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弄來頭驢子，好厲害。程千尋抱著衣服一路小跑了，過去後，雷格爾從她手上接過了衣服，因為她的眼睛已經全在驢子上轉悠。
伸出手要去扒開嘴，看看牙口，牲口要看年齡的最好辦法就是看牙的磨損率。一旁正在梳理驢毛的魯道夫先一步回答了：“大約七八歲。”
不幹活的驢子可以活二十年，拉磨拉車的隻能活十年出頭，七八歲相當於是老年階段了，但他們缺的就是錢，三四歲的壯年驢子價格不會底。再看看毛驢的身體，還算硬朗，肋骨稍有凸出，拉磨拉車肯定是不行了，馱馱東西還是行的。
她估摸著價錢：“少說也要個十個銀幣吧？”
“七個。”魯道夫回答。七個銀幣簡直太便宜了，出乎意料，但魯道夫後麵又加了一句：“我幫他殺了一頭老驢。”
呃，怪不得。三個銀幣算作屠宰費了，而且魯道夫手藝一定讓對方滿意，才讓了那麽大一筆折扣，比如驢皮沒有損壞，整張的剝下來什麽的。剛才讓瑪利亞呆在河邊是明智的，否則這個家夥一定又要冒出很多話來。
側頭去看，戈登正在處理一塊肉，將肉割成條後，用草繩串起來。看肉的顏色血紅，象是牛肉，又比牛肉要肥一些。
她下巴點了點：“還送了你一塊驢肉？”
“嗯，驢太老了，肉不值錢了，可能吃起來會硬一點，皮和骨架子應該能賣個好價錢。”魯道夫的話證實了她剛才的想法，刷好毛驢，隊友開始往驢身上放行禮。這次麵粉顯然比剛來時多，應該是又買了一些。還有許多其他東西，比如裝水的竹筒、羊皮囊；三卷羊皮，一些雜七雜八的塞在了布做的袋子裏，應該是鹽、布料和其他什麽。
“好了沒有？”戈登問在旁邊弄肉的雷格爾。
“好了！”雷格爾雙手拎著四串肉，走過去全部栓在了驢身上。原本是要做肉幹的，但時間不夠了，也隻有掛著，如果悶起來，肉反而容易壞。
準備好一切，和鐵匠一家告別，大家離開了小鎮。
“我們走了，謝謝你們的款待。”瑪利亞揮著手，一路上和小鎮上的居民友好的告別，盡顯仁慈。
其實款待個什麽，對他們還算不錯，但都是他們自己通過勞動或者物資換來的。反正他們皮厚，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就讓她去吧。
中午時停下，吃午飯，也可以稍微休憩一下。吃的也簡單，是在鎮上買的黑麵包和肉片。這個小鎮人不多，但還算是富裕，鎮上基本每天都會有一頭牲口屠宰，肉雖然限量，但至少能吃到點。而中世紀的歐洲，貴族也未必天天吃肉。
麵包裏的麩皮很多，就跟麵粉一樣。麵粉麩皮多，自然東西就比較粗，但瑪利亞這點不錯，從來不抱怨過食物太粗，她平時是吃慣的。
程千尋一點點將麵包咬下，用力嚼著，另一隻手拿著盛著水的木碗，咽不下去就喝上一口水。
瑪利亞想到什麽：“買了紙、筆、墨水了嗎？”
“要這東西幹什麽？”戈登微微皺眉，要知道這三樣東西，除了筆可以拔一根鵝毛、鴨子毛，其他二樣都貴得可怕。
“我要記錄下這次偉大的征程！”瑪利亞很自豪地道：“就象我祖先一樣，寫下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留給後世看。”
還後世，看她這副樣子，哪個正常的男人敢娶她。簡直娶回一個聖女在家供奉著，生下的孩子，長大後經過她的熏陶，也有可能帶著她瘋顛顛的想法。
寫下這滿紙的荒唐，簡直就象是冒險小說，但萬一哪個沒腦子的孩子看了，信以為真，就跟瑪利亞一樣，豈不是罪過？
斯內德也隻有哄著：“你怎麽不早說，多好的想法，但已經過了好多路了，下一站再說吧。”說鎮上沒有紙和墨水是不可能的，總會有個人，出於公文的需要而擁有。
