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的氣氛好像有人拿煙頭堵在了雷管導線上，隨時會引爆這緊張的空氣。每個人都將呼吸控zhì在極小的分貝，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的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萬籟俱寂。
倏的，不知是誰先開出了第一槍，緊張的氛圍瞬間被激發。
“不許開槍！”
歐陽南和林風幾乎是同時喊道。
可是已經晚了。
現場無法控zhì，兩夥人馬迅速混戰到一起，近距離的交戰，連瞄準的機會都沒有，平時裏威風凜凜的衝鋒槍變成了短棍，代替拳頭打向對方的臉。
一時間，訓練有素的兩隊人馬展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撕逼大戰。
歐陽南和林風退到了一旁。
“讓你的住手！”林風瞪大了眼睛。
他是來緝拿凶手的，不是來撕逼的！
“你怎麽不讓你的人住手？”歐陽南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比眼大麽，老子也不輸給你！
混亂中，不知誰推一程諾一把，小七正在招架兩個人的拳腳，一時沒空出手拉她，她腳下一滑，向前摔了下去。
撲通，程諾摔了個四仰八叉，肚子狠狠的撞在地麵上。
倏的肚子傳來一陣劇痛，裏麵兩個小家夥好像著急出來看熱鬧，不安全的活動起來。
“啊……”程諾疼得急得呼吸，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冒了出來，她雙手抱緊肚子，蜷縮在了地上。
“大嫂！”小七急了，三下兩下踢飛眼前糾纏著的兩名特警，衝過來拉起程諾。
程諾疼得彎了腰，緊緊的抱著肚子，薄唇一張一合，吐出幾個字：“我，我好像要生了……”隻覺得腿內側一陣溫熱，羊水順著大腳流了下來。
“我，我好像要生了……”
程諾疼得連呼吸都急促起來，用力抱著肚子，肚子裏麵下墜得厲害，她緊張的收緊雙腿，靠著小七才能勉強站住身體。
小七沒照顧過孕婦，慌了手腳，抱起她急急的吼道：“要生了，我送你去醫院！”
可前麵兵荒馬亂的，他被困在最裏麵，根本出不去，慌忙之中，吼了一句：“程諾要生了！”
林風和歐陽南聽到小七的喊著，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一前一後跑了過來。
“你到底讓不讓開？”
程諾情況緊急，歐陽南一急，不想再和林風糾纏，狹長眸透出森森寒意，伸手掏出了別在腰間的手槍。
剛才要不是想讓魯卡安心的走，他一分鍾都不會妥協，現在現場亂在這樣，估計魯卡也安心不了，在不了拚個魚死網破，他根本不在乎。
林風長臂一伸，舉起歐陽南的手，對著天空開了一槍。
混亂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不明所以的看著對方。
龍軒一名小弟剛從特警手裏搶過一把衝鋒槍，還保持著揚起來要打人的姿勢，突然戰爭就停了下來，他迷茫的看了看對麵的特警，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把停在半空中的手拿下來。
林風濃眉緊蹙，幾乎從胸腔裏爆出一句：“都給我回來！”
特警麵麵相覷，一秒鍾後，迅速整頓自己的裝備，撤回林風身後。
被搶走槍的特警瞪了龍軒小弟一眼，伸手拿回自己的槍，幾步跑回了隊列裏。
龍軒的小弟們見特警回去了，也悻悻的退了回去。
林風想上前察看程諾的情況，被歐陽南一記厲眸掃了過來，“還不讓開？！”
林風揮手讓後麵的特警讓出了一條路。
小七抱起程諾，快步穿過人群。
司機老陳就在靈堂外不遠處，程媽媽也在，看到小七抱著程諾過來，慌忙打開車門，小七抱著程諾上了車，老陳便一腳油門向醫院衝去。
送走程諾，兩批人馬立刻恢fù了針鋒相對的局勢。
“林風，你當真不肯讓魯卡安安靜靜的走嗎？”
歐陽南氣到極點，腥紅的雙眸噴著滾滾怒火，仿佛要燒著了一樣，輪廓分明的五官帶駭人殺氣，拳頭緊握，好像隨便準備著一拳把林風揍倒。
林風磕了磕眼皮，深如黑潭的眼望著靈堂門前。
魯卡殺了宗家滿門，他犯下的罪，足夠他一世不得安寧，現在卻想安安靜靜的離開。他可以安靜，宗家上下二十多口人，怎麽安寧？
抬眸，已是一片冷凝。
“他是殺人犯！”
