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摸一下。”小手拉著東楚桭的大手,在隆起的肚子上慢慢遊走,“你知道嗎?醫生說,這裏麵有兩條小生命,我覺得好神奇,你摸一下,他們在動,在踢我。”
程諾臉上流露著將為人母的喜悅,燈光折射進她的明媚的眸中,化作一縷感動的光華,流轉生輝。
突然,她掌心感覺到了一絲觸動。
他的手指動了!
程諾驚喜的抓起東楚桭的手,他修長的指尖微微蜷著,機械般的來回動了幾下。
“醫生,”程諾驚喜的大叫起來,“醫生!快來!”
程諾的喊聲驚動了外麵的警衛的隔壁的靳可少,連帶著醫生很快來到了病房裏。
“醫生,”程諾激動的拽著醫生,“你看他手動了,他是不是要醒了?醫生你快看啊……”
醫生走近東楚桭,凝視著那雙修長的手,他安靜的,沒有絲毫的生氣。
程諾緊張的漲紅了臉,時間仿佛靜止了般,病房裏安靜的隻聽得到心中的聲音。半晌,醫生對著程諾歎了口氣,“東太太,您可能是孕期太緊張了,放鬆點,這樣對孩子也好。”
醫生帶頭走出了病房。
虛驚一場。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了,醫生搖搖頭,最近病人家屬被迫妄想症得的厲害。
剛才衝進來的人們一個人走了出去,程諾呆呆的看著東楚桭,鼻子一酸,淚水滾落下來。
他的手指真的動了,為什麽他們不肯相信她?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程諾身子一軟,跌坐在椅子上,靳可少溫柔的手放在她肩上,“沒事的,我們還有機會,緊強點。”
半天,程諾才擠出一絲牽強的笑,那笑容恍得靳可少心疼。
靳可少想了半天,指指程諾的肚子,故作輕鬆的說:“你看,上天對你們多眷顧,一下子就懷了一對雙胞胎,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運氣,你應該高興才對啊,說不定東楚桭急著看孩子,不等孩子出生就醒過來了。”
程諾低頭撫摸著隆起的肚子,如今孩子成了她唯一的慰藉,想起剛得知懷孕時那份忐忑,程諾有些釋懷。
“明天又要開庭了。”程諾吐了一口氣,釋然的臉上又多了幾分沉重,“聽說這次是公安部長親自來查的證據,我想這次JH國際真的躲不過這一劫了。”
公安部長?老頭子來D市了?
靳可少最近埋頭伺候一個病人一個孕婦,從早忙到晚,根本就是雙耳不聞窗外事,壓根不知道老頭子又回來了D市。上次他開庭後,他背著程諾去找過一次靳天威,想讓靳天威放JH國際一馬,靳天威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氣得他吐血,跟老頭子大吵一架,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後來的兩個月,父子倆再沒聯係過,他當沒他那個父親,他也當沒他這個兒子。
“你在這守著,我出去一下。”靳可少匆匆忙忙出了門。
他要再找老頭子談一談,如果老頭子不肯讓步,他就跟他魚死網破!
咚咚咚,咚咚咚……敲門聲來得氣勢洶洶。
敲門的人用力極大,震得整個牆壁都跟著顫抖,書桌前的靳天威皺起了眉頭,側目看了一眼書桌上的手表,時間已經過了11點。
這麽晚了,會是誰?明天開庭,靳天威心中不免生出絲疑惑。
咚,咚咚……又一陣敲門聲傳來,敲門的人似乎很沒耐心,一次比一次敲的急躁,此起彼伏的聲音在走廊裏回蕩,沒一會兒,便吵醒了隔壁幾間房的住客。
“大半夜的,你能輕點嗎?”有人不滿的抗議,但敲門聲並未因此而終止。
靳天威最終起身,走過來開了門。
門外,靳可少那張盛氣淩人的臉躍然眼中。
靳天威詫異,沒想到站在門外的竟然是自己的兒子。兩個月不見,兒子臉上還是上次憤然離去時的表情,這多多少少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心中倍感失敗。
父子見麵,不應該是推心置腹,徹夜深談麽?
