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回天乏術
“嗚……”二十八將沒想到他們一心要殺的右相會反過來替他們求情，一時間人人眼眶布滿厚淚，悔不當初地把額頭砸向大地，感動及後悔之意，溢以言表。
何師道也是悔不當初，如當時他不急迫去追鐵木齊，那右相也不至於如此，含淚婉惜道：“右相當時如往渭山、汾水方向而逃，何至如此呀？”
“智者千濾必有一失，差之毫百失之千裏呐！”阿真哀默重搖腦袋，風蕭蕭說道：“鐵木齊新敗，何帥一定要追，若不追反而會引他起疑，所以何帥一定要把他們趕急，此一路我去不得。渭山新勝，洪老將軍雖震奮，卻不知痿道與痿穀之事，最主要的是他不是何帥，無法壓製右龍將，此一路又太冒險。所以須鋌而走險趕往邢州，邢州有十萬兵馬，如若右龍將強行要害命，那我便以城為堅，堅守到何帥來救，奈何……”大垮雙肩，悲哀仰天長號，“奈何卻於半路被遼國探子所俘，天網灰灰報應不爽呐！報應不爽呐！”
終於明白右相為何兩路都不去，獨獨險上邢州了，眾將慚愧之極，何師道也是哀鳥悲木，他的右相，他的小兄弟是智才，夏周有他是夏周之興，皇上有他是社稷之舉，他有他則如猛虎歸林，龍回淵海，大軍過處遼狼潰逃，鋒尖所指天下踏平。他怎麽可以死，就是在閻王手中，他也要搶人。
“諸將聽令，馬上攻寨，營救右相……”死百萬將士，也絕不能死右相。
跪倒一地的諸將聽到軍令，猛地從地上爬起，眼泛決死光芒，齊聲咆喝：“攻寨，一定要救下右相……”
“快把刀按到我脖子上。”眼見何師道要鋌而走險了，阿真低頭急對身邊的耶律櫛說道，直到他把刀擱於肩上，才臉色大變咆吼：“住手，何帥你這是要至我於死地啊！”
集齊兵馬要衝時聽聞此咆，何師道雙臂急忙大張：“慢！”
箭於弦上的七萬兵馬緊急拉馬，刹那間嘶聲大驟於雨夜，躁動兵馬數百騎皆翻倒於地，好一會兒才重列出陣形，槍矛溢血中緊屏呼吸等待號令。
阿真喝停大批兵馬，佯做慌張湊身呐喊：“何帥，雖然我落入遼國手中，縱然備受淩辱，可卻尚能保得一絲性命，如你現在攻打此寨，狼子們抱著必死決心，我必定人頭落地。”
何師道最怕的就是他被俘回遼國，為狼子們盡忠，臉色蒼白呐吼：“右相，蘇州蘇娃兒孤兒寡母正等您回去團聚，您務必一定要活著，務必呐。”
隻是孤兒寡母嗎？阿真哪裏不知道何師道含沙射影在說什麽，讓憫兒去搞地盤的事果然沒錯，與家國天下相比，人命根本就是牲畜。不過現在他還很弱小，反抗是吃不到好果子的，馬上回應：“何帥放心，婷兒是我這輩子的摯愛，沒有她我也活不下去了，你務必讓她安心，我一定會回去與她團聚的。”
何師道聽聞此話，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還好右相不會變節，還好有蘇家那小女娃，不然他反投遼狼，他們夏周必滅。趕緊應喏：“右相且放心，我定然上表皇上，表明你一腔忠肝義膽。”
“還有。”阿真眼泛光芒，再吩咐：“告訴皇上，且記住先皇之事，遼國若如來索任何東西皆不給，如皇上給了，那我的命就沒了，一定要記住呐！”
真是忠臣，真是忠臣呐！何師道與七萬兵馬耳聞此言，頓時鼻頭一酸，淚如雨般滾滾滴落，右相竟然死也不向狼子妥協半分，單就這份氣魄他們就是重新投胎亦所不能及。
阿真知道遼國諸軍心裏這詫異，低頭小聲對耶律櫛說道：“好了，把我狠拖回寨，再撂幾句狠話，走了。”
耶律櫛心裏確實是詫異，作出凶狠模樣把他拽倒於地，跨步前吼：“本將讓你們見這隻該死的羔羊，是讓你們惦量惦量，如敢貿然來攻，本將必先把他碎屍萬段。”話落，眾目睽睽狠拽倒地的阿真，拖狗似把他往寨內拖進。
“右相……”
“該死……”
七萬兵馬親見這一幕，怒火與瀝雨相抗，人人死捏著拳頭，額頭青筋暴跳，嘶聲呐吼哭喊，可卻無能為力，唯有看著右相飽受欺淩，此生不踏破賀蘭山，死不冥目！仇恨的火焰令眾兵將高舉手中槍矛，站於遼寨前嘶聲起誓：“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遊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武宣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耶律櫛把阿真拽進寨內，便不敢再造次了，急急為他鬆綁身上繩索，心有猜忌躬身弱問：“蔚藍大郡王，剛才您為何與羔羊對話呀？”