“那就下一個小鎮買吧。。。”瑪利亞想起了什麽：“問題是，下一個小鎮會有嗎？”
“一定會有的。”大家都笑著，有也沒用，錢花光了。
吃完後繼續趕路，昨天下雨，今天的太陽到了下午就非常的好，走著走著就有點熱了。
程千尋拉起了鬥篷帽子，遮住了臉，越是熱越是要捂著頭，就跟沙漠遊牧民族一樣。而現在還沒這個地步，隻是為了遮住陽光而已。
也給瑪利亞買了件鬥篷，雖然有幾個補丁，但至少能用。她的衣服都是以前村民送的，農民都是便裝，沒幾個會出遠門，女人更是不會，自然也就沒有鬥篷。
瑪利亞也將帽子戴上了，不一會兒就抱怨了：“都走了三天了，我累了。”
雷格爾戲謔道：“偉大的征程這才剛開始，你就累了？”
“當然，我從來沒走過那麽長的路。前天晚上兩條腿就發酸，昨晚二條疼死了。”瑪利亞看著托著東西，一步步跟著走的驢子：“讓我上驢子坐一會兒吧。”
“可以呀。”牽著驢子的戈登道：“你坐在驢子身上，驢子身上的東西卸下來扔掉。”
瑪利亞癟了癟嘴，繼續跟著，就聽到她嘀咕著：“你們就不能先背著？”
聖女呀，那麽多的東西，快相當於一個人的重量了，讓他們背著，她卻騎驢，也虧她想得出來的。。。大家都不做聲，隻管往前走。
又走了大約二個小時，此時已經太陽西斜了。瑪利亞氣喘籲籲地喊道：“哎，可以停了嗎？以前都是這個時候停下準備晚飯了。”
魯道夫冷冷道：“以前是因為需要去捕獵，今天有吃的了，再走一段路。”
“哎呀，我實在走不動了。”瑪利亞直接就坐在了地上了。完全沒有了剛出小鎮時的樣子，現在隻剩下了狼狽。
大家一起翻白眼，其實都累，剛開始時，普通人哪個不累？都是咬著牙熬過來的。
“不想繼續偉大的征程了？”雷格爾問。
瑪利亞反駁：“累死的話，就到不了那裏了。好累，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樣。”
程千尋皺眉：“你想象的是什麽樣子的？”
瑪利亞勾勒出一幅雄壯的史詩片了：“就象我祖先一樣，身邊有忠心耿耿的騎士護衛，騎著馬，一路披荊斬棘抵達目的地。。。”
還在做夢，還騎著馬，你祖先可沒你這樣敗家。那時要麽是比較充裕的，所以騎著馬出來有事情或者遊玩，要麽根本就沒騎馬，最有可能的還是做驢車、騎毛驢。要知道一匹馬是什麽價格呀，都比得上五頭驢，哪怕拉車的也是驢的價錢二倍。
真讓人哭笑不得，斯內德歎氣，真是夢想和現實的差距很大呀。
“這也不是紮營的好地方呀。”程千尋故意左右看了看，手指著遠處的一片小樹林：“你再堅持一下，走到那裏就可以休息了。”
瑪利亞不想起來：“這裏也不錯，為什麽不在這裏？”
魯道夫一起幫忙說著：“這裏沒有多少樹，沒有樹的話，碰到野獸就不能躲到樹上去。野獸一般到了天亮就會走，看到我們人多，它們不敢太囂張。所以我們都在樹多的地方紮營。”
有一定的為了隱蔽作用，也是為了撿拾木柴方便點，但和瑪利亞說得太細沒意思。
已經是看得到的地方了，瑪利亞聽了這漏洞百出的理由居然爬了起來，繼續往前走。
地方大的話，看看近，其實遠。大約又走了半小時，這才到了樹林，大家開始忙起來，反正時間還算早，魯道夫和戈登又出去看看有什麽吃的可以弄來。
雷格爾負責柴火，斯內德負責生火準備烤肉。
程千尋對著瑪利亞道：“聖女，和我一起去弄些草鋪地鋪。”
“啊？”瑪利亞坐在地上叫了起來：“不行，我累。。。我，我要和神交流了，今天還沒做過。”
看到瑪利亞盤起腿，開始向神“交流”，也隻有哭笑不得。
