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電梯。”蘇辭淡淡回答。
“來找章小姐嗎？”喬陽順勢而問，並無任何不良居心和試探消息的嫌疑。
“嗯，工作有點交集。”
蘇辭這種傲嬌型的人實在很不會聊天，說了沒幾句就把天聊死了，喬陽剛回公司還有一大堆事，也沒強行跟他聊一會。
等蘇辭和章明曦一前一後離開，喬助理看著兩部電梯沉思了將近一秒，蘇顧問不是剛從電梯上下來嗎？一部電梯停在一層，一部在五層，他是從哪個電梯上下來的？
章明曦問，“你找我……什麽事？”
“不歡迎我？”蘇辭跟在她身後兩步遠的距離，挑眉問她。
章明曦自動屏蔽了蘇辭的見麵就損，如實回答，“不是，就是覺得你無事不登三寶殿，而且，每次來找我都沒好事。”
“哦，原來把我當災星了。”蘇辭若有所思道，下巴微微收斂，抬起的角度看起來輪廓有些緊繃，“不過這次讓你失望了，是個好消息，盛遠集團項目負責人陸琳達約我們明天再談。”
“這算什麽好消息？”章明曦哭笑不得，握在門把上的手稍稍停頓。
“陸助理約的人是我們，而不是你自己，這還不算好消息？”蘇辭繞過她纖瘦的身形，直奔辦公室內的小沙發，任意隨性的坐姿透著幾分淡淡的貴氣。
章明曦露出一個緊繃的微笑，“如果你現在跟我說，新的談判時間還有至少一周時間，我會更高興。”
“策劃案都做好了，就沒點馬上就能派上用場的覺悟？”蘇辭笑眼眯眯，光彩泛濫的桃花眼都快眯成一條線，“你這份策劃就已經是公司能拿出的最大誠意。”
“還是那句話，這樁生意能成就成，不能成對公司也沒什麽損失，你想想，這份訂單簽不下來，陳氏和盛遠誰更著急？”
蘇辭笑的一臉肆意。
當然是盛遠著急。
正當她猶豫著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的時候，蘇辭問，“那條手帕……”
“在這裏，我拿給你。”章明曦打開桌子右邊的抽屜，手帕跟剛遞給她時一樣，疊成標準的四方形。
她送到他麵前，隔著不過十幾公分的距離，他還能嗅到上麵淡淡的清新的味道。
想到之前在電梯門口聽到的話，臉上神色變幻莫測，“這個……我看你還是扔了吧。”
“……”為什麽？
良久，才憋悶的吐出一句話，“蘇顧問，這個手帕……挺貴的吧？”
蘇辭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扔了就不貴了。”
陸琳達約的時間是下午。
前一天下午，臉色蒼白的章明曦一手撐著冷汗頻頻的額頭，一手扶著疼到痙攣的小腹，半趴在桌子上，這種比痛經還來勢洶洶的感覺讓她一度招架不了。
嘴唇上的血色漸漸回收到心髒，乍一看唇瓣和臉頰已經分不出明顯的界線。
就在身體摧殘意誌最薄弱的時候，手機響了，她渾身一哆嗦。
抓起手機也沒看電話是誰打來的，“我是章明曦，請問哪位？”
“……”對麵傳來一陣綿長的呼吸聲，章明曦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對方沉默的時間似乎有點久，章明曦不耐煩，“你好，請問哪位？”
痛覺如同刀鑽劍刻般熊熊而來勢不可擋，章明曦語氣不太好，並且隨時做好掛電話的準備。
“你接電話的時候都不看看是誰嗎？”這個聲音確實有點耳熟，不對，是很耳熟，隻聽他接著說，“到賬五千元話費就覺得是詐騙，接陌生電話就不怕詐騙？”
章明曦驚了一下，隨後燦燦的笑，“陳總這種大財閥能看得上我口袋裏的錢嗎？”
她口袋裏的錢都是負的啊。
也許是剛才一笑扯動了小腹的某個位置，章明曦疼得倒抽一口涼氣，手指一用力，差點把手機關機，須臾間，呼吸沉重了不少，跟剛跑完一個馬拉鬆差不多。
陳易凜也聽到了她這不尋常的粗重的呼吸聲，詢問，“你在健身房？”
章明曦翻了翻白眼，腦袋埋在胳膊裏，聲音發悶，“陳總，現在是上班時間，我在辦公室。”
“我怎麽不記得你的辦公室裏裝上了健身器材？”
“咱們能不說健身嗎？”她都疼成這副模樣，還健身……
不知道陳易凜在電話那邊想什麽，章明曦隱約聽到碳素筆在紙上寫字時簌簌的摩擦聲，仿佛做了什麽決定似的，電話那邊傳來一聲落筆的聲音，他低沉的嗓音透著一絲不容拒絕，“來我辦公室一趟。”
“……”陳總，咱們還是繼續說健身的事情吧。
君讓臣死，臣不能不死，這就是章明曦現在最真實的寫照。
章明曦一瘸一拐……雖說沒有那麽誇張，但是相當弱不禁風的步伐從背後看隨時都像要倒下的模樣，從正麵看，更是當下碰瓷行業的典範。
——給她個支點她就能躺地上訛錢。
距離總裁辦公室直線距離不足五米，辦公室的門開了，出來的生物……非常眼熟。
“你來找陳總？”章明曦艱難的打了個官方招呼。
