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無可奉告

邵柏青掛了電話，一抬頭卻看到顧念彬不知什麽時侯已經在車裏了，他趕緊跑過去敲車窗：“你下來，我來開。”

顧念彬坐著不動，冷冷的問：“她在哪？”

“下來我就告訴你。”

顧念彬不耐煩的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盤，再問：“她在哪？”

邵柏青很堅持：“下來我就告訴你。”如果讓顧念彬開車，他真的不能保證自已是不是有命見到杜小仙。

顧念彬喘了兩口粗氣，將車門推開，繞過車頭鑽進副駕駛位。

邵柏青難得贏他一回卻不敢得瑟，趕緊坐進去，老老實實的開車。

深夜十二點多，街上行人並不多，江邊卻是最熱鬧的時侯，吃宵夜的大排擋一字攤開，見首不見尾。紅色大篷在燈光裏顯出份外的熱情，站在街邊拉/客的年青人一見有車來，一窩蜂的迎上去：“先生，吃宵夜嗎？去那邊，大把位子不用等。”

“先生，我家的口味蝦特別有名，去我家。”

“去我家吧，環境好又幹淨，什麽菜都有。”

“吃燒烤嗎？我家燒烤很出名的……”

淩雲也是剛到，正坐在一把塑料椅子上吹河風，他是G市黑/道響當當的人物，和顧念彬邵柏青交情都不錯。本來找人這種事不需要他親自出馬，但這回是顧念彬要找人，找的還是個女人，又這麽著急，他就好奇了。親自出馬排兵布陣，想著小姑娘人生地不熟，應該會呆在自已熟悉的區域，再者，外來的小姑娘找活幹，最好找的就是小飯店小攤位什麽的，所以就把手下全撒下去，在顧家所在的區域一家店一家店的找，經過幾個小時的地毯式搜索，還真給找著了。

見到邵柏青和顧念彬過來，淩雲揮了揮手，手下的馬仔趕緊過去趕人：“讓開讓開，一邊去！”

拉/客的年青人知道這夥人不好惹，立馬就散開了去。

淩雲迎上去打招呼：“顧公子，邵公子，好久不見啊！”

邵柏青擠眉弄眼朝他使眼色，淩雲心領神會的拉著顧念彬往桌邊走：“來來來，好久沒同顧公子喝酒了。今晚不醉不休啊！”

顧念彬冷著臉，手一甩，聲音更冷：“人呢？”

淩雲朝邵柏青看，發現邵大公子還是一個勁的朝他使眼色，淩雲秒懂了，繼續裝傻：“什麽人？我就是叫你們過來喝酒啊！”

顧念彬話都懶得說，直接就揮拳，幸虧邵柏青有準備，死死拉住了他，也幸虧淩雲是個練家子，一個反手抓住了顧念彬的胳膊，佯裝怒吼：“好家夥，連我都打，倒底怎麽個意思？”

“行了，別玩了，人呢？”邵柏青真是服了顧念彬，從來都是謙謙君子，動口不動手，今天晚上咋這麽暴力呢？他更是服了淩雲，平時多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呢？

淩雲大概才發現顧念彬臉色不對，愣了一下，指著右邊說：“從這裏數過去第五家就是，蹲在後頭洗碗呢！”見顧念彬往那邊走，馬上又追了一句：“名字是沒錯，但人是不是我不敢打包票，回頭如果不是別找我幹架，你打不過我的！”

顧念彬沒空理他，大步揚長而去，淩雲看著邵柏青：“怎麽回事？他和那小姑娘有仇啊？找得這麽急？”

“你也是，知道他急還故意逗他，來的路上已經跟人幹過一架了。”邵柏青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都跟你打眼色了，你還不懂啊！”

“你打眼色不就是想要我逗他嗎？”

“我打眼色的意思是顧念彬心情極不美麗，你要小心說話別惹他。”

淩雲張了張嘴，有些惱羞成怒：“那你直說就是了，使什麽眼色，我還以為……”

“行了行了，過去看看吧，也不知道你找對了沒有？”邵柏青推著淩雲往右邊走。

淩雲看著顧念彬的背影說：“如果找錯了，他不會真跟我幹架吧？”

“按目前這個趨勢，”邵柏青歎了口氣：“我覺得很有可能。”

淩雲撓了撓頭皮：“我記得他挺君子的，怎麽變得比我還暴力？”

邵柏青冷哼一聲不說話。

淩雲又問：“他找那小姑娘做什麽？真的有仇？”顧念彬和那個叫杜小仙的實在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塊，所以除了仇，淩雲想不到別的。

邵柏青又冷哼一聲，還是不說話。

淩雲用胳膊肘捅他：“你老哼哼做什麽，說話啊？”

“不知道。”

“你倆天天在一塊，怎麽會不知道？”淩雲奇怪的說：“不過顧念彬挺大度的一個人，怎麽會跟個小姑娘過不去呢？這不是他的風格啊！”

邵柏青陰陽怪氣的哼一聲，淩雲又一記胳膊肘捅過去：“別哼了，再哼我要打人了！”

