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天瞳孔一點一點收縮著,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突然哭得那般撕心裂肺傷心欲絕的女人,額頭上的青筋條條暴起。
嘴唇蠕動著,想要說點什麽,可終究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半晌,緩緩從床沿站起身,弓著腰一步一步走到病房那扇落地窗前。
推開窗戶,從懷裏掏出一根煙。可是這一次,雙手顫抖得厲害,“叮叮”地點了十多次,才終於將煙點燃。
大口大口地吸著,感受著尼古丁狠狠衝擊肺部帶來的刺痛感,左邊眼皮跳動得厲害。
眼神之中,已是一片深入骨髓的苦澀與痛楚,太多矛盾與複雜的東西。
……
接下來一整天,病房中始終安靜得出奇,除了每隔兩個小時就有醫院的特護人員進來查看病情。
蘇婉溪從始至終都再沒說話,絕大多數時候都隻是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滯地望著天花板,臉上寫滿著落寞與淒涼。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
趙小天依然寸步不離守在病房中,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可是也變得沉默寡言。
轉眼到了下午六點鍾,今天的點滴藥水才輸完。按照醫生的要求,還需要在病房中靜養兩個小時,再觀察觀察。
一直到晚上八點多,等到趙小天照顧著蘇婉溪吃完晚飯,才又陪著她去重新做了一遍檢查。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了,病情已經完全控製住,可以辦理出院了。
因為有藍清風這位軍區老首長的招呼,出院手續自然無比順暢。然後在那幾名親自坐診的專家教授耳提麵命,又耐心地叮囑了一遍出院後需要的一些注意事項之後,趙小天才領著她走出醫院。
走出醫院大門,已是晚上九點多。
天空中不知何時下起了零星小雨,終究給這個初秋燥熱的初秋增添了幾分涼意,就連遠處璀璨閃爍的霓虹燈,都顯得孤寂蕭索了太多。
回家的路上,自然趙小天開車。
可車廂內的氣氛,依然安靜得出奇,壓抑得讓人連呼吸都困難。
然而行駛到半路,趙小天卻將車停在了旁邊一家老字號大藥房前。
也不說話,神色平靜得近乎淡漠,隻是轉過頭牽著蘇婉溪的小手,替她把了把脈,然後說了一句,“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然後便拉開車門徑直朝藥房走去。
說實話,他趙大俠還真沒撒謊。因為從小就見家裏那老煙槍擺弄各種中藥材,他還真對中醫藥理有過一些研究。
雖然還遠達不到什麽起死回生絕代醫神的地步,可比起那些小有名氣的老中醫,也差不了多少。至少開兩副中藥,調理一下腸胃上的問題,倒是綽綽有餘。
所以走進中藥房,便找那名穿白大褂的助理醫師要來紙筆,齊刷刷寫了一張中藥處方。
然而當他擰著兩副開好的中藥出來,卻看見蘇婉溪居然已經從車上下來,就這樣站在前方空地上,一臉落寞地望著他。
“你下車幹什麽?”趙小天徑直走過去,小聲責怪道,“現在還下著雨,你才剛從醫院出來,身子也還虛弱!”
然後揚了揚手中塑料袋,“我給你開了兩副中藥,一會兒回去我就給你煎好,這段時間你就好好調理調理。等這兩副藥喝完了,我再跟你的身體情況,再重新開藥,保證把你調理得白白胖胖的……”
一邊說著,牽著她的小手便大步朝不遠處奔馳走去。
“你給我閉嘴!”然而不等他剛走兩步,耳邊卻突然一聲悲愴嘶啞的咆哮。
條件反射轉過頭來,可眼前的情形,卻讓他刹那間震驚了。
隻見這個小妞,並沒有跟他一起回車裏去,隻是突然那般絕情狠狠地甩開他的手。
不知何時,淚水已經浸濕著那張憔悴蒼白的臉蛋,情緒在這一刻似乎徹底失控,嬌軀在夜色中無聲地搖曳著,淚眼摩挲那樣絕望而又悲憤地望著他,“夠了!趙小天,真的夠了!”
“這兩天,我真的已經受夠了!我受夠了你的冷漠,我也受夠了,明明我們都是快要離婚的人,你還這樣對我……”
“你就放過我吧,我真的扛不住了……”
趙小天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太陽穴劇烈跳動著,“傻妞,走了……”
“別叫我傻妞!”然而話未出口,蘇婉溪又是一聲怒吼,聲音悲愴嘶啞到極致,不停搖著頭,任憑淚水在空中揮灑著,“我配不起你這麽親密的稱呼!”
“趙小天,你明明都知道,你什麽都知道,我在乎的不是身體的病痛,而是心痛!”
“你明明也知道的,你越是這樣對我,我的心就越痛,就越煎熬……”
“可為什麽,既然你都已經決定離婚了,你還要這樣關心我,照顧我?你為什麽就不能冷漠一點,冷血一點?”
“我知道你是在懲罰我!懲罰我對你的不信任,懲罰我當初用那些絕情的話傷你……”
“我也已經受夠了你裝模作樣的關心,受夠了你假惺惺的體貼溫柔!”一時間,情緒更加激動起來,任憑淚水無聲滑落著,任憑雨水浸濕著她的長發,早已泣不成聲,“趙小天,真的,你就是個王八蛋!”
“你就是個冷血無情的王八蛋!既然都已經決定離婚了,為何還非得這樣殘酷,一刀一刀在我心髒上捅著……”
“我已經受到懲罰了,難道你還不滿意,難道這還不夠嗎?真的,我再也扛不住了,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一時間,趙小天臉色更加難看。
訕訕地望著眼前這個,突然間痛不欲生的女人,望著她那柔弱無助的嬌軀在夜風中顫抖著,眼神已經艱澀沉重到極致。
“行了,別哭了,我們先回家!”
“我讓你給我閉嘴!”然而蘇婉溪又是一聲怒吼。
大口喘著氣,所以的理智這一刻徹底喪失,聲音嘶啞呢喃著,“都要離婚了,連老公都沒了,哪裏還有家?”
哀怨而又悲憤地望著他,那種噬魂鎖骨的悲痛襲來,這一刻似乎快要窒息暈死過去,“真的,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受夠了!”
“我知道,就算放下所有的尊嚴和矜持,也已經彌補不了我犯的錯,也留不住你……”
輕輕搖著頭,“明天……明天一早,我們就去辦理離婚手續吧,也算我們之間,總算有了個結局吧……”
“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