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也會女紅？”聶小鳳在看到豐離做衣裳時，有些驚住了，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問，幾個丫頭掩口偷笑，著實蒙古女子在漢人的眼裏，都是隻會舞刀弄槍，拿針線，很難讓人想像。
雖然豐離一看不像蒙古女子，但豐離給人的感覺，著實不像會拿針的。
聶小鳳問完了，還湊近了看，“咦”的一聲，“阿離的針線不賴嘛。”
豐離瞟了聶小鳳一眼，“姐姐莫不以為我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不食人間煙火的人？”
“是挺像的。”聶小鳳如實地回答，對於作為豐家家主的豐離，其聰明，心智，老謀深算，聶小鳳已經深深認識到。所以，她很難想像得到，豐家竟然也會像尋常人家的女子一樣，會做針線。
“姐姐高看我了，其實我跟姐姐和普通的女子沒什麽差別的，尋常人該會的，我都會，當然，也會那麽一點點別人不會的東西。但我依然很想做一個好母親。”豐離熟練地下針，聶小鳳坐在豐離的身旁，邊和豐離接觸，她越發佩服這個明明比她小，卻比她成熟闊達的女人。豐離的生活雖然精致，但她所經曆的磨難，痛苦，遠比她要多得多。偏偏在這樣的情形下，豐離卻依然保持著一顆平常心，懂得苦中作樂，並不讓自己陷入痛苦之中掙紮。
“曾經，我也隻想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聶小鳳真心真意地開口，“我跟你一樣。隻想為我所愛的人洗手作羹湯，為我的孩子做衣，在床前為她們講故事。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想就可以的，因為求不得，所以我更恨，更怨，隻想把那些阻攔了我得到幸福的阻礙都清得幹幹淨淨。可最後，我依然沒有得到那些簡簡單單幸福。”
“以前或許是。但現在不會了，這一個孩子，是屬於你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再讓你們母子分離。羅玄，他已經追來京城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到了。隻是，你依然認定了羅玄嗎？”
聶小鳳一笑。“你的心裏。當真一絲都沒有康熙嗎？”
突然地被問，豐離一愣，聶小鳳隻是那麽一問而已，並沒有非要豐離的回答，“真若喜歡一個人，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哪怕怨他，恨他。亦不過是由愛而生。羅玄，他是我的劫。我這一生，願為他生，為他死，哪怕他再傷我，我亦不能放下他。”
豐離一頓，如此熾熱的感情，這就是她所喜愛的聶小鳳。“阿離從來沒有喜歡過人吧？”聶小鳳突然揶揄地問，豐離並不想欺騙，誠實地點點頭，聶小鳳輕輕地道：“其實，並非我要向著皇帝，皇帝對你，確實是用了十二分心，而你們已是夫妻，為何你不願嚐試著與他交心，那樣，你會過得更好。”
“可我們之間夾雜的人和事太多了。”
“若你們二人齊心，再多的人和事，你們解決不了嗎？”對於豐離的反駁，聶小鳳更尖銳地問。“阿離，你與康熙之間，其實是可以達到一個平衡的，隻要你願意。”
“為何姐姐不說需得他與我都願意？”
“他已經願意了不是？縱容著你在宮外，許我進宮，還有你的海上貿易計劃。這幾天呆在宮裏，我也看了看宮裏的規矩，你做的許多事兒啊，真要追究起來，你這皇貴妃早當不成的。皇帝對你是真心的，隻是你從來不曾相信過他。阿離，我嚐過求而不得的滋味，更不要說，他還是皇帝。”
豐離笑了笑，聶小鳳道：“不求你回應他的心意，至少你也該謝謝他對你的庇護，給他做條腰帶吧。”
眉頭一跳，她記得不錯，聶小鳳可是曾送給羅玄一條腰帶表明心意的，腰帶……豐離果斷搖了搖頭，“我給他跟阿恒都做了件衣裳，算是謝禮。”
聶小鳳了不怕豐離知曉送腰帶的意義，聽到豐離的拒絕，她也不勉強，有送東西就好，想來康熙若是拿到豐離親手做的衣裳，心裏也是開心的吧。
而確如聶小鳳所想，康熙在知道豐離要他做衣裳，這嘴角上的笑意一直都沒散。直引著這幾日一直戰戰兢兢的朝臣們心中納悶，這是發生了什麽好事？
