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
“多謝婁大人和夫人了”趙成材拉著章清亭道了謝。因是女眷，讓章清亭把婁夫人送出去，有些話女人之間也好講些。
等著要出門的時候，婁夫人在車下拉著章清亭的手，低聲交待了最後的大實話，“這也是我們自己打自己的嘴，眼下這情形，裝病是絕計難以躲過的。就是嫁人，還是得罪了孟府。你們不是跟那小孟大人關係不錯嗎？要不去求求他，若是他自己不肯，這事兒就好辦了。”
章清亭心裏卻是另有計較，此事都托了婁夫人來說合，恐怕孟瞻也已經知曉了，他既是不來，那就有兩種可能。
一是他同意了，想坐享齊人之福。二是他不同意，但違拗不過父母之命，所以推脫不得。可不管是哪一種可能，若是他們現在貿貿然找上門去，都隻會讓孟瞻覺得更為難。這時，就需要找個第者出麵了。
適合的人選就隻有一個。
喬仲達見章清亭和趙成材臉色凝重的來找他，心道還出了什麽事，待他們一說完，那臉就很有幾分黑了。
“如此行徑，與強盜何異？那你們決定怎麽做？”
趙成材施了一禮，“現在就隻好求喬二公去問下孟公，到底他是什麽意思我們是斷不能如此嫁妹的，實在不行，就隻好現在就帶著妹回家避禍了”
喬仲達想了想，沒有多問，隻說了一個好字，便匆匆趕進京城去了。
章清亭料得沒錯，孟府這幾日是烏雲密布，鬧得甚不愉快
孟瞻堅決不能同意祖母和母親的意見，“趙家是窮一點，但還沒窮到賣兒鬻女的時候咱們這麽幹，是會讓人戳脊梁骨的奶奶您和娘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答應你們，等我以後有了孩，一個到眭名下好不好？”
“那不一回事麽？”孟老夫人也不能理解孫為什麽就不同意她的想法。
在她看來，自己家能看上趙玉蓮，並替她想得這麽周全，已經是很給她麵了。不過是一介平民，能嫁進國公府是多麽的榮耀與風光？要不是看在趙成材中了舉，她還真不會給她一個妻的名分。哪怕是過世孫的名分，那可也是孟家二少夫人，一塊響當當的金字招牌多少人求都求不來，怎麽會給人戳脊梁骨呢？
孟夫人也在一旁附合，“瞻，你就當給你房裏多置一個女人罷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你爹也同意了的。”
“那能一樣麽？”孟瞻真覺得沒法跟她們溝通“我一個做大伯的，還霸占著弟媳做屋裏人，這傳出去，能不讓人笑話麽？”
“誰敢”孟老夫人老眼一瞪，麵沉似水，“瞻，你未免也想得多了這種事情，滿朝都是，又不是咱們家開的先河，你怕什麽？哼，想從前聖祖皇帝那會，做公公的還娶了兒媳婦呢生的兒不一樣坐了？又有誰敢笑話來著你這又不同了，眭命苦，他走得早，咱家人丁又單薄，你這做大哥的本來就早該娶兩房回來承繼香火才是可你自己呢？東挑不願意，西揀看不上，弄到現在還是光棍一條你說說你對得起我們孟家的列祖列宗麽？”
“就是”孟夫人雖也著急，但做娘的還是心疼兒，怕婆婆過責備，忙把話接了過去，語氣溫和了好些勸道，“瞻啊，宮裏已經有消息傳出來了，咱們不得啊現在的幾位公主，哪一個是好相與的？別說貌了，就是德行操守有幾個拿得出手的？一個比一個刁蠻嬌縱等你們成了親，萬一鬧出事來，就算是陛下不摻合，但宮裏那麽多老妃還健在呢家家都是盤根錯節，咱們一個不慎就得給人丟到火上去烤啊
所以不光是你要給你弟弟娶一房回來，你自己的婚事也要抓緊辦了別再挑了，差不多就行了聽祖母的話，趕緊先把那趙家姑娘接進門來。
其實你奶奶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你想啊，咱們家先接一個人進來，要是有那等愛拈酸吃醋，小肚雞腸的女孩兒，肯定就不願再議親了，等再願意進門的，一定是端莊大方，又賢惠得體的
再說了，那趙家的女孩兒生的美，又聰明伶俐，可比許多千金小姐都強放在你房裏，也不算聽話，趕緊把這事好好辦了啊”
孟瞻鬱悶得不行，此時聽了娘這話，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若是你們真這麽喜歡她，那我娶她做正妻行不行？那我就二話不說，現就同意”
