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村

寒江千山雪

第七章 爬煙衝,挨鞋底

書名:腐村 作者:寒江千山雪 字數:5638

辜一貴不是車車山的人,他跟趙全一個村,是汪家溝的。

早年間,辜一貴在車車山附近幾個村鎮還是有些名氣的。

辜一貴個子不高,人長得精瘦精瘦的。他不僅麵皮黑,而且左臉上有一個兩指寬的黑色胎記。村民叫他黑油罐也是有些名副其實的。

辜一貴是一個刮刮匠,刮刮匠是農村裏對理發師傅的稱呼,帶著些鄙shì。這是幾千年農耕文明對手工藝人的歧視。

這刮刮匠在早些年還是一門不錯的手藝。那時候三天一次的集市,辜一貴古佛、方家兩個集鎮輪著趕,偶爾還要去一次元通場,手裏總是有些靈活錢。比起那些隻會埋頭侍弄莊稼的人家,辜一貴還是很有些優越感。

那時候,辜一貴騎著一輛二八圈的加重自行車,車屁股後頭放著理發的家夥什,肩膀上挎著一台紅燈牌收音機。

那耀武揚威的架勢,就跟現在的土豪開了一輛幾百萬的豪車一樣。

尤其那收音機在當時還算是稀罕物件。辜一貴的收音機用帆布帶子係著,掛在肩膀上,一路騎車一路嗚哩哇啦的放著,大老遠都能夠聽到動靜。

惹得一幫小孩子跟在他屁股後麵喊:“黑油罐,背喇叭。喇叭響,屁股癢。屁股癢,放大屁,把你娃娃衝到北京去!”

辜一貴倒是放不出把人衝到北京去的大屁來,不過他還真是有一種高人一等,沾沾自喜的感覺。

後來,辜一貴還是村裏最先買上電視機的人。買了電視機之後,辜一貴就更不得了。

那時候農村的精神文化生活還是有些貧乏的,勞動之餘看看電視就是很奢侈的享受了。

那時候去辜一貴家看電視還要收錢,五分錢一次,還得自己帶板凳。

辜一貴把自家弄得跟個電影院似的,還在院子門口寫上每一天的節目預告。

辜一貴的小兒子辜學高每到晚上就端了一根板凳坐在院門口收錢。

辜一貴的小兒子傻頭傻腦的,黑得跟一個油罐子一樣。虧得他老子還給他起了一個名字叫辜學高,希望他能夠有高深的學問呢。

辜一貴沒有什麽文化,可是給娃兒起的名字倒是很有些講究的。大兒子叫辜良玉,二女兒叫辜美玉。名字倒是良玉美玉的,可是孩子們偏偏不爭氣,長得隨辜一貴,又黑又瘦小。

辜一貴知道他自己那樣的種,他婆娘那樣的地,根本就別指望長出什麽有模有樣的莊稼來。

這小兒子就不指望什麽美玉良玉的,就指著多學些文化吧。

哪知道這生了一副反骨頭,偏偏跟他老子反著來。辜學高學問一點也不高,真是辜負了這個好名字了。他是學校裏最笨的一個孩子,一年級就連著讀了四遍。孩子們都管他叫老油條。

不過這辜學高黑是黑點,身子骨壯實,力氣也大,不像他那矮墩墩的哥哥姐姐。一到晚上坐他們家門口,就跟門上貼的門神爺張飛一個樣。

這辜一貴出名一個原因是他整天裝得人五人六的,另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好色。他人雖然長得不怎麽樣,可是看到漂亮的姑娘家婆娘家,那是眼睛放光,嘴流口水,跟餓了五六天的餓狼一樣。