“不用草了，買了羊皮。”斯內德從驢背上去下三捆羊皮。
羊皮不是整張的，而是用碎皮拚接而成，至少十幾塊碎皮拚湊起來，這樣的話，價錢會便宜很多。隊友們是非常懂得買東西，買的裝水羊皮囊就是正品，整張削過的羊皮製作成的，那麽一個袋子，不大，卻足夠裝上四五斤的水，價格應該不比地上那麽大一張碎羊皮拚接的羊皮便宜。
水漏了就是死，睡的時候，身下墊的羊皮是整張還是碎的有什麽區別？
將羊皮鋪上，然後鋪上床單，地鋪就完成了。篝火生起來了，表麵水份已經沒有了的驢肉叉了兩條放在火上烤了。
黑麵包還有很多，買了二個大個的，每個足足二十斤，夠他們吃二周的了。
魯道夫和戈登回來了，這次運氣不好，沒帶回來獵物，隻帶來一些野菜。將野菜切碎，放在鍋裏煮湯，再放點鹽就開飯了。
一點點啃著黑麵包，裏麵的麩皮需要嚼好久，咽下去時的感覺就跟在咽木屑差不多。沒吃過粗糧的人，不會明白，棒子麵窩頭其實不象飯店裏那樣的，精細還帶奶香味，是非常粗的。而黑麵包，則大約是所有粗糧中最難以下咽的東西。
但一件事物要從兩麵看，有壞就有好，且不去說純天然這種安慰自己的話，吃黑麵包最好的地方就是能打發時間。
“肉好了。”斯內德用小刀小心地去割肉，但連割了幾下，都沒割下來，再看看沒見肉上有什麽深的痕跡，苦笑了出來：“那麽硬。”
“是十幾年的老驢，皮包骨頭的，肉不硬才怪。”魯道夫啃著麵包：“忘了告訴你們了，新鮮的話，應該先將肉敲敲爛。”
等到肉風幹了，也就不用敲爛了，反正都是硬。
“那現在怎麽辦？”斯內德看著樹枝上烤好的肉，用牙去試著咬，咬了好幾下，才咬下來一小塊，嘴裏嚼著：“嗯，好硬，簡直象是在嚼橡膠。”
魯道夫建議道：“放在水裏煮吧，然後用刀切成小丁，最主要沒有絞肉機，否則吃肉醬。”
“煮了還能酥嗎？我試試。”程千尋走過去，接過一串來，用力咬下一塊。這是有史以來吃過的最硬的肉，就跟吃牛筋一般，她用力嚼著：“切成小段，每人發一份，硬是硬了點，但挺香，耐嚼。”
瑪利亞分到一塊，用力咬下一塊來，邊嚼邊皺眉：“為什麽買那麽難吃的肉？”
“不是買，而是送的。”魯道夫眼睛都懶得打量過去：“足足二十斤的肉，有本事你說不要。”
是送的都是好的，更何況是肉。斯內德安撫道：“慢慢咬還是挺香的，晚上打發時間。”反正長夜漫漫，有的是時間，盡管慢慢啃唄。
瑪利亞沒有聲音了，不是她不想說什麽，而是嘴裏要努力嚼肉，沒空說話。當然，這吃的方麵和她想象應該沒有距離，因為對於吃，她根本就不會去想。唯一的進步就是，她沒再說什麽肉不能吃之類的話。說了也可以頂回去，那就是驢也是吃草的。
大家每人拿著一塊肉，一點點吃著。躺在地鋪上，吃著肉，看著漫天的星辰，感覺還是挺不錯的，雖然肉硬了點。
魯道夫輕聲道：“和小鎮上的人打聽過，再過去，地表會越來越貧瘠，地圖上也顯示出來。越過去，那裏的人也就越野蠻。”
這是正常的，在貧困線上掙紮，饑餓到快餓死的地步時，人就越接近野獸。
魯道夫繼續道：“據說再過去，就是被魔法控製的地方，人類幾乎不會進去。”
雷格爾也應該一起打聽的：“有人就曾經見過象半個房間那麽大的魔獸，一口就咬死了一個大活人，一下就咬下了他的腦袋吞了下去。”
“啊？”瑪利亞驚叫了起來：“那麽可怕？”
“又不是你想象中的？”雷格爾嘴巴又開始無聊了：“你以為是什麽，殺出來一隻小貓小狗，你英勇的聖騎士拔出劍將它們打敗？我可沒那麽大的本事，碰到這種魔獸，最好的辦法不是打，而是逃。”(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