顧念彬走進大篷，裏麵的人剛要招呼，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這個人陰沉著臉，後麵還跟著幾個紋身的年青人，看著象來者不善。是來收保護費的嗎？一時間沒人敢擋他，眼睜睜的看著顧念彬穿過大篷到了後邊。

大篷後邊的地方很小，窄窄的剛夠擺下一個大盆，大盆裏的髒碗堆積如山，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賣力的刷碗。蒼蠅在一旁飛來飛去，空氣裏充斥著一股難聞的氣味。顧念彬頓時心如芒刺，捂著心髒靜靜的站了半響才開口：“小仙。”

杜小仙聞聲回頭，一下就愣住了，慢慢的站起身來，怯怯的看著他：“少爺。”

顧念彬走過去，想抱她，杜小仙身子一扭，躲開來。聲音細細的：“我身上髒。”

“沒關係，”顧念彬將她拖進懷裏緊緊抱住，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真好，這樣抱著她真好，他把頭低下來，埋在杜小仙的脖子裏深深的吸氣，雖然周圍空氣不太好，杜小仙身上也出了汗，但她身上仍然有熟悉的味道，淡淡的縈繞在他鼻間。顧念彬瞬間覺得整個人都舒服了，心裏一片安寧。

淩雲站在門口，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目瞪口呆，邵柏青倒是一臉風平浪靜，嘴角甚至隱隱有笑意。

半響，淩雲終於咳了一聲：“我說念彬兄，你……”

他的聲音破壞了這寧靜美好的氛圍，顧念彬抬起頭，冰冷的目光射過去，一聲不吭的拖著杜小仙往外走。

淩雲覺得自已一定是眼花了，顧大公子剛才真是抱著那個小姑娘嗎？那姑娘瘦瘦弱弱營養不良的樣子，和夏小宛相比簡直相差十萬八千裏，顧念彬這是相思成疾，完全換口味了嗎？再換也不應該換這種啊！太離譜，太不搭調，太不協調，太不般配……

他看著邵柏青，邵大公子卻手一攤，說了四個字：“無可奉告！”

等他們出去的時侯，顧念彬已經帶著杜小仙上了車，邵柏青遠遠的看著那輛車，對淩雲說：“看來你得送我回去了。”

但是剛說完，顧念彬居然把車開了過來，邵柏青嘀咕了一句：“算他還有良心。”

車子停在排擋前麵，邵柏青正準備要上車，杜小仙卻下了車，徑直走進了大篷裏，接著顧念彬也下車跟了進去。

邵柏青和淩雲自然也跟了進去，卻見杜小仙怯怯的對排擋老板說：“我不做了，給我算工錢吧。”

排擋老板心想才做兩天就撂攤子還想要錢？

顧念彬冷冷的聲音從後麵傳來：“給她！”

那聲音不容置容，令排擋老板不由得把手往口袋裏伸，摸到錢的瞬間他又猶豫了一下，本來人手就不夠，杜小仙就這樣撂攤子走了，誰洗碗啊？

“快給她！”淩雲見排擋老板不動，低低吼了一聲，倒底是黑/道老大，那架式那語氣絕對不是蓋的，小老板哆嗦了一下，把錢飛快的塞到杜小仙手裏。

杜小仙看著手裏的紅票子，有些為難的扭頭去看顧念彬。

淩雲一見又吼排擋老板：“磨蹭什麽，該給多少是多少！”

“不，不是的，”杜小仙被他吼得身子都縮了起來，又去看顧念彬：“是，是給多了。”

顧念彬瞪了淩雲一眼，走過去把杜小仙摟在懷裏，聲音溫和的問：“你應該收多少？”

“說好的三十塊一天，我昨天做了一天，今天……今天就算一半，一共是四十五塊，還要找給他五十五塊。”

淩雲黑著臉默默的走出大篷，合著他一個黑/道老大親自開口要錢，隻為了區區四十五塊！這臉丟得……他覺得這輩子他都不想再看見顧念彬了。

邵柏青也默默的走出大篷，他不能理解，顧念彬難道還差這四十五塊錢，他給杜小仙不完了嗎，還特地跑回來要。想著想著他又覺得好笑，一個人趴在車門邊使勁的笑，淩雲走過來給他一記胳膊肘：“笑笑笑，笑個屁啊！”

邵柏青本來隻想著顧念彬好笑，現在淩雲一開口，他又想到淩雲要錢的樣子，笑得更厲害了。

這時侯顧念彬帶著杜小仙出來了，一手一個將他倆扒拉開，打開車門讓杜小仙上去，邵柏青想跟著上去，顧念彬手一擋：“你自已回去。”

“我車丟在路邊了，怎麽回去？”

“讓老淩送你。”顧念彬這時才看了淩雲一眼，認真的說：“這次欠你個人情，下次讓柏青請你喝酒。”

邵柏青叫起來：“你欠的人情，憑什麽讓我請喝酒，你什麽人啊喂！我舍了美女出來陪你找人，你就這樣對我？真是喪盡天良……有異性沒人性啊……”

還沒罵完，顧念彬一腳油門就把車開走了。淩雲笑噴了。拉著邵柏青往自已車邊走：“行了，我好人做到底，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