“怎麽？很奇怪嗎？”柳穎繼穀思雨之後成了章明曦眼裏第二隻花孔雀，倨傲的神色跟穀思雨如出一轍。
“你想多了。”章明曦覺得這種體力不支的情況下跟柳穎鬥智鬥勇容易耗幹她的腦細胞。
柳穎腦袋一揚，目空一切，直接無視章明曦。
“啊——”
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柳穎就像一輛突然變道的違規駕駛車輛，突然撞上來，章明曦覺得肩膀劇烈疼痛，半邊身子都麻木了。
體力不支的章明曦終於宣告完蛋，以一種標準的碰瓷姿勢摔倒在地。
肉體和地板親密接觸的一瞬間，章明曦仿佛聽到了渾身每一顆細胞顫栗的哭泣聲。
柳穎那種造物主般的居高臨下的目光帶著一些諷刺，冷笑一聲就離開了，她的高跟鞋跟隻差幾公分就踩在新的策劃案上了。
‘噠噠’的高跟鞋聲漸行漸遠，‘砰砰’的皮鞋悶響靠近。
章明曦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力氣坐起來，又該以什麽樣的姿勢站起來，亮得光可鑒人的皮鞋已經到她跟前。
還有一隻好看的手。
每一根手指的長度都恰如其分，距離近的能看清楚握筆的手指上那一層薄薄的繭，以及鼻息間似有若無的那股淡淡的檀香味。
章明曦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上去，陳易凜用了巧勁輕輕一拉，章明曦就像翩然起舞的蝴蝶，隨著他的力道輕巧巧的起身，陳易凜順勢收緊胳膊，像是所有物一樣將她納入懷中。
“啊……陳總？”
茫然而又無措的目光撞上他沼澤般深邃的目光，一瞬間，瞳孔像是被人定格，忘記了眨眼和呼吸。
陳易凜的手扶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托著她的腦袋，隻要再近一點就能吻上。
“柳穎撞的？”
溫吞的氣息卷著淡淡的煙草味和他身上的檀香吹拂在她臉上，章明曦雙頰升溫，柔而潤的眸光有些微醺。
她微微眯了眯眼，他的胸口的溫度灼燙著她，她在他懷裏瑟縮著，小聲回答，“意外而已。”
她現在已經在風口浪尖上，實在不宜多生事端。
“我怎麽不記得我的前秘書這麽脆弱了？別人不小心就能把你碰倒？”陳易凜不著痕跡的勾了勾唇，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
“我今天……不太舒服。”章明曦這才想起來自己依然不舒服。
想到電話裏章明曦不太正常的呼吸聲，陳易凜不疑有他，視線掃過她的小腹，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怎麽了？親戚……來了？”
“嗯？”章明曦想明白這個親戚是什麽之後，一臉難以啟齒的柔弱，“陳總，你能先放開我嗎？”
“我放開你……你確定你能站得穩？”陳易凜戲謔。
“……”章明曦頓時沒有勇氣再說一遍剛才的話，她怕陳易凜一撒手，她就有被自由落體的危險，含了水的眸子掃過剛才摔倒的地方，“那……這些怎麽辦？”
陳易凜扶著她估計也沒法完成撿東西這種高難度動作。
“喬陽！”
章明曦：“……”
“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送到我辦公室。”喬陽剛要走，陳易凜接著又說，“順便衝一杯紅糖水來。”
紅糖水……
再看看章明曦這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嬌軀，頓時明白了點什麽。
總裁辦公室，安靜無聲隻剩章明曦和陳易凜兩個人。
章明曦再三思考決定開口，“陳總，我的親戚沒來，就是……太緊張。”
“緊張？”
“對。”
“因為明天的談判？”陳易凜一語扼中要害。
“是啊，上次也沒這麽大反應，這次不知道為什麽。”章明曦如實相告。
“要是實在沒調節好，就知會項目部或者公關部，讓他們跟對方交涉，推遲談判時間，公司養這些人不是擺設，該用的資源就得用，你是已經確定的談判人選，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陳易凜語氣平淡的為章明曦‘出謀劃策’，不像是在說一個上億的大單，而是幾百萬的小單，放棄了都行的感覺。
“這個項目是我好不容易爭取下來的，不能搞特殊。”搞沒了她就沒地方哭了。
“……”他以前怎麽沒看出來，章明曦原來這麽敬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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