這小，竟然還敢反將她們一軍孟老夫人氣得手直哆嗦，“你……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那女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你還娶她做正妻？也虧你說的出口”
孟瞻火氣也上來了，他在紮蘭堡當官的時間雖不長，卻是明白了許多道理。尤其是姓之間的那種摯誠的淳樸真情，更是讓他異常反感這種虛偽的門第之見。
當下就反駁起來，“方才奶奶您還說到先朝皇帝了，那要是當真理論起來，咱們北安國的開國皇帝又是何人？不過一個放牛娃而已還有我們孟家先祖，還是個獵戶又比人家高貴得到哪裏去？”
“你……你這大逆不道的不肖孫，我……我……”孟老夫人淨顧著生氣，卻是無話可說，此時隻好撫著胸口裝病。
孟夫人怕鬧得僵，趕緊把兒往外趕，“還不快滾留著還想惹你祖母生氣麽？”
孟瞻搖頭，無奈的走了。
孟夫人不敢走，一直在勸婆婆，“小孩口沒遮攔，娘您可千萬別讓心裏去”
孟老夫人等孫走遠了，忽地收斂了怒容，嗤笑起來，“我說瞻怎麽東挑西揀的一個也看不上，原來是看上那丫頭了”
啊？孟夫人怔了怔，不明白什麽意思。
孟老夫人冷哼一聲，“你聽他說得光冕堂皇，可有一句說不願意娶麽？不過是不願意作為眭的亡妻來娶說不定，早在那兒當官時，就看上人家了怪不得還那麽熱心的寫信回來，讓咱們好好待她們一家，恐怕他心裏早就有那些想法了”
孟夫人聞言可傻了眼，“那難道能讓他去娶那丫頭？”
“”孟老夫人仍有餘怒未消，“就算咱們家從前是獵戶那又怎麽地？咱們家既然已經興旺了一二年，就已經是名門望族了若是那丫頭想要做他正妻，也得等她家興旺一二年再說這事你就放心的張羅吧，我還不信把人接進門來，他能忍得住不碰”
孟夫人聽及此，卻遲疑了，“娘，您別怪我多嘴說一句。若是瞻對那丫頭沒什麽想法倒還罷了若他當真對那丫頭心裏存著點頭，這恐怕日後，後宅就不得安寧了”
孟老夫人篤定的一笑，“你怕什麽？這娶妻當娶賢，須得門當戶對，娶妾就是稍得人意些也無妨。難道她做妻的還彈壓不住一個小小的妾室？那未免也沒本事了咱們呢，把那丫頭接進來也算綁著瞻的心，到後頭該娶什麽妻，就由我們作主了。”
孟夫人點頭稱是，“還是婆婆想得周到，此事便交給媳婦來辦吧”
於是很快，婁夫人便給接上府來做客了。
……
這些天來，因家中鬧騰不休，孟瞻歸家更晚。今兒正在衙門裏忙著，卻聽小廝來稟，“喬家二公在外頭求見”
孟瞻一聽就明白喬仲達的來意了，換下官服，隨那小廝出去，到了茶樓包間裏，見了麵先寒喧了一句，“不知仲達召喚，所為何事？”
不管心裏明不明白，可也不好一張嘴就跟人說親事吧？萬一人家不是因此來找他的呢？那不顯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卻不妨喬仲達聽他這麽雲淡風清的態，心下立時就不痛快起來。原本冷靜自持的人，卻一張嘴就不冷不熱的刺了一句，“你不知道？”
孟瞻一怔，他這是何意？
對喬仲達莫名其妙的態，孟瞻也存了分不悅。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他和趙家的事情，又關你喬仲達什麽事？你是來傳話的，又憑什麽擺出這樣一副興師問罪的態？
當下語氣不免也就硬了起來，“喬兄你約我來，我怎知是所為何事？”
幸好喬仲達老於事故，很快便察覺到自己的語氣不善，忙收斂了神色，暗暗告誡自己要心平氣和。他可是來解決問題，而不是來加重矛盾的。於是放緩了語氣，“不好意思，瞻，我也是初聞此事，有些心焦，方才無禮之處，請多見諒。”
聽他這話，孟瞻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馬上也恢複了常態，但隻喬仲達那“心焦”二字可大有章，淡然一笑，“不知仲達聽聞何事，竟致如此失態？”
當著明人不說暗話，喬仲達不打馬虎眼了，“是這樣的。不知瞻你可曾聽說，令祖母想替眭求娶趙家小姐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