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與鬆源師承劍門，兩人一同習武，一起行俠仗義，那大概是我這一生最美的時光，隻是江湖上的人都隻知道我們是同門師兄妹，卻不知道我們兩人一同長大青梅竹馬，這兩把劍是劍門鎮山之寶，師父說我二人天資聰穎、根骨奇佳，便將這兩把劍傳給了我們，顧亦言頓了頓看了楚晏一眼說道，隻是我在劍術上的造詣遠不如師兄，師兄醉心劍術，而我，卻專心於藥理，那幾年裏麵，來劍門山上挑戰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隻是奪情劍過於鋒銳，無人可擋，師兄在江湖上一時之間名聲大噪，劍尊的稱號大抵就是那時候流傳開來的。”
“可是，這和楚晏有什麽關係？”小諸葛聞言不禁低聲說道。
慕衍側目瞪了他一眼，他還真會挑時間問，顧亦言轉頭看著他忽然古怪一笑“小諸葛就是小諸葛，心思縝密果然無人能及，不錯，這些事情和她沒關係，隻是就快要有關係了。”
小諸葛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楚晏，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聲音，安靜的垂著眼臉上神色那樣平靜，仿佛她和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一點關係，楚晏・・・・・・你都沒有感覺嗎？
顧亦言陰惻惻的看著鬆源漸漸慘白的臉色，心頭竟沒來由的一陣快感，“從此以後，江湖上的人將劍尊傳的神乎其神，有的人自然是不服，其間便有了空和程映嵐，這兩人你們應該不陌生吧，了空的武功大抵和師兄是相當的，兩人大戰了三天三夜，隻是最後卻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至此一路南下、北上・・・・・・師兄，你可知道，從你下山離開那日起，我就在為我們準備著喜服，我以為等你回山之後，就會稟明師父為我們兩主婚，卻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你牽著別的女子的手從我麵前走過，你可知道當時我看著她臉上的笑有多刺眼嗎？”
“等等，怎麽會多了一個女子呢？”小諸葛眉頭微蹙朗聲說道，慕衍淡淡看他一眼並未說話，這也是他心中不解之處。
顧亦言揚起嘴角，頓了半晌道“楚沁，師兄，你可還記得？”鬆源看著她麵色刷的白了，隻是仍不慌亂“師兄，你可知道我有多痛恨那個女子，她那麽幸運，恰好遇見了你，恰好喜歡上了你，而你，也恰好對她動了心，隻不過你英雄救美的事情還少嗎？你可知道我有多討厭那些女子看你的眼神，哦程映嵐就是一個，所以她的下場才落得如此淒慘，汐兒，我應該感謝了空救了你，將自己的全部內力都渡給了你，否則，我怎麽能輕易的殺了他呢？”
“你，”鬆源看著她渾身的怒氣，帶著冷冷的肅殺。顧亦言將他打量一番忽的笑了笑“這就動氣了，師兄，這些年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都這把年紀了在小輩麵前生氣麵上可不好看，我還沒說完呢。”這一次小諸葛倒是乖乖聽著並未打斷，直覺告訴他，接下來的話，於楚晏而言，晴天霹靂都不為過。
“你可知道你們大婚那日我站在不遠處看著你們屋裏的燭火明明滅滅，你可知道我看著她和你同拜天地的時候心裏是怎樣撕心裂肺的疼，所以，當她來找我借嫁衣的時候，我給了，你可知道我有多討厭她柔軟無辜扮可憐的樣子，師兄，隻是你不知道的是，我在那件嫁衣上動了手腳，我下的毒・・・・・・誰也發現不了。”
所有人眼中滿是驚異，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顧亦言似是好笑的看著他們的神色“怎麽，難不成你們認為我會大大方方的將我為自己做的嫁衣親手奉上，然後再說一句祝你們白頭偕老嗎？師兄，那一晚，我的腦子裏麵想了幾百種報複你們的法子，隻是最後，你猜・・・・・・我做了什麽？”
