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送走了康熙，豐離端坐在椅子上，出聲一喚，換上了宮女服飾的小羽跑了進來，另有三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姑娘，同時福了身子，“主子。”
“把上清宮內務都肅清一遍，阿哥所裏阿恒的住所，也要安排我們的人，你們四人是上清宮的大宮女，底下的人，都歸你們管，你們盡可各司其職。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讓宮裏的人都知道，我要驗查當年被殺於上清宮所有人的屍體。”豐離直接發號施令。
然對於這個命令，四人有些驚愣，“主子，若要驗屍查找當年的凶手，我們悄悄進行就是，為何要弄得人盡皆知，如此，豈不是對我們不利。”
豐離勾起一抹冷笑，“事隔多年，許多證據都被抹去，當年因匆忙離京，隻查到些許線索，對動手的人有所知曉，但那些都不足以讓他們認罪。這些都是隱藏太深的人，要想把主動權握在我們自己手上，必須要引得他們動手。打草驚蛇，若不打草驚蛇，蛇藏在草中，找起來太難。”
四人聽得恍然大悟，小羽皺起眉頭道：“主子，我們不能直接把那些人殺了一了百了嗎？”
八隻眼睛齊刷刷地往小羽那兒致敬，小羽坦然地麵對，“我說得不對嗎？憑我們的豐家的人，要對付這幾個敢殺主子的人，直接殺了他們不是更省事兒嗎？”
“殺人容易，善後難。你可知想殺我的都有誰？”豐離望著小羽問。小羽搖了搖頭，理所當然地道：“主子有皇上撐腰，再不然也是豐家的主子。主子要殺誰，還能殺不了？”
豐離搖了搖頭，“我還是那句，殺人容易，善後難。難道我們能把這天下的人都殺了嗎？”
“要對主子不利的都殺了，那不好嗎？”小羽懵懂地問，豐離笑了。“若是那麽容易，七年前我便將他們都殺了，又何必跑到大理隱姓埋名了那麽多年。縱是回了江南，亦不曾讓人知曉我還活著。”
“人都是群居動物，古往今來便有得民心者得天下之言，縱然江山並非於我們手中。但天下之人。若群而攻擊豐家，任豐家的人再厲害，再多的人，也不及滿天下的人。若有那一日，豐家也將不複存zài。至於皇上，為君者，擁有的權利越多，便越容易被束縛。因他需縱觀天下之局麵。需權衡朝廷之勢，皇族。貴族，官貴，百姓，貧民，奴仆。每一樣都需想到，若其中一方失去太多，便得反起而攻，到那時，將引起天下大亂，皇帝，其實比一般人更可憐。所以，不要覺得皇上能為我們做得很多，在我的計劃中，我更要將他的顧慮比他先一步的想到，這樣，我才能保證他不會在我實行計劃的時候，阻止我。”
“啊！那照主子這麽說，皇上豈不是很無用！”小羽脫口而出，惹得豐離一笑，其他三人均瞪了她一眼，飽含警告！
“他隻要願意順勢而為，就已經是幫了我們大忙了。想來，如今他若是察覺了我的計劃，亦會推波助瀾吧。”豐離歎言，目光望向外麵，她不會把豐家置於險地，那麽多的人忠心耿耿地追隨她打下了豐家如今諸多的產業，她不會為了一己之仇，將他們放置危險之境。而且還有豐恒，她的孩子，他在她腹中的時候，因她的無能而讓他過早地來到這個世界，那麽，隻要她活著一日，就不會再讓他因她而受半點委屈。
十五阿哥，既為帝王之子，又為科而沁的血脈，他本該肆意地過他的每一天，不會有人千方百計想要他的性命，而是無憂無慮地長成。那麽，在她要為他們母子討回公道的時候，她就要站在道德的製高點，讓所有的人都認為她做的是對的，至少，要半數以上。如此，將來豐恒的路才會好走些。
*****
“什麽，驗屍，開棺驗屍？”在豐離有意的傳播下，不過第二日，所有人都知道豐離要將當年葬身於火海的官人，開棺驗屍。
“是啊，聽說，皇貴妃說當年有人肆意縱火燒焚上清宮，是為了掩蓋當年在火起時已經被殺的上清宮宮人。既是被殺，身上定然是有傷痕的。”
“可不是，或許啊，那些死人身上，還會留有什麽特別的東西，足以讓皇貴妃查出，究竟是誰有那麽大的膽子，加害皇貴妃。”三五個宮人湊在一起，議論著那早己傳開的謠言，一個個都連忙表達自己的看法。“這位敢動皇貴妃，想來身後定是有人撐腰，畢竟皇貴妃自入宮以來，皇上專寵，我聽說啊，自皇貴妃之後，皇上再未寵幸過其他的娘娘。便是皇貴妃不在京城這些年，宮中進了新人，皇上也一直未曾寵幸。想要皇貴妃命的人，想是妒忌，便想殺了皇貴妃，斬草除根，人都死了，皇上總不會再守著死人吧。”
