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走遠，隻是在程曉曉所在的鏡子附近轉了一圈，沿途所見，竟真的讓我看到了一個已經快死的人。
那是一個中年婦女，她倒在了死城的邊緣，仰躺在地上，麵露茫然、不甘地看著天空。
她的臉慘白如紙，雙眼無神、空洞，看起來似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
她嘴中在喃喃著什麽，我豎起耳朵靠近鏡子聽，隻可惜，根本聽不到什麽。
我盯著她看了一會，親眼目睹了她的死亡。
我心顫，看著這個女人，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嗷！”
女人死後，突然咆哮著站起，隻是一瞬，一張滿是血絲紅斑的臉瞪著一雙凸出的泛白眼瞳！似被剝 了皮的血屍，突然布滿整個鏡麵，‘唰’的一下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嚇了一跳，手中本能使出 ‘金頂佛燈’，狠狠朝著女人臉打了過去。
哢嚓！
一聲脆響，整麵鏡子被我打得支離破碎，女人尖叫著，怨毒地瞪著我，隨著破碎的鏡麵，整張臉也破碎成渣，化成一團膿水消失不見。
鏡子中的世界也破裂成空，隨著女人而化作了一團空氣。
原本鏡子所立的地方，此刻隻剩下幾塊玻璃碎片，這些碎片的存在似乎在印證著這兒曾經也有一塊內有死城的鏡子。
哢哢！
我忍不住後退了幾步，正要去拉雪兒的手，突然又聽到了一連串的‘哢哢’聲響。
我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這一看，不禁愣了神。
有好幾塊玻璃碎片跌落地麵，崩飛了出去，無巧不巧正中了附近的幾麵鏡子。
這些鏡子似乎極為脆弱，被這一撞，鏡麵立刻布滿裂痕，‘哢哢’聲中裂成了無數片，紛紛跌落地麵。
哢哢！
似乎形成了連鎖反應般，隨著這些鏡子化成碎片跌落崩飛，反彈到附近的鏡子上，附近鏡子碎裂，跌落，崩飛，反彈……
一連串的‘哢哢’聲不斷響起，不過短短幾秒鍾，我附近幾百塊鏡子都跌落在地，化成碎片。
這其中包括程曉曉他們的。
我能清楚看到清風老道那滿臉的恐懼，能清楚看到程曉曉大張著嘴似在尖叫，能清楚看到程德彪的身子隨著鏡子的碎裂而崩開，‘轟’的一下炸裂出滿鏡麵的鮮血……
無數張因迷茫而無措的臉，因恐懼而驚惶的臉，因無知而猙獰的臉……都隨著鏡麵的崩裂而崩裂，掉落在地，化成鮮血、膿水。
哢哢！
原本看不到盡頭的鏡子，在‘哢哢’聲中成片倒落，我根本無力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
“哥哥！”
也就在這時候，雪兒的尖叫聲突然炸起。
我心中一跳，豁然回頭，身後空蕩蕩的，哪裏還有雪兒的身影？
“雪兒！”
我震動，麵色估計都慘白了，大叫著，在四周疾跑搜尋。
哢哢！
隨著我的跑動、大叫，鏡子崩裂的速度越來越快。
不過短短一分鍾，放眼看去的鏡子全都碎裂成渣。
轟！
突然憑空一聲炸響，我所立的地麵一下子坍塌，我整個人立刻不受控製的朝著下方跌落。
我隻來得及抓住一塊凸石，然而那凸石也在霎那崩裂，我身不由己朝著無盡的黑暗中跌落了下去。
“啊！”
我感覺勁風鋪麵，朝著下方看了一眼，黑暗、冷寂、看不到盡頭。
我忍不住大叫了起來，心想這一次跌落一定必死無疑，隻是不知道雪兒到底怎麽樣了？怎麽會突然不見得？
我心中疑惑而焦慮，眼前一晃，似乎又看到了一隻紅色的腳跟。
“雪兒！”
我大叫，然而紅色腳跟離我越來越遠，我身子越跌越深，似跌向了一個無底洞，似跌向了地獄……我的意識也漸漸模糊了起來，隨著一陣陣難聞的腐屍氣息，慢慢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清醒過來時，赫然發現太陽當空，人流如潮，我正站在一處熟悉的街道口，就在我的身側，明晃晃地立著三個顯眼而刻骨的大字——泰明街！
泰明街，我出生的地方，我的故鄉！
我怎麽會來到這？！
“喂！小子，讓讓，你擋道了！”
我恍惚中，一道粗豪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側頭一看，發現一位大叔騎著摩托車正怒瞪著我，看了看左右，這才恍然自己站在了馬路中央，忙側開身子，走到了一邊。
“喂！林凡！”
我剛剛立定住腳跟，一道脆聲緊接著在我身後傳來，我扭頭看去，隻見一位紮著馬尾辮的清純少女正背著一個書包，舔著一個冰淇淋，瞪著大眼睛看著我，氣呼呼地說，“小氣鬼，說好給我買兩個冰淇淋的，結果隻買一個！要不要這麽摳？”
她走到我近前，拉著我的手，朝著對麵走去，“綠燈了，走了！還傻愣著幹什麽？真是見了鬼了，你最近怎麽搞的？怎麽總是走神？剛剛你差點被車撞了知不知道？真是嚇死本姑娘了！快點走……”
後來少女說什麽，我都沒有注意聽。
我打量著周圍的人物，掃視著八方的建築。
眼熟！
太眼熟了！
五年多了，再次回來時，卻是用這種方法，風離鎮泰明街，羅刹驚魂夜，惡鬼橫行日……那一天，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叔叔，阿姨，你兒子我給你帶回來了。”
少女拉著我進入了一棟小樓，朝著裏屋兩個正在忙活的男女大叫。
“是秋燕啊。”
溫婉如玉的聲音，剛落地，我整個人都懵了。
我顫著身子抬頭看去，一張熟悉到每晚都會夢到的臉就這麽出現在我的眼底——母親！
她變老了，臉上有些皺紋，沒有原來那緊致如瓷的肌膚，但更顯和藹、慈善。
我心中清明的很，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但仍然難忍心中的激蕩。
……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我都沉浸在了這種安樂、團圓的家居生活中。
即便知道是假的，但我太久沒有見到父母，太久沒有吃他們所做的飯菜……一切都是那麽的令人懷念，那麽的令人感動。
我有些樂不思蜀，我知道這是不對的，也去外麵探索過出去的道路，但無濟於事。
直到雪兒的到來，才打破了這一看似無解的定律。
“哥哥。”
雪兒出現的時候，渾身是血，麵色蒼白的厲害，身子發顫地站在了家門口，大叫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