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問完，天五已點點頭。沈傾歌悵然坐回去，瞥了眼垂首的小桃沉聲道：“你也知道？”
小桃偷偷瞟了一眼低聲道：“我也是聽李嬤嬤吩咐鍾嬤嬤，還教了鍾嬤嬤一句話‘其實老爺是重情重義之人，隻盼有一日能將對沈夫人的思念之情化為對沈妹妹的疼愛之情。”
原來如此。
怪不得她那個爹爹竟會對著自己出神，她還以為是想起了母親。
到底是李嬤嬤持重老道，懂得人心的利用。
他們之前的計劃是讓沈致雍和劉明研相遇，再來個小小的英雄救美，路上鍾嬤嬤再說些沈致雍的好話。
嗬！
想必是好話說的天花亂墜了，才會讓劉明研相信那麽一句話。
從她那老爹的舉止中可以看出劉明研的話起了作用。
劉明研，我不會虧待你的！
宮門前，沈傾歌交代天五一番，讓他按自己所說去辦。
“小姐，這怎麽可以，你讓天五走了，你要是……”
沈傾歌打斷了小桃，輕笑一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天五你盡管去，這個時候吳家可是最膽戰心驚之時。”
天五應聲離開。
他毋須擔憂，因為主子會護著小姐的。
朝殿上高聲宣灼華郡主進殿。
眾目睽睽之下，沈傾歌優雅自如的走進去。
環佩叮當，每走一步，發釵耳飾的擺動都跟步子銜接，令人看著賞心悅目。
路過梅淩峰時她唇角一揚。
“灼華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空靈優美，她又是儀態端莊，舉手投足間貴氣逼人。
就算是宮裏在苛刻的公公嬤嬤都挑不出她的毛病，司馬正捋著胡須也暗自驚歎，隨便拉出個公主出來，怕都沒有這沈傾歌的端莊大氣。
而且這氣勢這姿態絕不是一兩日裏訓出來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彈劾在麵對這樣的沈傾歌時有所欠缺。
北轅皇不怒自威，沉聲道：“你可知，今日招你來所為何事？”
沈傾歌也不隱瞞，老老實實回答：“聽說吳大人的女兒嚷著要嫁灼華，得知灼華是女子便偷湖自盡了。”
北轅皇啪的一拍龍案將手中的奏折扔下殿道：“胡鬧！你瞧瞧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麽？本朝被彈劾的郡主，你可是第一個！”
第一條：群英殿指責當朝三品官員，揭發後宅之事，為輕視君王有失綱常；第二條：為欺淩姨娘庶姐，逼死人命，忤逆父親，為無視‘三從’；第三條：言行不一，舉止輕浮，不知尊老愛幼，勤儉節約，有失‘四德’；第四條：心術不正，無容人之量，罔顧倫理，隨意汙蔑女子閨譽，有失‘五常’；第五條：身為閨中女子，與侍衛同住一院，實在是恬不知恥，有失‘婦德’；第六條：身為郡主卻一身銅臭，惡意打壓同行，破壞京城市場秩序；第七條：女扮男裝招搖撞騙，與男子同行同住，有辱我北轅民風；第八條：欺騙無辜少女，惡意損毀少女清譽，行為舉止令人發指，此等女子因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沈傾歌不但看完，還都念了出來，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這彈劾奏折真是幾位尚書大人所寫？”
北轅皇重重點了點頭。
沈傾歌掩唇失笑，未免殿前失儀，盡量忍住了笑意輕聲道：“若非皇上親口聖言，灼華真要以為是市井小民無聊至極隨意寫的小冊子。”
“沈傾歌，你好大膽！”
李洪斌氣咻咻的站出來指責。
沈傾歌無視李洪斌，對皇上正色道：“皇上可否容灼華辯解？”
“準了！”
沈傾歌心中冷笑，再有幾天就要幫著老皇帝買兵器去，他自然不會治自己的罪。
但是，她不介意順便幫他再清清場。
沈傾歌漫步走到李洪斌麵前道：“李大人彈劾本郡主群英殿指責當朝三品官員，揭發後宅之事，那麽請問李大人現在做什麽？除了第八條，哪一條不是我沈府的後宅之事？敢問大人，我沈府的內宅之事怎傳到了大人耳朵，大人未經調查，又憑什麽給本郡主定罪？大人有這閑工夫彈劾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倒不如管管你手下的猖獗，替皇上分憂，多培養幾個朝中能臣！”
李洪斌被堵的啞口無言，他恨恨道：“你即是郡主，當以國為本，一言一行均代表我北轅皇威！”
“對，你身為女子無女子之德，自幼無人教養，一身的奸商本性……”
沈廣剛開口聽到外麵稟告：玉江霽月公子、梧桐書院李嬤嬤求見――李嬤嬤？
一個嬤嬤居然求見聖顏？
百官議論紛紛。
北轅皇卻聽了麵色一變，掩飾著內心的激動，一點頭，一旁的內侍立刻扯開了嗓子“宣――”
大殿門口施施然走來風流倜儻的霽月公子，寬袍大袖，折扇在手，說不出的風流灑脫。
俊美如斯的容顏始終掛著溫潤的笑，隻是眼底的鋒芒令人不容小覷。
他身側一起走進來一個中年婦女，儀態蹁躚，似踩著雲彩緩緩而來。
身著淡青色的罩衣，簡單的發髻隻插著一朵珠花。
司馬正一眼不眨的盯著如畫中人的李茉兒。
二十多年了，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她了。
朝中老臣們都知道李茉兒，也清楚當年的一些事，自然更清楚李茉兒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沈傾歌眨了眨眼，再看，那個風韻猶存氣質出眾的女子真的是李嬤嬤。
原來她打扮起來這麽漂亮！
可是，她為什麽會出現，僅僅是為了幫自己？
為何之前沒有任何商量。
叩拜後，北轅皇連忙道“平身”
。
“這些年，你在梧桐書院可好？”
她的出現，北轅皇已猜了個大概，但他最好奇李茉兒怎麽會在北轅京城，而自己不知情。
“回皇上，還好。隻是這幾年身子不好便向寒溪先生請辭了書院職務，做了灼華郡主的教養嬤嬤，今日聽到有人彈劾灼華郡主女子規範，禮儀教養，遂親自向皇上告罪！”
眾人剛驚異原來突然消失的李茉兒在寒溪書院，又被她是沈傾歌的嬤嬤而炸毛。
這……這怎麽可能？
李茉兒是誰？
當年皇太後一手栽培起來的女官，又是皇上的伴讀，誰敢質疑她的教養？
徐文彥進來後先接過沈傾歌手中的奏折看了幾眼，這才上前啟稟：“啟稟皇上，灼華郡主是臣之小師叔，又是顧大將軍表妹，怎被大人們說成是與男子同行同住，有辱我北轅民風？還有這女扮男裝之事……灼華郡主身為皇商，自然要為我北轅稅收打算，她這是暗訪商情，更好的促進市場交易，怎麽到你們口中，就那麽不堪入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