“這事兒沒準還真是。瞧瞧這滿宮的娘娘，可自皇貴妃入宮之後，宮中除了皇貴妃生了十五阿哥，其他的娘娘，再沒添小阿哥跟小公主。”那麽小聲地嘀咕，也提醒了諸人這一直不曾注意的細節。
“不說還真沒想到，想前些年，宮中每年都添了小阿哥跟小公主，但皇貴妃入宮之後，除了皇貴妃生下十五阿哥，竟是連有喜的消息都沒有過。”
“放肆，誰給你們的膽子，敢私議主子！”在眾人聊得如火如荼之時，一聲嚴厲的喝斥，隻見五個衣著不同，卻都是妃子以上服飾的婦人站在不遠處，學過宮規的諸人連忙跪下，連連叩頭認錯。
“懿貴妃主子！”那站出來喝斥完的嬤嬤，轉頭迎了自家主子，等著懿貴妃出言發落這些人。
“每人仗責二十，打入辛者庫。”懿貴妃下令，直嚇得這些人哀吼不斷。“堵住他們的嘴！再有大喊大叫，驚憂喧嘩者，再加二十棍，打死不論。”
明明長得一張弱不經風的臉，可吐出來的字卻是那麽狠辣。而一旁四個與她相爭相鬥十數年的人，深知她的為人，聽了這麽一道命令，麵上半點不顯驚訝。其中年齡最長的榮妃幽幽地道：“皇貴妃的動作可真快啊，這才剛回宮，就那麽迫不及待的查尋當年上清宮失火一事。”
“有什麽辦法呢，這也是皇上的意思。”德妃輕聲地說著，半掩了帕子，拿眼瞧了神情晦暗不明的懿貴妃。說起來，這些年哪怕豐離不在了，康熙也沒看過後宮那麽多人一眼，隻一心地念著豐離，後宮裏的人，沒一個會願意豐離還活著的，甚至如果可以，她們更願意抹去任何豐離存zài的痕跡。所以，大清康熙皇帝的後宮，在人人對豐離避之不及，又顧著康熙為豐離所表xiàn的癲狂，這些年來，有關豐離的事兒，已成了後宮公認的禁忌，無人提起。
隻是，千算萬算，誰也不會料想到，豐離竟然沒死，不僅沒死，還誕下了十五阿哥。
“那日皇貴妃當著眾人的麵說，十五阿哥雙耳失聰，也不知是真是假。”惠妃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地提起此事，這何嚐不是各人心中的困惑。
“皇貴妃高傲，從來不屑說謊，而且十五阿哥對聲音毫無反應，失聰一事，不會有假。”宜妃接過話肯定地告知了眾人。榮妃聽著，眼皮一抬，“這麽說，宜妃妹妹是已經讓人去試過了。”
“說不上試，不過是巧合。前幾日阿哥所裏幾個阿哥玩爆竹，一般人聽了爆竹聲，都要捂著耳朵，隻有十五阿哥，笑瞧著沒有半點的反應。我恰好去看九阿哥，親眼看到。”宜妃並不避諱，簡單地將來龍去脈道個清楚。
隻是，幾個阿哥一起玩爆竹，宮中是禁止玩爆竹的，若不是有人蓄意準備，宮中哪裏的爆竹。想來是有心人布了這樣的局，不過也是要確定，豐恒失聰究竟是真是假。
沒人要追究是誰布的局，隻要能知曉結果，印證豐離所言，他們便滿足了。
“十五阿哥竟是天生失聰，可惜了。”德妃長長一歎，甚是惋惜，隻是這份惋惜幾分真，幾分假，同樣沒有人會追究。在這後宮裏的人，早已習慣了不管心裏真正的想法是什麽，麵上總要表xiàn得十分恭順，尤其對於豐離，這個女人占據了康熙心裏大半的位置，她們妒忌也好，不願爭也罷，可臉上，卻連一絲的不甘都不能有。
幾人聽到德妃這一歎，都勾起了一抹冷笑，“皇上專寵於皇貴妃，既能讓皇貴妃誕下十五阿哥，想來十六阿哥，十七阿哥，皇貴妃還年輕，總還可以有的。”榮妃慢慢地吐字，而原風輕雲淡的幾人，在聽到這樣的話，心都一緊。是啊，豐離還年輕，康熙亦不老，能生下豐恒，再想生一個兒子，並不是難事。
生有殘疾失聰的豐恒不足為慮，可若是豐離再誕下一個健康的阿哥……幾人無法想像，那將會是什麽樣的局麵。隻有無子無女的懿貴妃冷哼，“此事，最著急的該是太子。”
一語驚醒夢中人，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因懿貴妃無所出，所以不會知道，一個母親對於自己孩子的保護有多麽的熱切，是以在危急之時，她依然清醒。
“當年的上清宮失火，皇貴妃被刺殺，而今皇貴妃偕十五阿哥回宮。但凡心中無鬼，任皇貴妃將紫禁城攪得天翻地覆，又有什麽關係呢。”懿貴妃往前走了一步，平靜地說。(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