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香味

東門的阿慶

[0040章].急凍

書名:色香味 作者:東門的阿慶 字數:3911

昨晚上,胖子切配四季豆的刀工給了毛偉倆兄妹足夠的驚豔,所謂運刀如飛、精準如一也就是如此罷了。然而,當他們親眼所見秦風的用刀,他們才發現,原來,胖子的刀工在秦風麵前不值一提。

秦風的切更像是劃,這種劃,同時又包含有“滑”的意思在其中。

一把鋒利的美工刀劃在打印紙上是怎樣的光景?“嗤啦”,它有可能發出這樣的聲音,也有可能是“噝噝”的節奏音,而後一種音,更像是秦風現在的走刀所發出的聲音,正如美工刀切割紙張顯得極易,他的刀切肉,也展現出了這樣子的遊刃有餘。

他隻用左手食指輕按住方肉正中,右手手腕輕輕一抖,刀刃就已經從肉質中滑過,他左手的中指、無名指和尾指輕輕一撥,方肉旋轉一百八十度,刀刃再反方向一滑,井字的平行兩橫已經完成。這一次,他用大拇指把方肉往回一推,推了個九十度直角,然後菜刀在左手三根手指配合下,一拉一推,完成了井字剩下的二條劃線。

嘉祿的員工自發聚集在一處,看到轉圜之處,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就像眼前出現了一副畫卷,碧波無痕的水麵上,一葉扁舟畫出一道尾跡,倏忽之間,扁舟漸隱,尾跡卻永久保留在畫卷之上,眨眼之間已成為永恒。

整裝待命的大口砂鍋在底部安放有田字格竹篦子,所需的蔥薑一應俱全:蔥是青蔥,並無切段或切丁,整節整節地埋放於竹篦子上方;薑是生薑,切成一片片的薄片,放在青蔥相鄰之處。秦風切割完方肉之後,刀身貼著砧板平行掠過,眾人眼前一花,五花肉前一刻還停留砧板之上,下一刻,卻已經穩穩平放於刀身側平麵。

“啪”一聲脆響,手腕翻轉,刀身輕扣在甕口,“整塊”五花肉落於竹篦子之上,輕輕一震之後,五花肉不但沒有依切口散開,反而微微閉合,隻留下刀痕依稀可見的九宮格。

“冷庫的快過來幫忙……”秦風的一聲高呼打斷這一片寧靜,眾人仿佛在同一時間回過魂,這才想起現在是在廚房間裏工作、而不是近距離品味國畫大師潑墨揮毫。

“快,都去幫忙。”毛偉手忙腳亂指揮著搬運工,他自己也隨時待命,一旦秦風有需要而人手又有不足時,他將在第一時間衝上去打下手。

秦風沒有按照傳統的烹飪流程,在肉塊入甕之後加料酒和糖、醬油調味,而是把砂鍋扣上蓋子之後,讓人手捧砂鍋放進冷庫,於零下十八攝氏度的低溫環境急凍三十秒。

這是前所未有的處理手法,嘉祿這邊的旁觀眾都心照不宣地把目光遊離於九天之外,表麵上,他們看似全不在乎秦風的創新手法,實則在心裏紛紛有了成算,有機會自己也一定要用相同的手法嚐試一下,這樣子的處理是不是會讓肉味更佳鮮嫩多汁。

這邊廂,秦風手裏的菜刀不間斷地劃拉,動作始終保持其一貫的韻律美感,那邊廂,一甕又一甕的九宮格五花肉也源源不斷送入冷庫進行急凍,搬運工掐著秒表,時間一旦達到三十秒,馬上就把對應各自編號的砂鍋從冷凍室裏取出,再重新拿回烹飪區。

“毛總,下麵的流程沒我什麽事了,你們可以繼續。”秦風一邊繼續切割五花方肉,一邊示意毛偉可以入料調味。

“OK!”毛偉做了個手勢,早已等候多時的嘉祿廚師不等他發號施令,自發地上前接替餘下的工作。

一壇一壇的陳年封裝加飯酒被拍開封口,毛偉為接受嶽語夏味蕾的挑剔,選用的料酒也不惜血本啟封嘉祿自釀的陳酒,他甚至都不敢到市麵上去購買老牌廠家的加飯酒,就是生怕酒液乃焦糖色上色的勾兌酒,這年頭,為了利潤,資本家可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一甕五花肉,除了青蔥和生薑,廚師按傳統烹飪手法所示,加料酒250ml,老抽150ml,白砂糖100克,不加水,蓋上砂鍋蓋子,砂鍋置於鍋灶之上,猛火將砂鍋裏的混合液體煮沸,然後就改為文火,密封住砂鍋的鍋圈,慢慢地煨它個二小時。

東坡肉除了煨,還需蒸,蒸之前,每一小塊五厘米見方的五花肉都要單獨挑出,肉皮向上,放置在特製的小陶罐,砂鍋中剩餘的濃稠汁液則等分澆入小陶罐中,當然,五花肉裏麵被煨出來的浮油也要撇去,否則的話就不是肥而不膩、而是又肥又膩了。

在蒸煮區,倉庫裏閑置已久的幾台八眼燃氣灶把整個區域空間擠占得滿滿當當,一口又一口砂鍋放置其上,猛火之後就開始文火慢煨,而在這個時候,秦風的五花肉切割工作也接近尾聲。

毛穎等候已久,當秦風把最後一塊方肉也切割成塊,她馬上把準備好的濕毛巾遞給他,讓他先擦擦汗,而毛偉,則把大罐的涼茶奉上,讓他解渴消暑。

“我說二位,太隆重了吧。”秦風坦然享用了兄妹二人的服務,笑著說道:“是不是有什麽要問的?”

“的確有不明白的地方。”毛偉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昨天據毛穎所說,秦風在某些方麵知無不言,但又在某些方麵卻口風甚緊,考慮到女孩子臉皮稍薄,毛偉就決定,今天就由他這個兄長發問,至於能問出些什麽,卻也隻能看秦風的意思了。可惜了秦風是來打散工的,有機會要是坐在一張酒桌上,說不得隻好拿好酒把他灌醉,好從他嘴裏得到更多的信息。

“我以為,五花肉去生之後涼水衝激,應該能夠避免東坡肉被煨爛,秦師傅卻在稍後又放入冷庫急凍,這又是何解?”毛偉把他心頭的疑惑問了出來,實際上,這是今天大多數人心裏都有的疑問。

“原來是這個問題啊……”秦風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他問道:“昨晚上的幹煸四季豆,天福號包房的客人給的八字評價,毛總還記不記得?”

“八字評語?”毛偉也變得凝重起來,他沉吟半晌,道:“形散不凝,色單顯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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