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覺，打群架和英雄救美的熱血冷卻了下來，我開始後悔答應龍興雲的見麵。
畢竟趁人不備端掉對方一處窩點和直接跟黑社會老大火拚有著本質區別。
去，不知道有怎樣的危險，我不放心。
不去，李藤至今音信全無，我更不放心。
焦躁起來，我又開始無規律地按手機，直至再次看到李藤通話過的那個號碼。
我決定打過去試試運氣。
這種時候，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電話接通，我開門見山地表明了身份，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報出一個地址。
“你到這兒來，咱們麵談吧。”
地址指向一個老舊的居民小區。
直接去見龍興雲，還是先去會會這個電話號碼背後的人？
反正龍興雲已經等了一個小時，再等會兒吧。
考慮到這次可能是跟人談判，我帶了一文一武，文是趙高，武是黃巢，打了車風風火火地朝目的地趕。
找到樓門，上到三樓，一扇老式防盜門出現在眼前，那防盜門是鋼條焊接出來的，跟現在的防盜窗似的，裏麵還有一層木門。
“就這兒了。”
我敲敲門，裏麵傳來腳步聲，待那腳步聲走到門口，一個緊張且警惕的聲音響起：“誰？”
“李遠！剛剛跟您通過電話！”
裏麵的人打開了木門，透過防盜門看了看我，得出結論：“的確是。”
屋裏的是個看起來50出頭的老人，頭發花白，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看起來已經很久沒好好睡過覺了。
待他打開防盜門，我也警惕地朝裏看了看，確定沒有埋伏才邁步走了進去。
萬萬沒想到，一關門，老頭的整個畫風都變了。
他突然衝我跪下，眼中流下兩行濁淚，“對不起！是我害了李藤！我沒有辦法！他們綁架了我女兒！是他們逼我這麽做的！求求你救救我女兒吧！”
我徹底懵了。
黃巢和趙高壓根沒打理老頭，黃巢挨個巡視了一遍老頭家裏的房間，確定這裏沒有別人才回來。趙高則是打量著這間有些簡陋的客廳。
縱然簡陋，他還是有所發現。
“小遠，你看這個！”他將一隻相框遞給我。
相框裏是一張照片，照片裏，老徐端坐著，一個年輕姑娘站在他身後，彎著腰，一隻手摟著老徐的肩膀，另一隻手……看起來像是搭在另一個人的肩膀上，這個人應該是跟老徐並排坐著的，可這個人的形象卻被剪掉了。
照片裏的女孩笑得很燦爛。
我驚訝地指著照片，“她……她……你……你……”
老徐看了一眼照片，“她就是我女兒。”
老徐，他竟然是，徐曉曼，她爸！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老徐沉默了一會兒，長歎一口氣道：“作孽啊！是我自己找上龍興雲的！”
說完這一句，老徐就不再開腔了，坐在那裏唉聲歎氣，我隻好試探性地問道：“為了錢？”
老徐點點頭，又搖搖頭，“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我是想給曉曼留些錢。她3歲的時候她媽就跟別人跑了，就這一個女兒，我放心不下啊！”
時間不多了？
老徐看到我疑惑的眼神，解釋道：“胃癌晚期，上個月查出來的。”接著又補充道：“我還沒告訴曉曼。”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接下來，老徐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講述了他這一個月的經曆。
一個月前他查出了胃癌晚期，老爺子倒不為自己著急，隻是放心不下相依為命的女兒，他想到了錢，這世界上還數錢最靠譜，他決定要想辦法給女兒留下一筆錢。
可是當了一輩子印刷工人的他除了調色印刷再也沒有別的手藝了，怎麽賺錢呢？
一次跟從前的工友喝酒時，別人無意間透露給他一個信息：有個叫龍興雲的老板在招老印刷工人，一個月能賺4、5萬！
4、5萬，這可是老徐辛辛苦苦一年也不一定能賺到的錢！他立馬就動心了，通過這個舊時工友的介紹，老徐還真就見到了龍興雲。
該怎麽形容初次見麵呢？老徐直接稱之為“麵試”。
當時還有兩個跟老徐年紀差不多的人一起來參加麵試，大家手藝差不多，但是一聽說老徐來自李藤的印刷廠，龍興雲立馬就聘用了老徐。
當老徐得知龍興雲找他是為了印製假幣的時候，他猶豫了，一輩子老實巴交的他當然沒膽量幹違法的事，可是一想自己也沒幾天好活了，違法就違法吧，大不了一死了之，也就想開了。
一開始很順利，老徐也真的分到了幾萬塊錢，直到幾天前龍興雲突然找到他，跟他深聊了一次。
龍興雲開門見山地表示，造假幣的事已經被警察盯上了，如果老徐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須配合他將這件事栽贓到李藤頭上。
栽贓的方法很簡單，就是造假幣的一切物證，包括印刷機、專用紙張、半成品的假幣等東西悄悄轉移到李藤的印刷廠。
“李藤還有印刷廠呢？”我十分困惑，這種手工業廠房怎麽也跟黑老大扯不上關係啊。
老徐訕訕道：“不景氣，早幾年就該倒閉了，他為了照顧我，一直留著這間廠子，如今，廠裏就剩我一個人了。”
我點點頭，示意老徐繼續講下去。
畢竟李藤這個甩手掌櫃對老徐有恩，他不能答應龍興雲，這麽做太對不起李藤了！
他立馬拒絕了，對方也不惱，隻說讓他好好想想。
結果，沒過兩天他女兒徐曉曼就失蹤了，緊接著他接到了龍興雲的威脅電話。
這下老徐終於知道一步錯步步錯，為了救女兒，他隻能幫龍興雲，好在完事之前他悄悄跟李藤聯絡了一次，將這整件事和盤說出，李藤大概是先藏起來再做打算，萬一被警察抓到，他就太被動了。這種事，渾身是嘴你也未必能說得清楚啊。
老徐講完如釋重負，又畏畏縮縮道：“曉曼她……”
我這時候已經一點都氣不起來了，拍了拍老徐的肩膀，“你女兒已經救回來了，現在就在我的網吧。”
老徐難以置信道：“真的？”
“真的，現在你就能給她打個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