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天太陽穴劇烈跳動著，雙眼已布滿著通紅血絲。
半晌，千葉婉清才又失魂落魄沉吟著，“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一場暗殺，我多麽希望你冷血一點，你能自私一點。這樣，我也就心安一些！”
“甚至，我多麽希望，你會為了保全性命，貪生怕死丟下我獨自逃命！這樣，也就隻證明，你不值得我付出一絲感情。或許，我就會毫不猶豫殺了你！”
淚水再次滾落而出，浸濕著那張寫滿悲苦的臉蛋！
搖了搖頭，聲音已哽咽得含糊不清，“可是你沒有！”
“你為了保護我，居然連命都不要，哪怕下地獄入黃泉，也絲毫不顧，就那樣發了瘋地與三個高手死戰！哪怕已經身受重傷口吐鮮血，哪怕已經奄奄一息生死垂危，還不顧一切地護著我！”
“記得那時，你還笑著跟我說，能為我做的，隻有這麽多了！”
“你還對我說，‘媳婦，對不起，我還是沒能保護好你’……”
“你知不知道，那一刻，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我再深信不疑，你就是那個值得我用生命去愛的男人。我知道，放眼天下，再找不到任何一個男人，會如你這般待我！”
一時間，氣氛再次變得沉默。噬魂鎖骨的淒涼，讓人快喘不過氣。
趙小天臉色已煞白得嚇人，雙眼赤紅而又猙獰！
從懷裏掏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卻奈何雙手顫抖得厲害，點了十多次也未能點燃，最終隻能苦笑著放下。
許久，卻也隻是淒苦地笑笑，太多自嘲與譏誚，“所以再後來，你就下令蘇明清，想方設法威逼利誘，逼迫我與斷刀流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
“所以哪怕我公然對斷刀流宣戰，甚至三番兩次偷襲暗殺斷刀流的精銳，你也一直忍氣吞聲著？”
“現在想想，曾經那麽長一段時間，我區區一個涅槃境上層小菜鳥，卻成天鬥誌昂揚無知無畏地，保護著一個大圓滿境陸地神仙，每次遇到危險，還連命都不要地將她護在身後！還信誓旦旦地承諾著，要為堂堂斷刀流聖後撐起一片天，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就像個跳梁小醜般可笑？”
一聲長歎，聲音嘶啞悲苦，“說實話，我現在倒是挺好奇，你是如何做到冒名頂替真正的蘇婉溪，就連蘇半城這個親生父親都看不出絲毫破綻的！”
“這……”千葉婉清一滯，貝齒死咬著下嘴唇，“其實當我兩年前，第一次從唐宋元手中拿到她的照片的時候，我也特別驚訝。不敢相信，天下怎會有長相與我如此相似之人，而且還偏偏，還是我斷刀流的仇人，蘇家的大小姐！一切都太巧合，讓人不敢相信！”
“如果不是因為，師父從小就告訴我，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東洋人，身上流淌著東洋人的血液，而且還有我從東洋一家醫院的出生證明，我甚至都會懷疑，我與她根本就是姐妹！”
“不過你放心，蘇婉溪是無辜的，我沒有傷她分毫。目前，她也生活得很好，隻是暫時不能與外界聯係！”
短暫的沉默，才又失魂落魄沉吟道，“其實我也知道，你注定會知道這一切！”
“我們之間，也注定脫離不了相忘於江湖，甚至你死我活的悲涼結局。我也沒敢奢望，我能一輩子守在你身邊，做你的女人，為你生兒育女攜手到老！這對我來說，隻是虛無縹緲的幻想！”
“我也知道，你早已開始懷疑我。這段時間，你更一直都等著我向你坦白……”
“可是我真的沒有勇氣，向你坦白這一切！至少，能以妻子的身份在你身邊多待一天，能多陪著你一天，對我來說，就是莫大的幸福。無論將來發生什麽，我也就沒有遺憾了……”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可是我真的別無選擇！師父待我恩重如山，不但養育我長大，還教我一身武學。他老人家含憤而終，這輩子最放不下的，便是三十年前的屈辱仇怨。臨終之時，還親口交代，讓我一定為他報仇雪恨！”
冰冷的淚水，再次如洪水般滾落而出，“但無論如何，我希望你答應我，以後你一定要好好的……”
那噬魂鎖骨的悲苦，讓她快窒息暈死過去。
凝視著他的臉頰，太多貪戀，太多不舍。半晌，似乎已鼓足著莫大的勇氣，“天，你能不能再抱抱我？”
刹那間，趙小天神情又是一滯。
眼皮劇烈跳動著，雙眼充血，目光中，深入骨髓的艱澀與淒苦，太多落寞與悲愴。
緩緩抬起頭來，閉上雙眼，倒吸一口涼氣。
許久，卻也隻是一聲嘶啞呢喃，“對不起……”
這一刻，似乎全身精神力被抽幹。
可突然間，一身浩瀚內勁提升到極致，周身充盈而來一片濃鬱的幽藍色勁氣。
那般淒厲悲愴，狠狠一掌，拍打在自己胸口上！
“哇……”嘴裏，猛地噴出兩大口鮮血。身體搖晃，步子蹬蹬地後退兩步，差點摔倒在地。
臉上，已是一片淒然苦笑，“當初，你助我破境洪荒；這次我與唐門的恩怨，你出手相助無怨無悔；還有今日，你大可以將我格殺，一舉奪下蘇家產業，卻還是手下留情！這些，是我欠你的恩情！”
“這一掌，是我還你的恩情！”
“你有你無法舍棄的執念，我有我無法割舍的立場！我們注定，隻會是生死相對的敵人！”
“從此，你我情分已盡，恩斷義絕！雖然我武學不如你，可此後，你也再不必對我手下留情！下次再見，生死相向……”
說完，轉身，大步朝前方走去。
猛地一跟頭栽倒在地，摔得滿身是泥！
狼狽爬起來，繼續前行，如同喪家犬般，又一跟頭摔倒。
再死咬牙關爬起來，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好不容易鑽進他那輛奔馳越野。
失魂落魄，一腳油門，奔馳差點衝進路邊溝裏。
調整好方向，才疾馳彪了出去。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一刻，那輪廓分明本該堅毅的臉頰上，亮晶晶不停向下滾落的是什麽？
“啊……”
刹那間，千葉婉清再忍不住了！
悲極攻心之下，一聲響徹雲霄的長嘯，方圓二十米，籠罩在漫天金黃色勁氣之下！周圍一顆顆碗口粗的大樹，攔腰折斷，四處飛沙走石！
“噗……”嘴裏，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香肩無聲地聳動著，嘴唇蠕動著，“我輸了，我已經輸得一無所有……”
想要嚎啕大哭，卻已哭不出聲！
這一刻，天地失色，大地一片悲歌！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