“殺人犯又怎麽樣？”歐陽南冷笑，長眸森寒，“林風，別把自己想得太清高，臥底九年，沒有殺過人，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林風眸光一緊，戾了眼色。
他臥底九年，就算有殺戮，也是為了國家為了組織，不像他們，為了一己私利，為了搶奪地盤，濫殺無辜。
“別把我和你們相提並論。”
“嗬~”歐陽南嗤笑，“現在想和我們撇清關係，當初如果沒有你，龍軒怎麽會落到現在的下場？口口聲聲說無辜，那麽請問林警官，龍軒實yàn室裏那些人，就算是他們違法了，可是罪該致死嗎？”
歐陽南的質問讓林風想起死去的小武。
小武雖然為龍軒賣命，其實內心善良，待人謙和，相處的半年裏，小武給了林風許多啟示，以至於在未來的好多年他都受用不盡。
這樣的人，的確不該死，他們之間，隻是立場不同。
林風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xù，臉上表情明明滅滅，最終，他矮了下來，半是渴望的看向歐陽南：“我想給魯大哥上柱香。”
“那就不必了。”歐陽南冷哼，“收起你虛偽的嘴臉吧，我怕你弄髒了他輪回的路。”
手一甩，猛然轉身，帶起一股凜冽的勁風，往靈堂內走去。
林風黯然一笑，官匪不一家，他也不能強求，帶著部下暫時先退到了一邊。
看在相識一場的情分上，就讓魯卡安安靜靜的下葬，也當是還了東楚桭當初對自己的信任。
龍軒幾個知道內情的人，擋在歐陽南麵前不肯後退，摩拳擦掌的想要找林風報仇清理門戶。看著歐陽南要妥協，小弟不願意了，“大哥，龍軒幾百弟兄的仇不能不報！”
歐陽南目光一戾，森森寒光掃向擋在麵前的幾人。
幾人不約而同的收斂了銳氣。
“退下！”歐陽南喝道：“我不會讓任何人的血，髒了魯卡輪回的路。”
蠢蠢欲動的小弟不甘心的看向林風，一跺腳，從歐陽麵前退了回來，繼續站在靈堂兩側當木樁。
葬禮得以繼續進行，前來吊唁的人們陸續從後麵走進來，被林風一鬧，整個葬禮現場的氛圍更加沉悶，陰雲密布。
醫院，程諾已經進了產房一個多小時。
按照她之前的要求，醫生把深度昏迷中的東楚桭也推了進來，東楚桭的病床在程諾邊上，程諾伸手便能夠到東楚桭的手。
撕心裂肺的叫聲再次從產房裏傳出，佐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能現在衝進去產房，看看程諾到底是什麽情況了。
靳可少倚在牆上，目光複雜。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程諾的骨縫還沒有完全打開，劇烈的疼痛反複折磨著她，產房裏溫度不高，程諾還是出了滿滿一身汗。
晶瑩剔透的汗珠從皮膚下麵冒出，又一顆顆匯聚到一起，從身上滾落，所過之處，留下一條條濕漉漉的痕跡。長發被汗水打透，一縷縷垂落下來，披散在肩上。
一個護士不停拿著毛巾幫她擦拭額頭的汗水。
看著她濕透的身體，護士自己也了一身汗。
醫生半蹲在她前方，看著身下的情況，一個勁兒地搖頭。
早說過她骨盆太小，不適合順產，可是程諾死活就不是聽，現在好了，幾個小時下來，骨縫開了一半不到，繼續這樣下去，很可能最後還是要剖腹產。
“催產針。”醫生看程諾自己實在生不下來，吩咐護士準備助產藥物。
一個護士出去又回來，手裏端了一個醫藥盒，麻溜的給程諾注射了進去。
不一會兒，剛沉寂沒多久的身體又開始劇烈疼痛起來，程諾強撐著胳膊立起上半身，凸起的肚子遮擋住了她的視線，除了藍色的手術床單，她什麽都看不到。
掙紮片刻，程諾又躺了回去。
“用力吸氣。”醫生說。
程諾照做，絲毫沒有緩解下身的疼痛。
“吐氣，再深呼吸。”
程諾再次照做，下身的疼痛卻越來越明顯，撕裂般的感覺讓她痛不欲生，咬緊了貝齒。
“啊……”程諾再次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歇斯底裏的聲音在產房上空回蕩，久久無法散去，現場的醫生和護士都為她捏了一把汗。
唯一沒有反映的，是東楚桭。
他安靜的躺在程諾身側的病病上，表情平和安靜，和平日裏芝蘭玉樹的模樣很相似。
“要不剖腹產吧，現在還來得及。”醫生勸她。
再繼續下去，程諾的力氣一旦用完，孩子還生不出來，大人和孩子就都會麵臨生命危險。就算大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羊水破了，時間久了孩子也會缺氧。
孩子缺氧造成的後果不可估計。
程諾看了一眼東楚桭，又轉過頭來看向醫生，堅決的搖了搖頭，“不行，我先生還沒有反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