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囍

桂仁

(三二一)對不起,你必須死

書名:衝囍 作者:桂仁 字數:6766

(二一)

他眼珠一轉,臉色和緩了些,“於大哥,說得也有些道理”

聽他好象被說動了,老於更加的火上澆油,“你想想你,還這麽年輕,從前又是富人家的好孩,現在做這些事情,實在是不如跟著咱們一起離開,等發了財,你既有本事,還怕不能把日和和美美的過下去?等你做了小老板,再討個漂亮媳婦,生幾個孩,那才是你該過的日呢”

“那……那我也不能就這麽離開了”晏博似乎已經被完全說服了,“既然要走,你們且等我一等,我上鋪裏取些錢來,咱們才好上”

“你方才不是說不動你們鋪裏的錢麽?”

“此一時彼一時我又不取多,就算借他們的,日後還來也就是了”

“這話說得對了走,我陪你去”有人自告奮勇站了出來。

晏博知道這裏也隱隱有監視之意,也不拒絕,微微一笑,“那好,咱們快去快回”腦中卻已經計劃好了,如何脫身之計。

他還沒有這麽蠢,放棄自己好端端的生活,去做什麽勞什強盜,那刀口舔血的日豈是好過的?恐怕財還未發,人就沒命了

這些人是對他有恩,可也都是些小恩小惠,還不值得他用來整個人生來回報。而且報恩也要分個是非黑白,要不,那就成助紂為虐了。

“阿禮哥你不能去”方明珠的聲音驀地在隔壁響起,大力拍著門板,“你別聽他們的,你快跟我回去”

她怎麽來了?晏博立即把門拉開。

那夥人一見驚動了旁人,嚇得不輕,就見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和個小夥計站在外頭,從懷中掏出暗藏的匕,厲聲質問,“他們是什麽人?”

晏博趕緊閃身擋在方明珠和保柱身前,“他們都是東家的夥計跟我交情很好,不放心才跟來的”

“不行”大鍾目露凶光,舉刀上前,“那丫頭口口聲聲要你走,若是不殺了他們一定會泄密”

“住手”晏博喝止不住,伸手擋住他揮刀砍向方明珠的手。

樓梯處忽地蹬蹬蹬一陣急響,福慶一邊往上,一邊急嚷,“快跑官差來了有官差來了”

“你告密?”那夥人都瞪著晏博,晏博卻問方明珠,“你報的官?”

“沒有呀”方明珠急得直跳腳,一把拉起他的手,“你快跟我走跟官府說清楚,你跟他們沒關係”

“現在恐怕晚了”老於望著晏博道,“你來這兒可不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是許多人都看到的事實小馬,快跟咱們一起跑吧”

“阿禮哥,你別聽他的”方明珠使勁把他往回拽。

保柱也圍了上來,“阿禮哥,你快跟咱們回去大夥兒都等著你呢”

晏博猶豫了一下,忽地把方明珠手一甩,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還好保柱扶住了。

方明珠當即眼淚都下來了,“阿禮哥,你別去”

晏博沒空理她,徑直衝到窗邊,看看官差來的方向,又推開對麵那扇窗查看地形,“這兒不算高,老於,你快帶著人走”

“那你呢?”

“我在後頭盡量拖延一下”

旁邊有人不信,“你有這麽好心?”

晏博冷笑,“你要是還賴在這兒追究我是真心還是假意,恐怕一會兒就得到牢裏頭去了”

那群人麵麵相覷,聽他說的是實情,而眼見著追兵逼近,趕緊一個接一個從窗戶上跳了下去。

老於落在最後,忽地把晏博往前一推,“你快跟他們走我留下殿後”

“那可不行”

“你快走吧你忘了我從前有那風濕的毛病?這幾日正犯疼,我是走不了的沒的白連累你”

晏博左右瞧瞧,甚是為難,最後下了決心,“明珠,回去跟老板娘說一聲,我改日回去請罪先走一步了”

他一手架起老於的胳膊,帶著他從窗戶一起飛身下去

而官兵似是有備而來,直接衝進這間房,一眼就看見了他們逃跑的線。

“追”為的官差帶著大部隊就追了下去,留下二人把方明珠他們帶回衙門,詢問記錄。

這邊追兵窮追不舍,“前麵的人聽著,你們快點停下,否則我們就放箭了”

晏博心頭大急他拖著老於,怎麽可能跑得快?

