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你也小了
孟瞻知道，趙成材中了舉，是遲早要來京城的，便一直隱忍不發，可沒想到趙成材來得這麽巧，便特意把他引來與這小姑娘相見了。
趙成材明白始末後先謝過孟瞻，再告訴那小姑娘，“你要找的少爺，也就是晏博已經來了京城，就在京郊，我晚上就帶你去見他可好？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喜而泣，“少爺真的來了麽？我叫靈雙，趙先生，您真是好人孟少爺，您也是好人”
這確實是真的，連趙成材都佩服孟瞻按說他完全可以不管這檔閑事，甚至落井下石。畢竟晏博殺了他的親弟弟，這個手足之仇也是不共戴天的。卻不料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實在是不容易了，“孟大人胸襟廣闊，是非分明，實在是真君”
孟瞻淡淡一笑，讓心腹書僮領著靈雙先下去，“一會兒我就把她正大光明送給趙先生，再派人送你們回去。不過，我也有件事要拜托趙先生”
“何事？”
……
孟府準備的晚宴自然是豐盛而又客套的，孟尚德有意拉攏兩位未來可能的青年助力，對他們還算是青眼相待，一頓飯賓主盡歡。
等及走時，孟府給二人送上不少。這回的東西雖少，可比上回趙成材走時收的東西要值錢和高檔多了。孟老夫人還特意打發人送了一套小孩戴的長命鎖等金玉之物。
趙成材心中暗歎，果然是世態炎涼上回隻是個布衣秀才，難怪人家不甚上心，現在是舉，就高看了一眼，若是進士，那恐怕又另當別論了。說來說去，還是自家娘英明
臨出門的時候，孟瞻讓人領了兩個小丫頭過來，靈雙是送給趙成材的，另一個年紀相仿，名叫雅竹的小姑娘卻是送給杜聿寒的。
“她們年紀雖小，但也粗通墨，二位初來京師，又要備考，想來課業繁重，留她們在身邊磨墨剪燭，也是好的”
因為兩人都有份，所以連孟老爺也未曾留心，還以為兒是送兩個未來的妾室給他二人，但笑不語。
杜聿寒沒經過這種事，鬧了個大紅臉，本欲推辭，但趙成材都帶頭謝過了，他也隻能隨和點跟著一起謝了，出了門才低聲問，“這要弄個小姑娘回去，娘不生氣才怪”
趙成材嗬嗬直笑，“人家送你是一回事，你擱在哪兒用又是另一回事了你要怕有流言蜚語，擱你大舅那兒不就完了？”
杜聿寒這才作罷。
章清亭知道趙成材他們今兒上了這兩家府中，多半是要留飯的，所以回來晚了，也不過多擔心。她更加關心的是，自己今天牽的紅線進展如何？
在街上逛了半日回去，章清亭就迫不及待的開始審問起小姑了，“賀家大爺這個人如何？他家還有個弟弟，也是個豪爽之人……”
“嫂”趙玉蓮紅著臉把話岔過去了，“這天冷了，旺兒和小豆芽有時書寫字總是腳冷，紅姐說要教我撚羊毛給他們織雙襪，今兒正好有空，我先去了啊回頭再給喜妞也織一雙來”
那你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這姑的心事最難猜章清亭也沒個準數，想想又不好意思直接去逼問賀玉堂，最好他能主動開這個口，那就好挑明了說了。
可要怎麽暗示他一下呢？章清亭正在那兒費神琢磨著，忽地，一個穿得圓滾滾的小包了進來，怒目而視。
“小豆芽，你幹嘛？”章清亭莫名其妙。
喬敏軒一臉苦大仇深的看著她，忽地衝上前用力的打了她一下，“你是壞人我不許你帶蓮姨走”
章清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我今兒可沒說帶她走啊？”
“小胖哥哥說，你要蓮姨嫁人大人們都說，嫁了人的女就要跟著那個男的走了”
章清亭撇嘴，這些人傳話還傳得真快她想了想，就讓人知道趙玉蓮要擇婿也好，說不定賀玉堂一動這心思，就會來了。可跟這麽個小不點，要怎麽解釋呢？
她想了想，盡量委婉的跟他講道理，“小豆芽，姑娘大了本來就是要嫁人的，就象你長大了，也是要娶媳婦的呀嬸知道你喜歡蓮姨，可是你不能因為自己喜歡，就不放蓮姨嫁人。要不，等蓮姨老了，沒有相公疼，也沒有自己的孩，孤零零一個人，多可憐？你要是真喜歡蓮姨，應該祝福她嫁個好人家才是好孩呢”
喬敏軒一下被她問住了，皺著小眉頭想了半天，“那我長大了娶蓮姨好麽？”