所有人的心都像是懸在了空中一般，四周寂靜的隻有她的聲音，他們幾人屏住呼吸看著她眼中的淒厲恨絕，那般殘忍的話她卻說的如此雲淡風輕，甚至連眉頭也不皺一下“我沒想到的是她竟然那麽快的懷孕，你知道當她喜滋滋的跑來找我的時候，我硬生生的將喉頭湧上來的一口鮮血不著痕跡的又噎了回去，而且我還拉著她的手告訴了她一些孕期的知識，她倒是聽得很認真，一一記下看著我滿眼都是感激。”
就在此時，顧亦言看著鬆源毫無血色的臉忽然上前一步，輕飄飄的丟了一句“她，就是那個孩子。”她的手指著站在一旁的楚晏。
所有人皆大驚失色，腦中轟的一聲響，鬆源看著她踉蹌幾步險些站立不穩，慕衍扶著他心猛的揪痛一下目光卻看向楚晏，她依然穩穩的站在那兒，空洞的目光看的他心裏一陣發寒。
誰都沒有瞧見她握著無情劍的手有多緊，心狠狠抽搐了一下手竟然不由自主的顫著，輕笑了一下然後寂靜無聲。
小諸葛睜大雙眼看著楚晏“怎麽會？怎麽會？”而林煙眼裏同樣是難以置信的看著楚晏，腦中隻有一個聲音“她不是她的孩子，她不是她的孩子，”
顧亦言看著鬆源麵色蒼白如紙，漆黑如墨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楚晏，她的眼睛裏麵閃過一絲冷酷“怎麽，你不相信？那時候連老天都在幫我，我下山的時候碰巧救了林煙，她是曲寒淵未過門的妻子，因為曲寒淵要另娶她人她便逃了出來，我便覺得這女子的命運和我頗像，便出手將她救了下來，隻是她竟然也有了孩子，鬆源，連老天都在幫我你說是不是？
聽到此處，小諸葛算是理清了所有的頭緒“所以林煙和楚沁都有了孩子，她們的孩子一出生你便將她們調了包。”
“不錯，不過你以為隻是這樣嗎？”小諸葛看著她身子微微一震眼眸倏的睜大，這些難道還不夠殘忍嗎？他淡淡瞥了一眼滿手心的汗，楚晏，此時的你，該有多錐心刻骨的疼。
鬆源看著她嘴角溢出一絲血跡，看著她眼中滿是恨意“師兄，你可知道我當時還做了什麽？林煙的孩子比你的孩子早出一天，所以我施針將她的穴道封住，昏睡了一日，而你的孩子出生的時候，嗬嗬，看著他冷酷一笑，冰冷的目光似是能穿透人心，難產，那時候你知道我看著你束手無策的樣子心裏麵有多痛快嗎，從她嫁給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今天，所以沒辦法，你隻能來找我，隻是你覺得憑我的醫術要保住她的性命有多難，你不知道吧，她生了孩子還活著，你可知道當我抱著另一個孩子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的臉上有多麽恐懼嗎，緊緊的抱著她的孩子死不撒手，看著我眼底全是乞求，我看著她笑笑輕聲說道，從此以後，我會是這個孩子的師父，教她武功，教她醫術，還有・・・・・・教她殺人，汐兒，你可知道你的親娘是怎麽死的？楚晏安靜的垂著眼，隻是，誰都看不到她的心，躲在無人的角落裏瑟瑟發抖，她眼睜睜的看著我從她手裏抱過你，然後・・・・・・就在絕望中一點一點的沒有呼吸了。”
“顧亦言，你，”鬆源看著她聲音都微微有些哽咽，渾身帶著難掩的肅殺和狂怒。
慕衍的目光始終盯著楚晏，原來，這才是真相，隻是這些真相她如何能承受的住，心頭一酸看著她已濕了眼眶。
鬆源看著楚晏，瞬間頹然無力，看著她那樣平靜的神色痛的他都快不能呼吸了。
“師兄，我在她體內種了什麽毒你應該很清楚，但是解藥，就在她的身上，她們兩從出生起一個被我種下了毒、一個被我種了解藥，一個是你的親生女兒，一個是你心心念念養大的女兒，師兄・・・・・・你想要救誰？”
世間瞬時安靜下來，慕衍看著楚晏臉色蒼白的幾近透明，眼裏隻有悲涼和內疚，他不該帶她來的，她不該來的。
鬆源看著楚晏眼裏有掙紮和不忍，聲音微微哽咽卻是說不出一個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過，所有人都一瞬不瞬的盯著楚晏，小諸葛看著楚晏目光呆滯全無生氣，僵硬的站在那裏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往事越千年，人生彈指間，顧亦言看著鬆源蒼白的容顏，曾經的繁花似錦，最後卻落了個滿目蒼涼、麵目全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