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我那間小網吧，王霞用兩個壞消息對我表示歡迎。
“白班網管2天沒來了，這兩天是我跟小北輪流值班的。還有，小北收到兩張假錢。”
喝了一口豆漿以後，她用一個婉轉的疑問對兩個壞消息進行了總結：“老板咱這是不是快倒閉了？”
我這網吧有一個特別爛俗的名字，叫做“一網情深”，在我手裏經營了3年多，總共有過9個網管，其中4個不告而別，2個在以家裏有急事為由問我借了幾百塊以後不告而別，小北幹了2年，時間最久。
想到這些我覺得該給小北漲漲工資了，同時又開始為招不到網管和收銀發愁。
和珅已經不滿足於盯著別人的屏幕看，他擠進收銀台，湊到王霞身邊，摸了摸顯示器，又伸手動了動桌上的鼠標，很快他就發現屏幕上有個箭頭隨著他的手在動，於是他一邊狂舞鼠標一邊說道：“戳！戳！戳他的鼻孔！”合著是拿鼠標戳電視劇男主角的鼻孔呢。
看到和珅，我有種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的感覺。
拉著他坐下，我問道：“珅哥，聽說你以前生意做得特大？”
“尚可，不過有銀號三百六十二間，當鋪七十五間，大小鹽鐵廠米麵廠四十四間，還有……”
我擦了擦汗繼續問道：“你還想不想做生意？”
和珅嘿嘿笑著搖頭：“不搞啦，老啦，況且……”他很認真地想了想，說道：“當年我身兼數十個要職，又跟乾隆爺是兒女親家，凡事總能行個方便，也沒人敢跟我對著幹，現在不行嘍。”
我不甘心地指著屏幕問道：“那我教你玩這個行不行？”
和珅連連點頭，我讓他坐進收銀台裏頭，先教會了他使用鼠標，我耐心地看著他玩了15分鍾鼠標，打開了無數文件，其中包括一個E盤裏藏得很深的名為“人類起源”的文件夾，我一把奪過鼠標關閉文件夾，說道：“行了行了，該學學網吧管理軟件了。”
這個過程趙高始終在一旁伸著脖子看，他應該是看到了幾張視頻縮略圖，嘿嘿笑道：“看那個，打開打開。”和珅眼睛裏也泛著光，問道：“小遠，那是啥？”王霞愣了一下，起身若無其事地走到收銀台外頭，正好給曹操騰出了地方，曹操一步幾乎是直接從收銀台上頭跨過來的，這老悶杵在外頭半天沒說話，合著是在聽我們說呢。
三人都來了也好，我大致講解了一下網吧收銀係統的用法，和珅第一個上手嚐試，一下子就給一張會員卡充了十萬塊。
教會他使用收銀係統以後，我又從抽屜裏找出從1塊到100塊麵額不等的錢。
教他們認錢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幼兒園中班的阿姨。和珅曾經接觸過紙幣，對我掏出來的錢見怪不怪。
趙高問道：“幾張紙片片就能買東西了？”
曹操附和：“還是攢些金銀心裏踏實。”
我幾乎要哭了，振臂高呼道：“有錢人才炒黃金呢，我是窮人！”
徐曉曼進門，我看著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很窮，可是我很溫柔。”她偷樂，也不搭理我，上樓去了。
進行了為時一個小時的教學，三人已經學會了充卡、退卡等基本操作，和珅拍著胸脯表示今兒晚上就可以上崗網吧收銀的工作。
我隨手打開了一個電視劇給他們看，把三人安頓好，才走出來問王霞：“你說收到兩張假錢，怎麽回事？”
王霞拿出兩張一百的給我看，我拿起來彈了一下，的確不夠脆生，將兩張錢放進驗鈔機過了一遍，卻沒有報假幣。這假造得已經能騙過驗鈔機了！王霞說道：“小北沒啥經驗，驗鈔機過一遍肯定就不仔細看了。”
我把兩張假錢揣兜裏，跟王霞道：“沒事，不怪小北。”說完，我就上了二樓。
徐曉曼正窩在沙發裏看書，我坐她對麵說道：“最近有人用假鈔，你也小心點。”
“你收著了？”
“收著兩張。”
她朝我勾勾手指頭：“拿來我看看。”
我把假鈔遞給她，她一手一張對著燈光看水印，“嘿，兩張號是一樣的！”遞給我一張，又說道：“一人一張，以後你要是走丟了我就拿著這張錢去找你。”
我把錢疊成三角形，放進錢包最裏層，徐曉曼則大大咧咧地塞到牛仔褲口袋裏。
在這種二人獨處的時候，該交代一下我跟徐曉曼的關係了。
我們同一天租了這裏的房子，那是一個陰天，房東約了我倆去看房，這棟二層小樓原本隻打算租出去一層，同時約兩個租客來是想營造緊迫感，讓我們不敢壓價，看房子的時候我就不停給徐曉曼遞眼神，看完一圈，我一臉嫌棄地說道：“你這一層也不夠我倆用啊。”
房東愣了一下，問道：“你們認識？”
徐曉曼手一搭我肩膀，“認識啊，不然能把店開到一塊嗎？”這麽說著，她已經開始往外走了。
房東趕緊喊道：“等等等等！樓上還有半層夠不夠？”
我問道：“樓上不是你的桌球廳嗎？”
房東笑道：“桌球廳可大可小，我撤下來幾張案子，再給中間壘堵牆，你們看成不成？”
我看著徐曉曼，徐曉曼抱臂站在空曠的一樓環視一圈：“大小倒是夠了，可你這位置也不怎麽好，附近都是學生消費能力有限得很，房子也舊了我們還得重新裝修，等店開張了開學熱都過去了，再加上寒暑夏三個月沒生意，還有……”
這女人砍價的時候，還真是有大殺四方的氣場，最終以低於我心理價位的價格簽了租房合同，我來時候打了一路的腹稿愣是一句沒用上。
一邊簽合同，她一邊對我道：“先說好了，二樓不好宣傳，我得在你門口立個牌子。”
“沒問題！小事小事！對了美女，今天起咱們就是上下鄰居了，我想請你吃個飯，賞光不？”
……
我大概是從這一天起就喜歡上徐曉曼了，說來奇怪，有些人第一眼見到就仿佛認識了很久，第一次遇見就已經很有默契。
“對了，拿磚拍你的胖子是什麽人啊？還有大個兒老曹，夠壯的啊，老趙看起來挺奸詐，專門演反派的吧？”
她這麽一提醒，我想起了趙高的生平。
趙高同學原來跟我是同行，我當太監那會兒伺候的是明熹宗，他伺候的是秦始皇，中國曆史上第一位皇帝，看主子的知名度我就比他矮了一截。這位也不是省油的燈，秦始皇死後，秦二世胡亥就是由他和李斯扶上皇位的，後來他又心黑手辣地除掉了李斯，自己獨攬大權，有那麽一段時間，中國第一個大一統帝國是他趙高說了算的。
這老小子進了地獄第五層，就一個字：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