知道他們會猜疑，阿真急走於自已的帳外，才轉身笑道：“當然是感動羔羊們，這樣等我回去後，羊皇必定重中之重的任用於我，對我顛覆羊國有很大助力。”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耶律櫛跟本就不明白些什麽，連連點頭再問：“蘇州那個……”說到這裏，抬眼小心輕窺他，見他滿臉笑意，放心弱問：“這隻母羊是蔚藍大郡王的什麽人？”
“當然是妻子了。”阿真理所當然回答，隨後拍了拍他訥訥臉龐，哈哈大笑道：“為了安住羊國的心，我到夏周便娶了個婆娘，目的當然是安穩羔羊們了，其實我和這個女人沒什麽感情，可是……”講到這裏，哀聲歎了一口氣，搖頭說道：“為了安穩羔羊們，我還特地讓這個女人懷上我的孩子，恐怕這個孩子是保不住了。”婉惜歎氣後，重拍訥訥的耶律柑，重提信心仰頭，臉上劃過一抹陰狠，咬牙邪笑：“正所謂，無毒不丈夫，為了奪得羊國，別說是利用的一個女人所生的孩子，就是我與藍倪兒所生的世子，本王也會眼都不眨一下，當場活活掐死。”
猜忌的耶律櫛愣看他臉上的狠厲，再親耳聽到這番話，臉色驟劇褪變，趕緊按胸撫躬戰粟回應：“是，蔚藍大郡王之心我等皆不及，還請您歇息。”他真的不及，一角都不及啊，他們的蔚藍大郡王果然是幹大事的人，難怪聖上如此倚重他，智慧已不必多講了，連親生孩子都能掐死的人，試問天下間能下得了這種狠手的人有幾個？他活到現在，隻見到一個，就是眼前這一位。
扮完無血無淚的殺千刀男人，阿真不再吭聲掀簾回內帳，脫去一身濕衣後，拾起桶邊的濕潤毛巾邊擦一身水漬，邊想著婷兒，隻要想到她為自已痛不欲生，不吃不喝，一顆心頓抽疼的厲害，幽幽暗歎了一口氣，隨手把浴布扔回桶沿，忙了一天一晚，實在倦得很了，躺於柔軟檀木床上，擁著被褥，迷迷糊糊思索明天見到鐵木齊該如何？那位智王阿球球好辦，可蠻牛耶律緒烈要怎麽搞定，既便搞定了這些將軍們，耶律緒保會如何對待他，會囚禁他？還是軟禁他？憫兒此一路會有多少凶險？小小肩膀能擔得起這個重擔嗎？蒙蒙迷迷中，浴桶內的清水瀾瀾泛綠，浙瀝瀝大雨無情濕打著殘枝落瓣，子時已過，醜時的雨夜往黑暗世界不停撩遠。
當夜，敗逃於汾州的鐵木齊於半路相遇駐汾水大軍，鐵木齊、阿球球兩人無言地處於瀝瀝大雨中，愣頭愣腦觀看彼此的灰頭土臉。
六年來，不！是自南下之路起，從沒遇到如此慘敗，僅隻一天，短短的一天，痿山敗了、渭山丟了，汾州、邢州被詐，一件緊接一件，逼的讓人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阿球球一肚的無奈，滿腹措敗，一顆心是疲憊累累，他還在孩童時，便被委任來帳中謀劃，謀略所施之下，羔羊無不哀號潰敗，整整十年了，本自認羔羊也就那樣子，有生之年必能把大都落於金陵，萬萬沒料到，夏周竟然冒出個惡奴林阿真，十年前百萬大軍溢血拚鬥才逼過黃河，死了多少人，空費多少錢糧才奪下邢州、汾州、汾州、痿山、渭山？多少將士骨骸埋於這片土地上？可他林阿真竟然用短短的半日光景就輕而易舉重收這些天難疆土，情何以堪，他情何以堪呐！他算什麽智王？算屁智王啊？
耶律緒烈本就是暴躁易怒的人，就在他們嘲笑羔羊擺出這種挨打營寨時，汾水隔岸的羔羊竟敢來叫囂，正打算率兵把這批總是挨打的軟弱羔羊剿滅時，突聞痿山失守，眼見阿球球駭然大驚，愣站於兵盤前近兩個時辰，額頭上的冷汗是淋漓盡致，呆在汾水聽到他最後的一句話就是拔寨撤退。果然，大軍還未抵達汾州，又聞渭山失陷，隨既傾盆大雨便嘩啦啦從天下掉落，抵達汾州時，眼麵城牆布著的皆是夏周軍旗，恐遭伏擊，棄通太原山道，展轉往邢州黃河水寨緩行，遇鐵木齊大軍時，耶律緒烈受到極大的衝擊，本是暴躁的性情突然間壓抑了，心中殺人的衝動雖然依在，可不知怎麽地，就是發不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