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法則

黑眼圈

第729章 南山有墓碑

書名:謀殺法則 作者:黑眼圈 字數:4843

沈諾,隻說了這三個字。俯下身的時候,我聞到了沈諾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很讓人懷念。隻是那味道,早就已經被大雨衝淡了,很快,血腥味將那香味完全掩蓋,聽到這三個字,我的心,不自覺地狠狠顫抖了幾下。

再抬起頭的時候,沈諾已經閉上了眼睛。七叔失聲尖叫,他想要跑過來,但又擔心沈諾還沒咽氣,卻被我一槍打死了。我沉默著,大家說話的聲音很大,南山之上,大雨的聲音也非常嘈雜,可是我卻什麽都聽不到了。

沈諾說的這三個字,不斷地在我的耳畔回蕩。我的眼前模糊了,我隻能看見沈諾,可是沒過多久,眼前的水霧,讓沈諾的身影也變得模糊了起來。我緩緩地站了起來,收起槍,轉身,木訥地朝著門外走去。

七叔馬上朝著沈諾跑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我聽到七叔喊了一聲:“還有氣,趕快送到醫院去,如果慢了,我要你們全給小諾陪葬!”七叔的話,讓所有人都驚慌了起來,所有的人都擠進了房間,在我馬上就要跌倒的時候,江軍扶住了我。

沈承看著我,他站在我的麵前,不過他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我慢慢地回過頭,對著親自抱著沈諾出門的七叔說了一聲:“七叔,從今天開始,我和你們所有人恩斷義絕,下次再見,我們就是敵人,殺母之仇,必報!你們的勢力,必滅!你們所有人,我也都會親自將你們抓起來!”

七叔抱著沈諾,經過我的身邊,他微微駐足,歎了一口氣,馬上,他又在所有人的簇擁之下,馬不停蹄地朝著山下趕去了。沒有走的,隻剩下我和江軍,還有沈承以及那二十名都受了傷的警察。

在江軍的攙扶之下,我慢慢地朝著山頂走去,我要到南山山頂,把母親抱下來。雨越下越大,泥土不停地往山下滾落下來,沈承和他的手下,也一直都派人跟著我們。回頭往山下望去,在很遠的地方,正有一群人,他們的步伐迅速,那是正送著沈諾下山的七叔等人。

從此之後,我再也不必掛念著這個叫沈諾的女孩。我和她的往事,全部灰飛煙滅,我和她的承諾,也都不必再遵守了。我和沈諾之間,剩下的隻有母親的仇恨。我承認,我對她下不了手,我沒有辦法親手殺了沈諾。

她是死是活,全部交給上天。如果她死了,我和她,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如果她還活著,我會把她送進監獄,送上斷頭台,為母親報仇。當模音的麵具被我揭下的那一刻,很多事情突然就說得通了。

唐影軒在離開沙漠的時候,用他所知道的真相,和我交換了一個條件:永遠,都不能傷害沈諾,更不能殺了她。那個時候,我天真地以為,答應就答應了,因為我不可能會殺了沈諾。直到剛剛,我才明白唐影軒的條件,預示著悲慘的未來,包含著深刻的含義。

梁寬和沈諾一起離開渝市,前去尋找唐影軒。可是最後回來的,隻有梁寬一個人,梁寬說沈諾逃走了,其實,沈諾根本就沒有逃走,因為她,就是模音,他們是串通在一起的,所有的人都被騙了。

我失魂落魄地朝著山上走去,周醫生曾經說過,絕望隻是剛剛開始。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紅衣怪人可能就是父親,也知道自己身患絕症,知道很多人已經背叛了我。我想過,人生已經到了那種地步,還有什麽坎會跨不過去,還有什麽會是更絕望的。

沒想到,更絕望的事情真的發生了:母親死了,逼死母親的人,是沈諾。

南山之上,沿途有很多墳墓。那些墳墓的墓碑,早就被泥石流衝垮了。人死之後,山不得安寧,更何況是活人。我不能讓母親留在這個地方,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終於看到了木房子。

推開房門,我的眼前一片陰暗,空氣裏嗅到了潮濕的味道。

“李教授,讓我來吧,保護身體啊!”江軍也忍不住落淚了。我搖了搖頭,拒絕了,我輕輕推開江軍的攙扶,走向了正躺在床上的母親。當我叫出母親的那一刹那,鼻子又酸了起來,心灰意冷的我,竟然覺得我能夠把母親喚醒。

可是事實卻告訴我,母親再也回不來了。我把母親抱了起來,怕她淋濕,江軍拿起了七叔之前撐的黑傘。沈承和刑警,為我讓開了道,我抱著母親,一步一步地朝著山下走,江軍替我們撐傘,半步不離。

我一邊走,一邊落淚,南山上的雨雲,向遠處一望無際的天空蔓延開去。群山聳立,但卻都毫無生機。從今以後,我不知道要怎麽過下去。走了整整一個多小時,我的雙腳發軟,但我一直咬緊牙關撐著。

我不能倒下去,如果我連母親的屍體都沒有辦法親自送下山,那我就不配成為她的兒子。當我抱著母親的屍體,終於走下山的時候,一堆人朝著我們圍了過來,是魯南的手下。看到這些人,沈承皺起了眉頭。

這些人都是渝市的警察,沈承自然知道他們的身份。不過,沈承並沒有說破,直接上了車。我抱著母親上了一輛車,江軍親自開車。沒有人再趕路了,有這麽多刑警相隨,沒有人敢再對我們出手。

母親已經死了,趕到醫院也沒有用。郊外的路滿是崎嶇,江軍開的很慢。我的目光一刻都沒有從母親的身上離開過。江軍問我,要去哪裏,我的嘴裏吐出了三個字:火葬場。火葬場,我已經不知道去過多少次了。

老張的葬禮,杜磊屍體的火化,劉博士的葬禮,這一次,要被火化的,是母親。

車子開進市內的時候,後麵的一輛車超過了我們。車上坐在的是沈承和另外兩名刑警。有刑警對我們喊,屍體需要到警局做屍檢,留記錄。我木訥地回過頭,透過車窗看著說話的刑警。

“開膛破肚?”我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你們南區分局,管不起這件案子,屍檢有什麽用。我不會再讓母親死後受罪了。”

那刑警剛要再勸說什麽,坐在車後的沈承就拍了那名刑警的肩膀,示意他按照我說的去做。我把車窗搖上,繼續抱著母親的屍體落淚。

我在火葬場裏,不吃不喝地待了整整兩天。我守在母親的身邊,陪母親說話,我把還沒來得及對母親說的話,一口氣全部說了。我對著母親的屍體回憶著從小到大發生過的事情。兩天之後,母親的屍體被推進了火化室。當我接到骨灰盒的那一刻起,我終於忍受不住侵襲大腦的疲憊感。

最後的印象,停留在冰冷的地麵之上。

我昏倒了。

醒過來的時候,我正在醫院裏,江軍就坐在我的身邊。我一醒來,江軍就把準備好的藥和水給我吃。喝了熱水,我覺得胃裏暖了一些。

“李教授,節哀順變。”江軍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我,隻說出了這四個字。

“母親死了,那麽多人死了,那麽多人背叛了,我不知道要怎麽活下去。”我轉過頭去看窗外,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隻是外麵的天空已經放晴了。陽光透過窗台,灑在病床上。有些溫暖,又有些陰冷。

“李教授,還有我。”江軍歎了一口氣,但馬上,堅定的神色又回到了江軍的瞳孔裏:“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撐到最後一刻。你千萬不要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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