老於被他拖得也很難受,氣喘籲籲的道,“小馬,你快走吧別管我了”

晏博有一瞬間的猶豫,“要不,你就自吧現在被抓回去,無非再加坐幾年牢,若是,可能就真的沒命了”

老於還沒有回話,後頭已經有破風之聲傳來。這可不是薛安那些民間打獵的小箭,全是正規軍隊裏上陣殺敵的軍箭無論是力道,速和殺傷力,都比那個強上多倍了。

晏博拉著老於身一伏,躲過幾支箭,代他舉手投降,“不要放箭,我們不跑了”

那為的軍官見了,便停下了對他們的射殺,轉而去威嚇大鍾他們,“你們的同夥已經投降了,快停下”

大鍾他們邊跑邊回頭看,見此情景,也是進退兩難。

晏博喊了一嗓,“停下吧你們跑不掉……”

噗哧一聲沉悶的聲響忽然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響起了。晏博不可置信的扭頭一看,居然是老於用他的匕捅進了自己的後背

“對不起小馬可你必須死”

“為什麽?”晏博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不甘,震驚的眼神深得象看不見底的湖,一切情緒似乎都被淹沒其中了。

“你死了,我們一家就得救了”老於狠心的把匕紮得更深“我家有四個孩,離了我,他們的日真是過不下去了有人出了一千兩銀,要我殺你”

“是誰?”短暫的肢體自我麻痹過後,巨痛終於如期而至,剛一體會到,便如鋪天蓋地的狂潮般將人襲卷

“他說他是替裴靜清理門戶”

裴靜?晏博突然很想笑,但更想哭。想大聲的質問,你知不知道,裴靜是什麽人?

那是我親娘我親生的母親啊她會雇凶來殺她唯一的親生兒?

我的母親出生於,是北安國最負名望的八大名門世家之一身分如此高貴的她豈會把自己的名字隨便告訴於你,再讓你這樣的小人來告訴她親生的兒?

謊言一切全是謊言你既敢殺我,為何連名字都不敢留?

幾乎要沸騰起來的鮮血,如決堤的江河一般從傷口處不斷洶湧而下。它能賦予人們生機,卻也能帶走人們的性命。

要死了麽?就這麽想我死麽?

一絲不甘終於從晏博已然灰敗的臉上浮起

憑什麽?憑什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竟要如此置我於死地?就算我殺了人,我造的孽由我來贖

可你到底是為什麽番五次的要置我於死地?這世上我就算對不起所有的人,可絕對沒有對不起你

老於被他那樣的表情嚇著了,可一低頭,自己的手還握在那匕之上。

殺過人的人都知道,若是一刀捅下去,哪怕再深,也不一定能致人於死地。真正能致人於死地的是,捅進去一刀,再立即拔出來

他的手剛想動作,卻聽晏博大吼一聲,奮起全身之力,雙拳並舉擊出,把老於打飛出一丈開外然後,才緩緩的閉上眼睛,用強大的意誌控製著自己的身體,麵朝下的倒下去,保護背後的傷口不再傷得更深

在陷入昏迷之前,晏博的腦裏隻有一個頭,他要活他一定要活下去活著走到他麵前,問一聲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的好大哥

晏博齋

……

京城。承平。晏府。

晏博齋今日的心緒頗不寧靜,似乎有什麽不受預料的事情發生了,可那是什麽?他想不出。

腦裏再細細的把近日的事情過了一遍,朝廷之上,皇上已經開始有整頓吏治的苗頭了。這個並沒什麽好稀奇的,是人都是這樣。既然坐穩了龍椅,當然要按著自己的意思來做事,再不甘心受縛於旁人,恐怕這回要動的,是那幾個老家夥吧?

自己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從皇上還在做東宮之時,自己就曲意結交。他能登上龍椅,自己可在私下替他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自己隻要注意低調,繼續做個聽話的奴才,也便是了。

最近孟尚德在下朝後可去禦書房去得挺勤,那老小到底在皇上麵前說什麽?這回要是能趁機把孟家扳倒就好了,那老家夥倒不足為懼,主要是孟瞻這人,很是討厭表麵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骨裏卻比誰都精,可比他老更難以對付上回雖然被自己抓住他一個錯處,皇上也順著自己的心意把他貶黜了京城,但並沒有傷到他的筋骨。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會起用回來。這麽年輕的對手,可是他最大的隱患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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