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天彎腰替他把煙點上，又給自己點燃一根，依然沒有說話。
不過這時，總算明白，為何在上午對神話集團一行人的商務接洽中，並不見範雲娜的影子。
一時間，兩人間又陷入沉默。
趙龍象也隻是默默地抽著煙，目光直視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有時間的話，你還是盡量抽空回一趟京城，去看看你外公……”許久，直到一根煙抽完，趙龍象才又輕聲歎息道，“雖然我跟你外公，都已經橫豎不對眼，雞飛狗跳鬧了三十年了！可他終究是我的老丈人，是你的親外公……”
“現在，他也已經八十出頭的人了，也已經老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很多事情也已經力不從心了！而且你也知道的，他這輩子最疼的，也就是你小子了。”
“而且前段時間，我還偶然遇到了你外婆。她跟我說，這一兩年，你外公最多的時間，就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時不時就念叨你的名字！”
“方便的話，到時候把婉溪丫頭和韓家那丫頭，也都帶上，讓老爺子也看看自己的外孫媳婦……”
趙小天喉結上下鼓動著，使勁點了點頭。
然而接下來的情形，卻讓他不由得心中又是一個激靈。
隻見半晌，趙龍象卻緩緩從懷裏掏出一隻密封著的檔案袋，遞給他，“這是R國斷刀流的資料，在我手裏壓了這麽長時間，我覺得也是時候給你了！”
“我知道，你小子接下來要麵臨的形勢很嚴峻！牛鬼蛇神太多，也很殘酷！無論青城派清泉宗也罷，華南唐門的咄咄逼人也罷，或者是R國斷刀流，誰都不是省油的燈！稍有不慎，都足以讓你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特別是斷刀流，不僅涅槃境上層乃至洪荒境高手眾多，實力滲透著大半個東洋，卻是除開表麵上這些實力強大的牛鬼蛇神，這個實力滔天的東洋武學流派，暗中還一直隱藏著一個神秘的掌權者，在幕後默默地執掌著斷刀流最核心大權！”
“哦？”頃刻間，趙小天眼皮猛地一跳，瞳孔收縮得厲害。
“而最可怕的，卻就是這個神秘的核心領袖，究竟是誰，卻根本無人所知，就連我們趙家，花費著那麽多財力物力，卻根本都調查不到任何頭緒！”
“隱藏得太深，‘龍魂’他們，根據斷刀流這兩年的一些行動與布局分析，也隻能勉強推測出，那應該是一個女人，一個華夏女人！”
“可至於這個女人，究竟姓甚名誰，是老是少，長相如何，武學修為又達到了何種地步，根本不得而知！”
一時間，趙小天神色更加凝重。
“但不管怎樣，我能說的，還是那句話！”短暫的停頓，趙龍象又沉聲呢喃道，“對於這些蠅營狗苟的東西，我們趙家依然暫時沒有出手的想法！”
“我趙龍象的兒子，那必須是足以傲立風雪的參天大樹，必須是翱翔天際的雄鷹，而不是一個隻能依靠家族庇護的窩囊廢，不是一個隻能在溫室長大的花瓶！”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那才是對一個父親，最大的褒獎，最滿足的成就！”
隻是不知不覺，語氣一字一頓已沉重了太多，“所以接下來，你大可以放手去做，無所顧忌去做！”
“我們太華山下趙家的男兒，當有傲視天下群雄而渾然不懼的勇氣，當有斬盡世間一切魑魅魍魎的豪氣，也當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無怨無悔的霸氣！”
“即便最終，敗了，垮了，落得個千夫所指萬人唾棄的下場！可你趙小天，依然是我趙龍象最驕傲的兒子，依然是我太華山下趙家的熱血男兒！”
趙小天喉結上下鼓動著，太陽穴跳動得厲害。
一時間，氣氛似乎變得有些沉重。
“行了，我能跟你說的，也就這些了……”沉默良久，趙龍象才又一聲輕歎沉吟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酒店了！要是讓你老媽知道，老子又下狠手把你小子給打了一頓，估計又得擰著菜刀跟我發飆了……”
“明天下午，你和婉溪丫頭她們，就別來機場送了！這次行程的變動，我也沒有向媒體公布！”
緊跟著，緩緩站起身來，朝遠處依然還等候著的陳捭闔示意一下，便大步朝前方停著的那輛勞斯萊斯銀靈走去。
可剛走兩步，卻又突然停下。
回過頭，隻是不知為何，這個威震全球赫赫有名的“東方商業教父”，聲音卻突然有些沙啞，“想做的事情，你盡可以放手去做！但我對你隻有一個要求，那便是活著，好好地活著！”
“我趙龍象不想有朝一日，體會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淒涼……”
說完，轉身，繼續一步一步朝前方走去。
趙小天迅速從地上站起來！
怔怔地望著他那微微有些佝僂的後背，望著他頭上不知何時增添的幾根白發，望著廣場上昏暗路燈下，拉長著那一道略顯蒼老的身影！
不知為何，刹那間，隻感覺心髒一陣莫名的陣痛！
眼皮上下跳動著，內心深處總感覺堵得慌，鼻息酸楚得厲害！
頃刻間，幽幽地一聲嘶喊，“爸！”
趙龍象再次停下，回過頭，沒有說話。
緊跟著，隻見趙小天再沒有絲毫遲疑，“噗通”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趙龍象身體微微一顫，隻是笑笑，轉過身，繼續前行！
隻是刹那，略顯蒼老的雙眼，略顯濕潤！
再然後，與陳捭闔一道，鑽進那輛勞斯萊斯中！車隊緩緩駛了出去，漸行漸遠。
許久，直到那輛勞斯萊斯漸漸消失在視線中，消失在遠處璀璨卻略顯哀傷的霓虹燈下，趙小天才緩緩站起身來。
這時，一直柔弱無骨卻又有些冰冷的小手，悄無聲息緊緊握住他的手掌。
轉過頭，卻隻見不知何時，蘇婉溪已經站在他身邊。
就這樣親密挽著他的胳膊，緊緊握著他的手，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同樣怔怔地望著前方，隻是此時，那美麗動人的雙眼，同樣隱約有淚花在閃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