平常跟村裏的那些婆娘們調笑打鬧,嘴上占些便宜也就罷了,他還愛動手動腳。

川中的女人們雖然好說笑打鬧,可是你真要跟她動手動腳的,她會毫不留情的給你幾個耳刮子。

有一次一個有些姿色的年輕女人抱著剛滿月的孩子找辜一貴剃胎毛。

川中的孩子剃胎毛是有些講究的,那是表示孩子離了月窩子,就要奔著成人的路上走了。那剃胎毛是很有些儀式感的,要給刮刮匠封紅包的。

那剛出月窩子的女人正哺乳呢,胸前鼓鼓的一團,簡直就要把胸前的衣服脹破了。

那辜一貴一雙眼睛就落到女人的胸脯裏去了。

剃胎毛的孩子不老實,一個勁的哭。孩子的母親忙著哄孩子,辜一貴也伸手來拍孩子。

說是哄孩子,那手就不老實了,就往人家女人胸前蹭。

那個女人有求於辜一貴倒是也沒出聲。辜一貴的膽子就大起來,居然把手伸到人家衣服裏麵去了。

那女人就不幹了,隨手把旁邊放著的洗頭過的髒水就潑到了辜一貴身上。

女人說要帶著人來收拾辜一貴,辜一貴嚇得一個月沒敢上街。

辜一貴的大兒子辜良玉也跟著他學會了理發,因為有一門手藝,辜良玉人雖然長得不怎麽樣,可是那張嘴會說話,倒也是討人喜歡。辜良玉就取了一個很漂亮的婆娘,梅家店的梅若雪。那婆娘真是有如雪後的梅花,嬌豔水嫩。

這樣漂亮的兒媳婦,辜一貴當然就動起了歪心思。白天看著,夜裏想著。看著眼饞,想著難受。這老公公就想幹那爬煙囪的事。

川中人把那種想打兒媳婦主意的老公公叫做爬煙囪的。不知道這爬煙囪和那種不要臉的事怎麽就扯到了一起,反正一代一代的川中人都這麽叫。

辜一貴惦記兒媳婦,可是兒子在家他也得不著手。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老是惦記著,那就有機會。

改革開放後,心思靈活的辜良玉就帶了一幫人出去搞建築。

兒子出門了,就剩下兒媳婦帶著孫子在家。這一直惦記的老公公可就逮著機會了。

那時候川中人還種棉花,棉花還是很重要的經濟作物,每一家都很重視的。

辜一貴和兒媳婦梅若雪一起種棉花。兩個人都在苗田裏挖棉花苗。

初夏的時節,天氣已經有些熱了。梅若雪就穿著單衣單褲,那汗水一出,衣衫濕透了緊貼在身上,那女人玲瓏浮凸的線條就變得更加明顯起來。

梅若雪蹲在前麵挖棉花苗。辜一貴跟在後麵把棉花苗往筐子裏裝。

梅若雪那滾圓緊實的屁股就在辜一貴麵前晃呀晃的,晃得辜一貴心裏兵荒馬亂的。

專心幹活的梅若雪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就感覺屁股後麵癢癢的像有東西在爬。初夏時節,地裏到處是毛毛蟲。梅若雪以為有毛毛蟲爬到屁股上了,反手就把挖棉花苗的鐮刀拍過去了。

這一刀拍過去,辜一貴捂著手就哇哇的叫起來了。

明白過事來的梅若雪氣得一臉通紅,脫下腳上的鞋,就用鞋底板去打辜一貴。

川中人的觀念裏,鞋底板打人是很大的侮辱,據說挨了鞋底板打的人要倒黴三年的。

這不要臉的辜一貴活該挨鞋底板打。

梅若雪也真是性子烈,連罵帶打的追著辜一貴滿地跑,絲毫不顧及他的臉麵。

滿山都是幹活的人,這辜一貴爬煙囪,挨鞋底的事很快就傳遍了車車山的角角落落,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笑談。

辜一貴輸了錢,心裏不痛快,黑著一張老臉往家走去。

“爺爺,我爸爸今天回來了,喊你和奶奶過來吃夜飯。”沒到家門口,孫女翠兒就在路邊喊他。

“曉得了,翠兒你爸爸回了,是不是該給爺爺一點過年錢啊?”辜一貴的心裏高興起來。

“給你一個狗屁,你就曉得要錢。平時也不見你給我一分錢花呢。”翠兒是辜一貴小兒子辜學高的二女兒,她很反感的瞪了辜一貴一眼,然後蹦蹦跳跳的跑回家去了。

“這個該死的小東西,怎麽跟爺爺說話呢。”辜一貴抬手想要去打翠兒,翠兒已經跑出去老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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