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五回來說了福壽堂的事，沈傾歌清冷的麵上閃過薄涼的笑。
她倒沒想到，這些宗親們是她嫡親的爹請來的。
他到底想要將自己怎麽做？
身敗名裂？
苦修一世？
怕又是洪姨娘吹的耳邊風。
沈傾歌想著被洪姨娘嫁禍自殺的姨娘，心想她這個爹爹真夠濫情。
既然如此，她這個做女兒的何不表表孝心，找個當家主母來。
“小桃，去把那本京兆冊拿過來。”
小桃拿過來，候在一旁看著自家小姐在幾個官家小姐的閨名上畫圈圈，不由得問道：“小姐是要請這幾位參加及笄禮？”
沈傾歌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事喚了張龍來問話。
“洪姨娘那違約金可是到期限了？”
張龍難得的咧咧嘴笑道：“期限一個月，違約金已還了二十萬兩，還有二十八萬兩。”
沈傾歌點點頭，目光又落到冊子上，吩咐道：“洪姨娘最近跟梅疏影走得太頻了，得讓她消停會兒了。你去安排在三日後。”
張龍應聲離開，沈傾歌又淡淡說了句：別連累了沈傾雅。
張龍一怔，心道小姐到底是心太軟了。
小桃去暗暗咋舌，心道沈傾雅怕早已有了歸宿。
她家小姐對敵人可不是菩薩心腸。
“又腹黑你家小姐了？”
沈傾歌合上冊子慢條斯理的問道。
小桃脖子一縮連忙道：“小姐，我今日做的蓮子糕特好吃，這就去端來。”
沈傾歌看著落荒而逃的小桃，不覺莞爾。
小桃比自己年長一歲，張龍兄弟也老大不小了，她總要替他們打算了。
想到這些，沈傾歌又想起自己的大哥，幾位結拜兄弟，想起因自己一時疏忽命喪黃泉的張虎。
閉上眼睛，沈傾歌似乎看到了那一張張麵孔，看到他們各自成家，和和美美的過上了好日子。
似乎隻有這樣，她這一世才沒有白活。
“小姐，你怎麽又難過了。”
一張微微粗糲的手替她擦拭了眼淚，慈愛又心疼的說道。
沈傾歌睜開眼，看著鍾嬤嬤布滿了皺紋的臉，伏在她懷中，閉上眼，用心感受著淡淡的熟悉的母香。
她抱著鍾嬤嬤，帶著濃濃的鼻音喃喃道：“嬤嬤，原來一個人的心老，說得不是她的心態，而是經曆了事故的滄桑。我如今隻想著我身邊的人能安好。”
鍾嬤嬤拍著沈傾歌的肩膀安撫，眼眶紅紅的哽咽道：“小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凡事不要強求，自個兒的身體才重要，隻有你過的好了，你在意的人也好了，大小姐在天之靈也能放心了。”
鍾嬤嬤是顧羽熙的陪嫁嬤嬤，她依然稱之為大小姐。
這個稱呼讓沈傾歌想起了外祖一家。
“嬤嬤，我想我外祖父了。”
鍾嬤嬤一滯，落下淚來。
“小姐，你，你不恨老爺了。”
她口中的老爺自然是顧老將軍了。
沈傾歌依然伏在鍾嬤嬤懷中，隻是小臉半仰著，望著落日的餘暉，聲音帶著空靈的韻味淡淡道：“外祖父因為父親納了洪姨娘心生芥蒂，又因著母親的去世記恨沈家，這些都是愛女之切。我又怎麽會去怨恨一個失去愛女的慈父呢？外祖父給我取名‘夭兒’，可見心底裏還是疼愛我這個外孫女。”
鍾嬤嬤聽著早已淚流滿麵，撫著沈傾歌的頭心疼的說：“我的小小姐長大了。”
小桃端了蓮子酥，乍然看到院子裏立著的一道身影嚇了一跳，又仔細看了眼不敢置信的捂著嘴，這一下，手裏的盤子掉到了地上。
沈傾歌和鍾嬤嬤一起看過去，小桃中了邪似得指著她們身側半天吐出一句話來。
“表，表少爺！”
沈傾歌連忙看過去，隻見顧鴻凱凱盔甲在身，堪稱英俊的麵上配上那仿佛沾染了血腥一般的玄色，整個人仿佛一把剛剛出鞘的戰刀。
隻是靜靜的佇立在那兒，也能讓人感到一身的肅殺之氣。
隻是那令人悚然的眸子在對上沈傾歌淡淡笑著的目光時，猶如冬雪後的暖陽，似乎能聽到雪塊融化的聲音。
“以一個功勳彪炳的武將來說，年方十九歲的將軍年輕的有些過分呢！”
沈傾歌調侃著緩緩走向顧鴻，接過他托在手中的披風做了個請的姿勢：“大將軍，請。”
顧鴻夢遊般的隨著沈傾歌走到花藤下落座，一路上想好的千言萬語在看到那張驚豔到讓他陌生的容顏時，隻化作一句：“這三年多，你可安好？”
沈傾歌一邊給顧鴻沏茶，一邊微笑著道：“我一qiē安好。多謝表哥記掛。”
回過神來的小桃連忙下去準備晚飯，鍾嬤嬤也是欣慰的退了下去。
這一對從小你扯我打得小冤家能有一日心平氣和的做到一起，真是難得。
顧鴻一直打量著沈傾歌，他在邊塞與落日族鏖戰一年之久，過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又加上消息閉塞，沒有任何沈傾歌的消息。
可是這一路趕來，不管是驛站還是茶樓，聽得最多的便是沈梅兩府的花本子，還有新封的灼華郡主。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他就知道灼華郡主，一定是沈傾歌。
比起三年前，沈傾歌長高了，身姿婀娜，舉止優雅自然天成。
眉目間已呈現出少女的嬌媚之態，皮膚細致氣色紅潤，再配上那雙靈動采邑的眸子，越發的美麗可人。
沈傾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輕笑道：“表哥不會是覺得我天姿麗妝，美若花仙吧？”
顧鴻一怔，隨即撇撇嘴嫌棄道：“你大紅大綠的不跑出去嚇人就行了，你若是美若花仙，這天下的烏鴉都成鳳凰了！”
二人相視一笑，顧鴻也沒有先前的拘謹了，抿了口茶道：“現在看來烏鴉沒成鳳凰，你真成了桃花仙了。”
沈傾歌抿唇一笑，橫了顧鴻一眼道：“這就叫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哈哈哈……”
“嗬嗬嗬……”
二人聊了會兒小時候的事，沈傾歌難得的開心了一番。
“我進城時看到桃夭居重新開張了，可是你所為？”
沈傾歌點點頭遺憾道：“原本聽說你的大軍三日後到，我還準備了十裏迎兵酒，表哥怎麽提前了？”
顧鴻目光微閃，摸了摸頭頗一副無奈的樣子說：“還不是老爺子一封家書，要我星夜兼程趕上你的及笄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