“是皇貴妃自己想到為朕做衣裳？”想著當年豐離懷豐恒那會兒，豐離一直忙著給豐恒做鞋子做衣裳的，還是在他的索要下，豐離才想著給他做件來著。可是上清宮一場大火，幾乎將上清宮正殿都燒成了灰燼，衣服更是都燒毀了，如今想來，這心中亦是鬱悶。不過，現在好了，豐離終於是想到也要給他送些禮物，衣裳，他是很喜歡的。
“可不是，奴才聽著顏清姑娘說，皇貴妃要給皇上跟十五阿哥做父子裝，用同樣顏色的絲綢，繡同樣的花色，隻是大小不同，那還是皇貴妃自己想的花色跟款式。”李德全可勁兒地往好裏說那衣裳，真不容易啊，皇貴妃可算是想到要給皇上送些物了。
康熙越聽，那嘴角的弧度越大，明明他又不是那種從來沒有收到過衣裳的人，往年的時候，每一年，宮裏的妃嬪為表賢惠，都會給他做上那麽一兩套的衣服，不過為了平衡後宮，衣裳他收到，卻從來沒有穿過誰做的。可一想到豐離一針一線地給他做出衣裳來，康熙便覺得暖心，快活。
“你說，阿離做這衣裳會做多久？”康熙有些迫不及待，追問了李德全，李德全一頓，最後還是衡量了下，“應該，三五日那可。”
“這麽快嗎？會不會太趕了，夜裏還要趕工，豈不傷了眼睛。”聽著時間那麽快，康熙雖對這些小事兒不曾放在心上，但細分析一會兒，覺得不應該催促豐離的。
李德全一頓，對於康熙把焦點轉移了，表示一時接不上。“要不，晚上的時候朕跟她提提，讓她不必急著趕工，要多休息，她的傷還沒好全呢。早知她拿到科而沁的貢品那麽歡喜，朕該等她傷都好全了再把東西搬到上清宮。”
越說，康熙便有些懊惱自己的迫切，那麽多年以蒙古不聞不問，豐離心裏必定是記掛著的，是以一接到科而沁上獻的貢品，康熙就立刻讓人把東西都抬到了上清宮，本想逗得豐離開心，不想她這想著給做衣裳，倒是連自己身上的傷都顧不上了。
“皇上且莫憂心，縱是皇貴妃不顧自己的身子，她身邊的顏清幾位姑娘也會囑咐皇貴妃多加休息。”李德全提醒著康熙莫把豐離身邊的人都當擺設，尤其豐離身邊那幾位都是極其盡心盡力的，康熙擔心豐離，她們又何嚐不會好好照看豐離。
“皇上，上清宮的一位芊芊姑娘說，奉皇貴妃之命，給皇上送些湯水。”正當李德全內裏腹誹時，門口的太監站了進來，恭敬地說話。康熙一頓，“上清宮，皇貴妃讓人送湯水？”
“是的，奴才看了，確實是上清宮的姑姑沒錯。”太監能守門傳話，當然不會連最基本的規矩都不懂，往日裏送乾清宮送湯水的娘娘從來不少，但皇貴妃可是第一回，旁人的湯水他自然可以一口回絕，然上清宮那位主子啊，有李德全的叮囑在前，又見了康熙對豐離的千般寵愛，太監這才顛顛地進來稟告。
“既是皇貴妃讓人送的，快讓人進來。”康熙大掌一揮，心情更好地讓人進來。做衣服啊，送湯水啊，這都是第一次，第一次叫。豐離，這是要漸漸把他放在心上，放在心上了是吧。
“奴婢見過皇上，皇上吉祥！”原先李德全也是十分高興的，但是，在看到進來的人時，這十分的歡喜也就剩個一半了。康熙首先發覺這人不是豐離向邊的幾個大丫頭，便斂去了笑容。“你是何人？”
“奴婢是前幾日方入上清宮的馮芊芊。”馮芊芊對於康熙沒有認出她來，心中雖多有失落，但很快地調整了過來，羞答答卻不失大體地回答。
瞧著康熙還有些惘然，李德全附在康熙的耳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與了康熙，康熙聽完了點點頭，“既是皇貴妃特許你入宮的，那你便要盡心盡力地伺候皇貴妃，如若不然，哼哼……”
警告的冷哼幾聲，馮芊芊乖巧地應道：“是，皇上放心，奴婢定會盡心盡力服侍主子。這是主子讓奴婢給你送的湯，皇上且試試。”
馮芊芊拎站飯盒往前，李德全卻先她一步地接過飯盒，“芊芊姑娘，還是讓老奴來吧。”
沒給馮芊芊太多反應機會地拿了飯盒，小心地端出了裏麵的湯，以銀針試毒，再讓人倒了些嚐嚐，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這才遞到康熙的麵前，“皇上慢用。”
康熙應了一聲，倒是馮芊芊對於李德全那樣坦蕩地驗毒，完全不曾顧忌過她的存zài，這心中的滋味，五味交雜，可她又能如何呢？這一次，馮芊芊再一次深刻的意識到，自己在這些人的眼裏究竟是有多卑微，她有多讓人瞧不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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