噗哧章清亭樂了，卻見小家夥臉色更沉，忙收斂了神色，盡量正色道，“你有這個心是好的，隻是你也小了你才幾歲，蓮姨幾歲？等你長大了，蓮姨都老了你呀，以後會娶跟你年紀差不多的姑娘。蓮姨呢，也得嫁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男人才行”
這下喬敏軒更糾結了，咬著小手指頭使勁想該。章清亭實在是快憋不住笑了，得趕緊打發他走，“你且出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來跟嬸商量，行麽？”
哦喬敏軒點點頭，轉身走了。可走到門口，突然又折了回來，“嬸，那你說，可以讓蓮姨嫁給我爹麽？反正我也沒有娘，讓蓮姨做我的娘好不好？我爹夠大的吧？”
呃……這下輪到章清亭被噎住了，“這個，得你爹同意才行你說了可不算。”
“那我現在就問我爹去”喬敏軒興高采烈的又跟隻球似的跑了。
喬仲達？他跟小姑？章清亭皺起了眉，
喬仲達的生意在京城，怎麽可能陪玉蓮回家去？玉蓮若不回去，姨媽和旺兒怎麽辦？難道讓他們留在京城？
不過你還別說，撇開旁的不算，單論喬仲達這條件，倒真是不錯
上無公婆需要侍奉，中無兄弟需要應酬，下麵就是多了一個小豆芽，但也是個好孩。
再看他自身，處事通透圓滑，為人溫潤儒雅，更兼精明強幹，睿智闊朗。尤為難得的是，此人對感情非常專一
亡妻過世多年，也未再娶，固然有些不得已的原因，但以他的錢財地位，納幾個小妾總行吧？他卻一個都沒有雖說從前也傳聞有不少風流場上的紅顏知己，但那明顯不過是掩人耳目，各取所需。真是個負責任的好丈夫、好父親
章清亭越想越覺得此人不錯
可人家看不看得上趙玉蓮呢？就算是郎有情妾有意了，還有個最現實的問題擺在那兒。趙玉蓮若是果真跟了他，那牛得旺怎麽辦？就算是他可以跟著趙玉蓮在京城安家，牛姨媽也不能習慣呀？畢竟人年紀大了，還是故土難離的，要不牛姨媽也不會舍得與兒分離，在家裏保住那唯一的鋪了。要是牛姨媽和牛得旺回去，趙玉蓮一人在京城裏，恐怕她也過得不能安心。
思來想去，章清亭還是搖了搖頭。不現實
再說了，那隻是喬敏軒小孩家的一廂情願而已，喬仲達怎麽可能同意？以他的條件，怎樣的好姑娘找不到？恐怕也看不上自家小姑吧
正在這兒胡思亂想，卻聽門外說話和腳步聲響，趙成材回來了。
撩開她的門簾，趙成材卻不進來，隻招了招手，“過來，有正事”
見他臉色肅然，章清亭趕緊一骨碌從炕上下來了。這前夫雖然現在有時也好開開玩笑，但這般神色，卻絕計是有大事發生了。
跟著來到晏博的淨室，章清亭這才注意到，屋裏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瞧著有些眼熟，那丫頭一見她就請安，再一想，記起來了她也不問，就等著聽她說。
關了門窗，趙成材指著晏博，“靈雙，這位就是祝嬤嬤要你找的人，晏博晏少爺。”
靈雙怯怯的看了晏博一眼，又看了趙成材一眼，想想還是按著嬤嬤的吩咐要問幾句話，“那……那少爺，您能給奴婢看一下夫人的戒指麽？”
“可以”晏博立即從脖上解下一根細繩，他怕弄掉了，是以日夜都懸在頸間。
靈雙接過戒指，從懷裏掏摸出一個小荷包來，那裏裝著一隻金手鐲，在兩端也各鑲著一顆紅寶石。
靈雙很是認真的比對了兩樣飾，待看到那內側都有一模一樣的小小“壽”字時，終於放了些心，卻又問，“夫人哪邊耳朵下有顆黑痣？”
“我娘耳朵下沒有痣，卻是下巴上有粒小痣。”
“夫人的生日是哪一日，少爺知道麽？”
“十一月初五。”
“那少爺您記得祝嬤嬤的生日麽？”
“嬤嬤命苦，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從懂事起，每年我生辰的月廿十，要去天一神廟點長明燈時，便會替嬤嬤點一盞。所以，她每年的生日都是和我的一起過。我要嬤嬤答應我，要陪我一直到她長命歲”
靈雙哭了，她終於確信了，“您真的是少爺這事嬤嬤說，世上隻有您一個人知道少爺，您要為嬤嬤，為老爺夫人報仇啊”
晏博的臉青了，“你是說……”
（周末快樂，再讓小豆芽打個滾要票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