麽說，那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陸然這小王八蛋，是他趙龍圖要保下來的人！
孫天威這般想著，心裏已經有些後悔了。
不過自己兒子被這家夥揍了，連自己都被揍了，要他收手，他咽不下這口氣。
“那你怎麽看這個案子？”趙龍圖問道。
“趙局，這事兒，確實是證據確鑿，證據齊全……”孫天威說道。
“把證據和事主都叫來。”趙龍圖敲了敲桌子，坐到了椅子上。
這架勢再明顯不過，他要親自過問這件案子。
……
約莫四十分鍾過後。
審訊室內，孫浩滿臉陰毒地看著陸然。
“傷殘鑒定書，旁觀者口供，被打者身上的指紋提取……這些東西，確實是實打實的證據，但也不是沒有偽造的可能。孫天威，你覺得呢？”
趙龍圖看著手上的卷宗資料。
憑經驗他就知道陸然是被冤枉的，何況這叫孫浩的學生竟然是孫天威的兒子，想想就知道中間絕對有貓膩。
但對方功夫做的很足，人證物證都擺著的，要翻案，很難。
“趙局，雖說疑案從無，但這個案子，證據實在太足了，而且當事人被打得也太狠了，依我看，人先送看守所，至於這案子，直接移交法院吧。”孫天威說道。
他怕的是趙龍圖利用自己的權勢，將此事壓下去，但趙龍圖若是不想落人話柄，通過正規渠道解決此事的話，那可就比登天還難了。
“陸然，對於這些指控，你怎麽說？”趙龍圖問了問陸然。
即便是他，現在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若是進入了法院審判的程序，那陸然十有八九會坐牢。
“我是被冤枉的。”陸然說道。
“這些話，你可以留著跟法官講。”孫天威冷聲說道，言語之間，囂張意味十足。
陸然不再說話。
孫浩眼裏露出了得意：“姓陸的，你完了。”
孫天威說道：“趙局，這案子證據這麽足，您總不會把這案子壓下去吧，要是那樣，我可得去找紀委羅書記說道說道。”
言語之間，不乏威脅意味。
趙龍圖是他頂頭上司不錯，可他是市長李伯庸的人，倒是不怎麽怕這個家夥。
“我趙某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想要做什麽，盡管去做好了。”趙龍圖冷笑，“至於現在，我這是在辦案子，沒我同意，誰允許你說話的？”
“你……”孫天威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肝。
“我真是被冤枉的。”陸然突然說道，“而且我有證據。”
“你有證據，你有什麽證據？”孫天威冷笑道。
這事兒他們謀劃已久，可不相信陸然拿得出翻盤的證據。
“我要跟孫浩聊幾句。”陸然沉聲說道。
“笑話，你都把孫浩打成這樣了，莫非還想威脅他？”孫天威反問。
“這是我唯一的請求。”陸然笑了笑，不再言語。
孫氏父子對視一眼，孫浩點了點頭，因為他覺得陸然是個……傻-逼。
跟自己聊幾句？
難不成你還想我幫你說話？
哈哈！
“喂，你傻了呀，跟孫浩聊什麽，難道你真的打算認罪了？”商清雪有些擔憂，小聲跟陸然說道。
“看著吧，我自有分寸。”陸然笑了笑，不再言語。
沒人注意到，他指甲蓋上，已經多了一枚白色的藥丸。
“陸然，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孫浩囂張地問。
“孫浩同學，雖然我沒教你幾節課，但我認為我們之間是有師生情誼的，即便你先前鬼迷心竅想誣陷我，現在也一定會良知發現。因為在我眼中，你是一個很有良知的好同學。”陸然慢條斯理地說道。
沒人注意到，那枚白色藥丸，已經在在他指甲蓋上，被碾成了粉末。
孫浩像看****一樣看著陸然。
孫天威也是同樣眼神。
良知發現？
為你翻供？
該說你天真無邪還是癡人說夢？
商清雪拍了拍自己的小腦袋，暗道這小子怎麽突然就傻了，完了，沒救了……
連趙龍圖也詫異了。
對方擺明是要陷害你，你既然還指望對方為你翻供？
孫浩很想笑。
他沒憋住，所以他真的笑了。
哈哈哈！
“陸然，你傻了吧，我……”
“阿嚏！”
陸然打了個噴嚏。
指甲蓋的白色粉末，因為這個噴嚏，紛揚開來。
有不少都進了孫浩張大的嘴巴裏。
孫浩突然愣住。
“好大的灰。”陸然不滿地扇了扇手。
“孫浩同學，看著我的眼睛再說話。”
他盯著孫浩，眼神深邃，“你是個好同學，我是個好老師，好同學是不會陷害好老師的。”。
眾人眼神更奇怪了。
若說先前把陸然當傻-逼，那此刻顯然升級成了腦-殘。
孫浩卻覺得有些懵。
他看著陸然。
隻覺著陸然的眼神很深邃，笑容很溫暖。
不知怎的，他有些羞愧。
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會陷害這麽一個好人呐？
自己喝酒遲到在先，陸老師隻是叫自己出教室，並沒有錯。
即便自己後來想揍他，陸老師也沒有反過來揍自己，隻是不痛不癢的叫他跟李誠互相打手板。
這是怎樣的風骨和胸懷？
而自己，居然還尋隙報複？
我……怎麽會做得出此等齷蹉的事兒？
不行——
我要洗心革麵！
我要重新做人！
我要說出事情的真相！
我要做個好人，做個有良知的人。
“陸老師……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我錯了，我不該誣陷你的。”孫浩突然說道。
轟——
審訊室炸開了。
“浩浩……你在說什麽？”孫天威傻眼了。
“爸，我們這麽做，真是不對的，我們不能誣陷像陸老師這樣的好人。”孫浩表情嚴肅。
“兒子，你瘋了？”孫天威大叫。
“不，我沒瘋。我隻是告訴大家真相而已。口供是假的，人證是假的，甚至那個傷殘鑒定書，也是假的！”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一刻，孫浩同學臉上俱是肅穆的光。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孫天威有些懵。
“爸爸，你也別說話了，我看著你就惡心。要不是從小就偏袒我，不教我好好做人，我也不會做下這麽糊塗的事情。”孫浩更加嚴肅地說道。
“你……”孫天威蒙圈了。
“趙局長，我想我已經不需要多說什麽了吧。”
陸然聳聳肩，笑容清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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