他們父子倆的相處方式,就注定兩人之間不會有太多共同話題,盡管靳天威心中清楚,看到兒子冷著一張臉,心裏還是暗暗歎了口氣。
外麵的人見門開了,都悻悻的各自回了房間。
“看你一臉不爽,怎麽,有人敢欺負你?”靳天威話中有話。
靳可少寒眸一掃,看向走廊中的一個人,那人上一秒還在罵罵咧咧,一對上靳可少冷冽的眼神,立馬閉上嘴,腦袋一縮回了房間。
靳可少沒接靳天威的話,身子一側踩著他的腳尖進了房間。
靳天威難免又有些失落,關上門,也跟著走了進來。
剛進屋,靳可少就開門見山的說:“爸,我想求你放過JH國際。”
靳天威一愣,他第一次從靳可少口中聽到“求”這個字眼。靳可少從小要強,性格更是囂張,不撞南牆不死心的孩子,這應該是他第一次開口求人。
雖然沒有表xiàn出求人的姿態。
“你為了那個女人,開口求我?”靳天威冷冷的問。
他實在想不通那女人到底哪兒好,能把他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兒子迷得神魂顛倒的。
“對,我求你,你能不能答應。”
看他多囂張,一麵說著求人,一麵用著命令的語氣,跟老子說話完全不像兒子的態度。說到底,還是他這個父親過於嚴苛,不近人情,才讓這個兒子變得特立獨行。
“我不能應答你。”鑒於上次不歡而散,這次靳可威盡可能的語氣柔和了些。
“東楚桭並不有你們想象的那麽壞,他做了那麽多善事……”靳可少試圖為東楚桭辯解,話不到一半就被靳天威狠狠打斷了,“那隻是為了掩飾他犯的罪!”
靳天威說:“你隻看到他積德行善,你看到他殺人放火了嗎?那些都是掩人耳目的東西,也就是像你一樣性格單純的人才會相信。”
“爸,我不是傻子!別用你教育下屬的那套來教育我!”靳可少吼道:“從小到大,你給過我什麽?上學,讀那所學校你安排,學那門專業你說了算,就連我喜歡的人,也是你指定的!”
“從小到大,所有我喜歡做的事情在你眼裏都是不務正業,我願意交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我所有做的事情,沒有一件你能看上眼的。人家到了周末都有父母陪著,我呢?我天天像個孤獨一樣!你知道我自己站在遊樂園的門口,哭過多少回嗎?”
靳天威愣住了。
靳可少頓了頓,繼續說:“你天天說關心我,為了我好,你都為我做過什麽?我感冒發燒的時候你陪我打過一次針嗎?你隻知道指責我高考分數沒過清華北大的分數線,你知道我音樂拿了多少分嗎?你知道我體育有多好嗎?在你眼裏就隻有工作,隻有前途,既然是這樣,你當初要我作什麽?還不如把我射牆上算了!”
靳可少越說情xù越激動,這些年來的委屈一股惱的發泄出來。
“……”靳天威語塞,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語言。
確實,他從年輕時就一直拚搏在工作崗位上,多少年來不曾親自照顧過兒子,可他努力的初衷,是給家人更好的生活環境,給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
久而久之,工作成了責任與義務,卻離原本的生活越來越遠。
這些年,兒子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麽,他就心安理德的繼續維持現在的狀態。
隻是沒想到,原來兒子心裏,這麽委屈。
“可少,爸爸從來沒有覺得你不重要。”他試圖為自己辯解點什麽,卻發現語言此刻如何蒼白。
噌。
就在靳天威發愣的刹那,靳可少一把尖刀拔出來,對準了自己心髒的位置。
“你幹什麽?!”靳天威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驚慌失措的看著兒子。
靳可少精致的臉三分平靜七分倔強,他握緊了手中的尖刀,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爸,你養了我二十幾年,在你的眼裏,我無非是你身邊的一枚棋子,你想往哪裏放,就放哪裏放,你想讓他怎麽走他就得怎麽走,現在我隻想問問你,究竟是這枚棋子重要,還是你的工作重要。”
“混小子,你胡說什麽?”靳天威氣得頭發都豎了起來,怒氣衝衝的凝著靳可少,“你把刀給我放下來!”
“除非你答應我放過JH國際。”
“你……”靳天威磨牙,“就為了一個女人,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是嗎?”
“是你為了名利權情,連自己兒子的命都不要了。”靳可少倔強一笑,倔強的臉擠出絲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笑,墨玉般的眸仁微微一顫,光華流轉,“爸,我曾經以為你至少是在乎我和媽媽的,現在看來,我錯了!”
手上一個用力,鋒利的刀尖沒入到胸膛中,疼痛傳來,靳可少皺緊了眉頭。
“你真要拿自己的生命要挾父親?”靳天威無法控zhì的怒吼起來。
“我隻想知道,是你的工作重要,是你所謂的國家利益重要,還是你養育的二十幾年的兒子重要。”
又一用力,刀尖又沒入胸口幾分,鮮血順著刀鋒淌出來,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毯上,又瞬間消失在地毯中。
“可少,你知道爸爸不會因為私事影響工作。”靳天威狠下心,戾了語氣。
靳可少唇角一揚,勾出一抹冷笑,那一抹視死如歸的倔強,讓靳天威胸口一痛。
“好,那你就當沒養我這個兒子好了!”手一抬揚起尖刀,狠狠刺向心髒。“諾諾,我盡力了,無法給你保護,我情願離開這個殘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